这一场“家宴”,食物丰盛可口,其中有几道菜按卫子赫的说法,是专门为言颜做的,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但是言颜却是味同嚼蜡,根本没吃到什么东西,一整顿饭都提着十二万分精神应付皇帝的问话和试探。
一顿饭下来,言颜只觉得心交力瘁。回到驿站,却见叶意舟的房间灯还亮着,叶意舟的影子在窗户上,因为烛火摇晃而显得有些模糊。心头涌起些许暖意,言颜改了方向,走到叶意舟房门外,抬手敲门。
“你回来了?”叶意舟很快就开门,侧身让言颜进了屋,“怎么样?”
言颜苦笑:“鸿门宴。”
“怎么了?”叶意舟拉着言颜坐下,倒了杯水给她。
言颜接了水杯,捧在手中:“哪里是去给皇太后看病,简直就是去给人家看戏的,一进屋子十几个女人坐着,问问题,从家世问到爱好,比审讯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这是还没死心吧。”叶意舟自己也捧了杯水,在言颜对面坐下,“国师的预言,他们不会轻易违背的。”
言颜一听到预言就犯怵,摇摇头:“这些人……”
“你也不要太过于紧张了,这种事从来都是你情我愿,难不成他们还能强迫你?只要你能坚定决心,他们也拿你没办法。”叶意舟拍拍言颜,安慰道。
言颜长舒一口气:“我也知道,就是觉得不舒服。”
“只要你的秘密不暴露,就不会有问题的。”叶意舟喝了一口水,轻声道。
言颜勉强地露出一个笑,知道叶意舟说的”秘密“是什么:”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我绝对不会大意的。“
“你心里清楚我就放心了。”叶意舟放下水杯,把言颜手里的水杯也接过来,“快去洗漱休息吧,你这一天也累了。”
言颜应了一声,起身欲走,却看到叶意舟桌子上放了个小木人,那小木人双手环在胸前,有些眼熟,拿起来一看,却是自己的样子。
叶意舟放好水杯回头就看到言颜拿着小木人一脸促狭地看着他,咳了一声:“下午有点心神不宁,机关做不下去,就随手做了个小玩意儿。”
“是给我的礼物吗?”言颜看看小木人,又看看叶意舟,之前的郁闷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叶意舟看着言颜:“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那就谢谢啦。”言颜开开心心地将小木人收起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意舟你再做一个你和一个阿锦吧,这样回家之后我就能把他们摆在我的书桌上了。我的家乡很多人都喜欢在书桌上摆全家福,这里没条件,摆个小木人也是好的。”
“全家福?”叶意舟问。
言颜认真解释:“就是一家人一起照的相片,类似于画像,不过非常逼真。很多人都会放一张和手掌差不多大小的在工作的地方,一抬头就能看到家人,工作也会更有动力。”
“好。”叶意舟点点头,应了言颜的要求,对于言颜“全家福”这个词的使用感到很是窝心。
言颜总是喜欢用“家”这个词来形容他和阿锦,叶意舟从来对此都没有意见。
他从小没有家人,在听风楼长大,以前没有渴望过“家”这种东西,但是当言颜用这个字来形容他们的时候,他却总是能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那我休息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言颜心满意足地拿着小木人走了。
言颜虽然是后面临时加进来的“花架子”,没有什么具体的任务,但自从到了安夏,她反而成了整个使者团中最忙的人——应酬不断,邀约不断。
今天这个皇亲国戚,明天那个高官重臣,天天往驿站递邀请函。
有的是请言颜去出诊的,有的是得了什么珍奇药材医术请言颜去鉴赏的,还有要和言颜切磋学问的,各种借口,五花八门,偏偏递请柬的人都不是能随便回绝的,答应了一个,那就得全应下来。
最让言颜崩溃的是每次应邀,总能碰上卫子赫,说是“凑巧”。
“我总算是体会到那些被逼婚的人的感觉了。”某日,再一次从某王爷府里“逃”出来之后,言颜对着叶意舟如是说道,“简直令人发指!”
叶意舟什么也没说,就静静地听言颜抱怨。
言颜不是个喜欢抱怨的人,但是这几天实在是憋屈坏了,除了叶意舟这种事情她也实在找不到人说,一说起竟有滔滔不绝的趋势。
从那个不着调的预言到不着调的卫子赫到封建迷信不着调的卫国人,言颜怨气大得很。
“说完了?”言颜抱怨完,叶意舟才开口。
言颜这才察觉到自己竟然抱怨了这么多,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啊意舟,不该跟你抱怨这么多的,影响你的心情。”
“你愿意和我说,我很高兴。”叶意舟为言颜把茶续满,“耐心点,其他人的工作进行得不是挺顺利的吗?只要他们的工作完成,很快就能回大宛了,再也不用面对这些。”
言颜点点头:“我知道,只是……”
“只是你实在不喜欢那些场合,去应付那些人。”叶意舟截住言颜的话,“要是实在不喜欢,便找个理由推了吧。”
言颜泄气地将水杯里茶一饮而尽:“我倒是想呢,可是哪里有那么多理由。”
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困境,沉默蔓延开来,半晌,叶意舟才有些犹豫地提议:”不如就说你病了?“
“不妥不妥。”言颜连连摆手,“要是说我病了,肯定会有人派大夫来诊脉,到时候装病事发是小,真正重要的秘密泄露事大。”
叶意舟经言颜这么一说,也发觉这个想法的不可行,看着言颜:”总该找个理由才是。“
“我再想想吧。”言颜苦着脸,“一定能找到的。”
两人这厢正冥思苦想,外面又有仆人来敲门:“言大人,长乐公主递了请柬,请您去参加她的生辰宴会。”
言颜和叶意舟相视苦笑,言颜起身,开门,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