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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晕的感觉越发的强烈,聂缙脚底发软,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蓦地脚下一跌,差点倒在地上,这时,一个手臂蓦地将他一扶,他蓦然抬头,看到那人俊眉修目的是个眼熟的。

“是你!”他吃了一惊。

“走!”那人带着他,迅速的到了河边,这时,河面上一艘画舫划了过来。

太保府侍卫长陈宫骑马追过来,陈宫到了河边翻身下马,明明看到那个可疑的黑影子到了河边,怎的竟不见了?

“喂!那河边的画舫里头,究竟是什么人?!”

这河岸边左右无人,那人难不成能飞了?瞧着这画舫,说不定那黑衣人就钻进画舫里了。

玲珑画舫、灯笼高挂,一个身着锦衣的清秀侍女立在船头,冷傲的瞧了他一眼,斥道:“大胆!竟敢惊驾!”

陈宫一愣,惊驾?

他急忙放下了架子,请教了:“请问姑娘,舫中是哪位贵人?”

“长公主殿下!”侍女清声答道。

陈宫眼珠子一转,长公主殿下倒是的确不好得罪,可是这画舫里头说不定就藏着贼人。

“本官是冯太保府中侍卫长陈宫,今日府中半夜进了刺客,不怕别的,就怕那刺客偷偷摸摸的钻到了长公主的画舫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是好?”

“你好大的胆子,你的意思是我们长公主窝藏贼人?!”侍女斥道。

“本官并非此意,那贼人武功高强,说不定就趁着你等不注意钻了进去,也未可知,我看还是让本官查一查的好!”

“放肆!”侍女看这人在此纠缠不肯走,禁不住恼了,却听到里面软软的声音:“春华,让他查,免得说本宫特意的窝藏刺客,这个罪过本宫可不想妄担!”

陈宫一听里头的声音,慵懒柔媚的,带着几分清傲,必定是长公主无疑了,虽然打扰贵人不大好,但是也好过回去被太保骂的狗血淋头。

既然这位长公主如此通情达理,又怎么能不去看一看?

侍卫长将手一挥,两个人下马随着他进入了画舫。

但见,画舫的厅内传来轻轻的乐声,靡靡之音却勾人心弦,听得人不由得心口一颤。

隔着水晶帘子,厅中八宝琉璃花灯、金丝软毯,一个女子背身而坐,乌髻微斜,身着一袭华丽锦衣,迤逦衣尾铺陈于地仿佛散开的繁花。

女子怀中靠着一个身着白锦长衫的年轻男子,男子未着发簪,长发披陈于身,似醉未醉,又像在撒娇一般。

隔着酒几,对面坐着一个打扮一样的男子,薄锦的白衫、半敞的白皙胸脯,男子斜眉入髻、眼角是时下流行的飞霞妆,手里端着盛着殷红酒液的琉璃盏,带着几分魅惑的看了陈宫一眼。

陈宫看的一呆,这长公主不愧是皇家的人,一个女子两个面首,这样妖媚的男子,便是男人看了心口也是一跳。

“大人看的这般仔细,莫非觉得本宫的面首也长得像刺客?”女子冷不丁开口,隐隐带着不悦。

陈宫急忙垂了头,连声道吧“不敢。”这时,别处搜索的两个侍卫过来,对着他摇摇头。

陈宫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道了声打扰,赶紧的退了下去。

他立在河边,瞧着那河面宽广,难不成刺客泅水走了?禁不住一阵懊恼,只得带着人无功而返。

“他们走了。”春华进来,“殿下何必让他们查,没得污了咱们的画舫,难不成咱们还怕他们不成?”

“倘若不查,倒显得本宫可疑,索性让他看个清楚,才好跟冯立回禀。”昭和蹙眉看着怀中男子,对酒几对面的人说,“楚离,你不是粗通医术吗?瞧瞧他到底怎么了。”

楚离见长公主毫无顾忌的将那人抱在怀中,心里一阵酸涩,垂了头过来瞧聂缙的状况。

他在家读书时对医术很有兴趣,正好一个族叔乃是名医,因此向族叔学了些皮毛,便是这些皮毛,也比一般的大夫强太多。

聂缙肩头的伤口已经包扎,但是入仓之后一直昏迷不醒。

楚离把了脉,又翻开聂缙的眼皮瞧了瞧,摇头道:“无妨,他不过是中了让人神志不清的麻药,一个时辰之后应该就能清醒。”

“辛苦你了。今晚你就在隔壁休息吧。”昭和吩咐。

楚离低头应了,落寞的出了小厅,回头时,看到昭和将男子放在软毯上,拿了一件丝绒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这一幕让他的心脏被敲了一锤似的,难受的紧。

