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经理说：“是啊！建筑商现在已经成了落水狗，到处挨剋。可是还要想自己的生存之道，不送不拍不溜须谁能待见。送礼已经成了商界潜规则，谁敢说自己不是用行贿来起家的？我看没有。”
皮经理就说：“过去咱们建筑商自己开发项目，自己贷款经营，多好！现在却增加了开发商和投资公司的环节，让我们建筑商徒有其名了。
“那些开发投资商让我们先行垫付资金，还苛扣我们的工程款。我们没办法，只好要求手下的人也交押金，甚至押身份证。如果不拖欠工人的工资。钱就只出不进会形成恶性循环。最后很可能因为一个工程终身为奴。”
杜经理叹着气说：“都一样，谁活得也不容易，你看那些大的奸商有钱。道家有句话：其进锐者，其退速也。上帝欲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种商人都有狼性，但人与狼不共戴天，人们最终是要打狼的。”
兰、皮有点听入迷了，说：“没想到你肚里还很有学问，我以为建筑商都是文盲呢！”
杜经理又接着说：“别糟蹋我了。我只是爱看书而已。自古以来厚德而载物，做一辈子生意挣一辈子钱的商人，都是打短平快球。
“不断地改变做生意的目标，也不断地虚心学习，很尊重人才，知识其实很重要。可惜我这把年纪已经学不进去了，也静不下心来研究点什么。我唯一研究的就是人际关系学和商学。”
兰、皮说：“我们要是没饭吃了，就去投奔你，你可得收留我们。我们好好拜师学艺，到你这片西天取取经。”
杜经理哈哈大笑说：“我有什么经，我就是乱做生意，全无章法。”
兰经理说：“做生意毫无章法的商人最高明，也最厉害。你今天真让我刮目相看。”
皮经理也说：“有空我们多联系，别把同行当冤家，有竞争对手才有进步，以后多交流呀！”
杜经理很有面子的哼哈一通，心说胡侃倒可以，但商业机密怎能乱讲给他们。做梦去吧！没门。
但是，一想到两个人请自己吃饭，自己就这么一抹油嘴走了不太合适，就说道：“不瞒你们二位，霍总那里我确实拜访过了，但是他没有答应接收我们，说是与其他人商量一下。
“我看，咱们还是把心思用在招标上吧。如果咱们能中标的话，霍帅他就会高看咱们一眼，如果废了标；事情就不好说了！”
“杜经理说的对！”兰经理第一个响应了杜经理的说法，“多亏市政府英明，没让咱们建筑公司跟着姚老板吃瓜落，仍然保持了咱们的投标资格。咱们围标围的价格那么低，中标还是有可能的。”
皮经理因为感冒，使劲地咳嗽了一阵子，接着赞同地说：“我今天一早去公司等待姚老板的消息，什么也没有打听到。
“那些机关干部，围成一圈斗地主，办公室里只有一个英莲坐镇，问她姚老板的事，她就是摇头，看来这一次好象不容易脱身了。咱们……只能是投朋靠友，各奔前程了。”
往日，几个经理酒后总要洗洗桑拿，唱个歌什么的。今天，姚老板那儿没有消息，杜经理投靠良运公司的事也没有结果，几个人都没有玩乐的个心情了。
棚户区改造工程招标终于开始了。招标办的会场上，工作人员悬挂起了会标：“棚改”工程招标大会。
招标办刘密主任正在检查会场情况，一名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张科长，会场布置完了么？”刘密主任见到这个西装革履的人，就问。
“主任，布置会场完事了。可是，那些评委人选还没确定呢。离开会还有三个小时了。我们应该抓紧时间了。”张科长焦急地提议说。
“嗯，可以了。”刘密主任想了想，答应马上做这件事。
刘密主任与几个相关人员站在了微机前。
和科长启动微机，接通了网络，然后进入了省建筑工程信息网站。
鼠标的箭头，连续点击了“专家库”网页。
屏幕上出现了专家名单。
“输入我们的挑选条件。”刘密主任指示。
“是。”张科长打出了几个指令：非河州市人；6人；土木工程建筑专业……
“出来了。”张科长看着陆续出现的名单，提醒主任。
“嗯，很好。”主任点点头，又征求了一下周围人员的意见，“你们看，这6人，行吗？”
大家上前看了看，都表示了同意。
“立即通知他们，下午一点准时到达会场。”
“主任，为了防止意外，我建议，还是应该用车去接一下。”张科长提醒说。
