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颜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莫风苦笑,他看得出来,言颜根本就不信。
第二日上朝时,皇帝下了正式的圣旨,言颜头上牢牢戴了个“太子太傅”的帽子,加入了太子阵营,再无退路。
“太傅大人,太子殿下邀您东宫一聚。”下朝之后言颜被一个小太监拦住,小太监满脸堆笑,“请随奴才来。”
言颜颔首:“劳烦公公了。”
言颜不知道莫风又在搞什么,不过她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莫风在皇位之争中失败,保命她有自信,但要完成古冶的遗愿,除非她能再以一个新身份从头来过,否则戴着太子太傅的帽子,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被重用了。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拼上一切把莫风送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跟着小太监往东宫走,言颜还在想着昨天给王志宁的任务。
莫风那几个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只是不知道这听风楼的情报能力到底有多强,能不能挖出她想要的东西来。
“殿下,太傅大人到了。”小太监直接将言颜带到了莫风的书房,敲门回报。
莫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急切:“进来。”
小太监帮言颜开了门:“太傅大人,太子请您进去。”
“多谢。”言颜对那小太监微微一笑,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他的手里,抬脚进了屋。
令她意外的是书房内并不只是莫风一人,还有一个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虽然只做普通书生打扮,但却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身上带着的血腥肃杀之气让言颜不由皱眉。
她总算明白花满楼说西门吹雪有“有杀气”所以即使西门吹雪行动毫无声息他也能感觉到的意思了。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是有如此浓烈的杀气,让人还未靠近便已不适。
“微臣见过殿下。”言颜行礼下拜,还未拜下去便被莫风扶住。
“言兄不必多礼,这里没有外人。”莫风将言颜扶起来,依然执着地用从前的称呼相称。带着言颜走到那中年男人面前,“这是我舅舅,当今的镇远将军。”
“微臣见过镇远将军,久仰将军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言颜郑重行礼,现在知道此人为何杀气如此浓烈了,原来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
洛儒辰将言颜扶起:“言大人不必多礼,风儿常常对我说起你,你不止一次救了风儿的命,我这个做舅舅的该说谢谢才对。”
“将军言重,微臣愧不敢当。”言颜顺势起身。
二人客套两句,话题转向今日莫风召言颜前来的目的。
“今日请言兄来,一是想介绍你和舅舅认识,二是父皇生辰就要到了,我对寿礼实在有些束手无策。”莫风让二人坐了,对言颜道,“不知言兄有什么建议。”
言颜沉吟片刻,心知这大概关于她是否有资格进去“太子智囊团”之类的考验,
“陛下是天下之主,又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微臣以为奇珍异宝对陛下来说并无意义。”缓缓开口,“殿下不如从一个儿子的角度去考虑考虑,对陛下来说,寿礼的价值应该在于其中心意而不是本身的珍贵。”
莫风与洛儒辰对视一眼,点点头“言兄此言有理。”
“殿下可还有什么事吩咐微臣,若是没有,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言兄有急事吗?我本想留言兄你一起用午膳的。”莫风笑着反问,“我这里最近来了个新厨子,地道的蜀人,做的一手好川菜,我记得你是无辣不欢的。”
言颜行了一礼“多谢殿下惦念,微臣家中的确有些事。”
“既然言兄有事,我就不强留你了,下次再让那厨子显摆显摆吧。”莫风摆摆手,将眸中阴暗敛去。
“微臣告退。”走到门边,言颜停住脚步,有些犹豫地回头,踌躇着开口,“洛将军,微臣可否问您一个问题?”
洛儒辰微微一笑,一身肃杀散去些许“言大人请问,不必客气。”
“您,您是否有长辈与您长得相似的。”言颜小心地组织措辞。
洛儒辰愣了一下“的确如此,我曾有个舅舅,大家都说我长得像他。”
“此人现在……”言颜追问。
“舅舅他几十年前便英年早逝了。”洛儒辰面上露出些许遗憾怀念,“我仍记得他当年的风姿,那是真正的风华绝代。母亲常常说他是家族的骄傲,不但文武双全,更加心怀天下,是真正的侠之大者。”
一个想法慢慢成形,只差最后一块拼图,这幅画就完整了“不知将军的舅舅名字是?”
“洛昭。”洛儒辰虽然有些奇怪但仍给出了答案。
言颜点点头,古冶临终之前伸出的那只手和那句喃喃的“阿昭”又出现在眼前耳边。
见到洛儒辰的时候言颜便觉得有些怪异,只是被他的血腥杀气震慑,并未细看细想。
方才一席谈话,言颜终于知道那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洛儒辰与她曾在药王谷和天一门所见画像上的男子竟有八分相似。
只是那男子一身阳光,温润如玉,就像天使一般令人觉得温暖安心。而洛儒辰却一身肃杀,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令人畏惧。二者气质有天壤之别,因此她一时之间并未察觉。
“微臣告退。”再行一礼,言颜恍恍惚惚地离开。连莫风在身后问她是否认得出宫的路的声音都没听见。
她一直在想,像她师父那般厌世的人遗愿怎么会是要她辅佐皇帝建立太平盛世。
却原来,想要太平盛世的不是师父。
却原来,师父要的是那个人愿望实现展颜欢笑。
想起师父临终前要自己将他葬在江南最大的湖里,言颜抬头望天,古冶仿佛出现在天边,皱着眉冷着脸“你怎么这么笨!”
而他身边这一次却多了一个人,那画中人,抱着剑,笑意盈盈看着他“你这脾气该改改了。”
绽开一个笑,言颜大步离开“师父,您就放心吧,您想守护的,他想守护的,都交给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