画舫向河边缓缓划去,这样宁静的夜晚,伴着河水哗哗的声音,仿佛有着特殊的助眠作用。

当天边第一道金芒照进船舱时,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感觉胸口沉沉的被压得难受,不由自主的看过去,乌黑的长发如同黑墨一般流淌在他的胸前,她侧着脸伏在他的胸口,乌黑浓密的睫毛仿佛蝶翼般轻扇,小巧的鼻子,泛着红霞的俏脸儿,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长久的注视着。

他坐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将女子移到软毯上,他惊诧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这衣服……轻薄白透、胸膛半敞,真是让人脸红,简直就像南风馆的小倌一般。

顾不得许多,他迅速的在舱中寻找他的黑衣,幸好,在一个帘子的后面找到了那些东西。

他急于从中找出昨晚得到的东西,昨晚,他就是伸手去拿那些东西的时候才被冯立发现中了招。冯立手指功力深厚,抓伤了他的肩膀,那指甲之内居然藏了药物,才害的他昏迷那么久。

翻了一阵,他的手中多了一叠木牌,正是冯立手下的回事牌。迅速的浏览木牌,目光落在了最后一张木牌上,记录的居然是关于他的行踪!

冯立在查他?!比他知道的更早!

一道疑惑的光芒在聂缙的眼中闪过,这代表什么?

冯立怀疑他,冯立打算对付他?

如果他没有迫害聂家,他何以要调查他怀疑他?

他仔仔细细的看着那木牌,只见最后一句是这样写的“长居公主府,无隙可寻。”

聂缙陡然背心一阵寒凉,无隙可寻?他在找机会杀他?

他紧紧咬着牙,拿着木牌的手轻轻的颤抖。

“你在做什么?”一个清冷的女声在身后响起,聂缙一颤,手中的木牌落到了地上。

他想去捡,来不及了,女子已经将木牌捡了起来。

昭和震惊的看了那上面的字,恼恨的看着他,随手“啪”的一个耳光打在了聂缙的脸上。

那一巴掌力道并不大,就好像轻轻的拍了一下而已,可是那一巴掌着实将聂缙打得呆住了。

“他要杀你,你竟还自动送上门!聂缙,你是笨蛋吗?!”昭和骂道。

瞬间,聂缙的心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从昨晚的事情到今天昭和的这句话。

昭和为何这么快接应他?因为她肯定一早就猜到他去了太保府。她为何知道他要去太保府?肯定知道冯立就是幕后黑手。

她所知道的一直都比他多,所以她看到这木牌不怀疑别的,径直就说出了冯立要杀他的事情,还说他自动送上门,气恼的打了他一巴掌。

他豁然明白了,心中一片寒凉,隐隐的恻痛。

他看向昭和,陡然凉凉的笑了:“公主一直都知道,只是一直不肯告诉我而已。是也不是?猫捉老鼠一定很有趣吧?你们这些上位者最喜欢看人挣扎于生死之间,受尽折磨的样子,对也不对?”

她就像一个看热闹的旁观者,看着他求她,看着他出生入死只为查出幕后凶手,在她的面前,他就跟个傻子没两样。

一时间,被愚弄的愤怒,混合着那一耳光的羞辱,所有集聚在他心底的郁怒陡然爆发出来。

他倏然站起来,冰冷冷的说:“既然公主喜欢看热闹,便看个够吧!我聂缙自会去报我的血仇,是死是活同公主无干!便是死也会自毁容貌,决计不敢连累公主府!”

昭和想不到自己救了他,倒是被他这番责难,他胡乱闯祸,倒是像占了理似的。

“聂缙!”她横眉怒眼,“你别忘了,你是本宫的奴才,生是公主府的人,死是公主府的鬼!本宫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本宫现在就不许你出去,你就不许出去!”

他看着,半晌,突然笑了,笑的极苍凉,道:“若是公主真的不高兴,就杀了我的吧,便是死,我的仇不能不报。”

说罢,他转身向着水晶门帘走去。

“聂缙!”昭和跺脚。

聂缙仿似没有听到一般,径直向着门口走去。

昭和没得办法了,一急,上前双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我不许你走!”她伏在他的背上,狠狠的说。

聂缙胸口不住的起伏,想要伸手去掰那两只手,却没了力气。

他能感受到她伏在他背上温暖湿润的气息,能感觉她女子的柔软玲珑。

可是她那样做,叫他难以抑制的愤怒了。

他狠了心,用力去掰她的手。

昭和两只手缠的紧紧的,任他怎么掰都掰不开。

“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她轻轻的说,带着幽怨。

聂缙浑身一僵,仿佛耳畔轰轰雷声作响,她方才说了什么?

“聂缙……我喜欢你……”

他彻底呆住了,如同木头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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