“行。你安排车吧！”主任点头同意了，“等车的地点，你也一并通知他们。”
“好。”
“喂，注意保密啊。”
“主任，放心吧。”
主任几人走出了微机室。
“喂！”张科长赶紧掏出手机，悄悄打起了电话，“评委名单出来了。一会儿我去接他们。”
“太好了。”电话里传来杜经理的声音，“钱在我手上，怎么给你？”
“20分钟之后，我到西出口。你在第二个叉道口等我。”
打完手机电话，张科长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然后啪啪地按起了办公电话，吩咐说：“喂，小王，马上把车开到楼前，跟我到省城接评委去。”
一辆面包车，停在了招标办大楼门前。
张科长拎了一个黑皮包，趾高气扬地从楼里走了出来。
他刚要上车，司机突然喊住了他，说：“喂，不用我们去了。”
“怎么了？”他听到这儿，大吃一惊。
“领导刚刚告诉我。”司机告诉他，“我们工作人员不准接触评委。接送评委的车子由纪委派，接待的事儿由纪委负责。”
啊！张科长一听，手里的黑皮包“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西出口公路交叉处，兰经理与杜经理坐在一辆轿车上，紧紧地盯着从市区开出来的面包车。
“怎么回事儿？”兰经理看了看手表，“20分钟早就过了。怎么看不见人影呢？”
“是不是不来了？”杜经理问。
“不能啊。”兰经理纳闷儿地说：“下午一点就开会了，他们也要抓紧时间呀！”
“打电话，问问他。”
兰经理掏出了手机。一打，声讯台却传出了关机的讯息。
“完了……”杜经理失望地往后座上一仰，“一定是出了意外。”
叮铃……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喂，是谁？”他急忙问。
“老杜，是我。”手机里传来了张科长的声音。
“张科长，我们到现在等不见人呀。”
“别等了。”张科长告诉他，“招标办采取了特别措施。工作人员不准接触评委。他们的手机也都统一收起来了。”
“那怎么办？”
“我问你，你那个项目经理是谁？”
“就是老刘家的那个二小子。”
“他呀，嘴比脚丫子还笨，答辩能过关吗？你怎么用这号人呢？”
“当初，那不是你推荐的吗？”
“别说了。赶紧换人。”
“换谁呀，时间来不及了。”
“让兰经理去省城。把去年那个跳槽的‘高工’找来。”
“可是，人家，现在手里有项目啊。”
“那怕什么？先渡过这一关再说。快去！”
“好吧。”杜经理放了电话，从身边的文件包里找出了一张名片，然后递给兰经理，说：“张科长让你火速去省城，把这个人请来参加答辩。”
“费用呢？”兰经理认真地看了看名片，突然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
“你就说，按市场价付酬。他就明白了。”
“市场价……”兰经理点了点头。
招标大会开始了。
招标办刘密主任走上了主席台，郑重宣布：“河州‘棚改’工程招标大会现在开会。大会进行第一项：我宣布，投标截止时间已到。工作人员停止接标……
“大会进行第二项，介绍有关工作人员及各界代表……”
高速公路上，一辆轿车飞速奔驰着。
“快……再快点儿……”坐在前面的兰经理不停地催促司机。
车子加快了速度。
招标大会会场。
主任继续主持会议：“现在，大会进行第四项，唱标。为了提高效率，节约时间，各投标单位唱标的主要内容包括：报价、工期、质量三大指标。会场的电子屏幕将同期显示各唱标单位的指标数据。现在，按照抽签顺序，开始唱标……”
兰经理的轿车紧跑慢跑，总算按时到达了招标办门口。
车子尖啸着，一个急刹车停下了。
兰经理看了看手表，嘘了一口气说：“谢天谢地，可算到了。”
招标大会会场，大会像是进入了尾声。
主任走了主席台，宣布说：“现在，大会暂时休会。评委开始评标。请各单位的项目经理先到二楼休息室抓阄，并按照抓到的顺序，等待工作人员呼叫。未被呼叫前，要在原地做好陈述准备，未经允许，不得随便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