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过几日饭桌上他稍稍提醒了这事,因着穆府人口不多,所以他们和二老都是在一起吃饭,穆睿想着这样大家说开了,有什么误会也好解释清楚,可没想到的是,梅素锦便撂了筷子径直回房里去了,两人晚上便大吵了一架,虽有二老在中间说和,也有梅夫人的好言相劝,可梅素锦就像是钻进了死胡同,一心觉得穆睿配不上自己。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远远没有结束,而我们也不得不说一说当时来找梅素锦的小姐妹,她叫杨星雨,家里官位不大,且她并非家中嫡女,不过是个颇受重视的庶女,而穆睿则是她为自己物色的一个作为夫君的最佳人选,作为家中的庶女,虽有嫡女疼爱,不过那也是表面上的情分,若是真有关系到家族危机的时刻,她们这些个庶女不过是为了相互之间的往来而进行联姻的工具,所以他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朝中年轻的官员确实不少,家中底蕴丰厚的没办法娶她这个庶女,或者也只能做妾,这是杨星雨百般不愿意的,宁做贫人妻,不做富人妾,所以几番筛选下来,得她满意的也就没几个了。不剩下的人数中要么是富贵人家的庶子,要么是想穆睿这样全然自己打拼出来的新干。
杨星雨自然是偏向后者的,一来,她自己对于庶子庶女这样的身份地位颇有感触,实在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后也像自己一样生来低人一等,要费尽心思的去讨好嫡母。二来,她知道若是因着本身才能走上仕途的,一般会有更多的成就,且自家好歹算个官员,还能有娘家做靠山,让对方不敢欺辱自己。所以她最为中意的便是穆睿,原因无他,只因他是所剩人选中官位最高的。是以,杨星雨欢欢喜喜的做了自己的决定,还没有想到什么办法能够让嫡母许了这门亲事,就传开了梅素锦和穆睿定亲的消息。
初听到这个消息,杨星雨便生生的扯烂了一个帕子,她只觉得梅素锦的运气真好,不仅是正经的嫡女又有家人给她选了门这么好的亲事,真真的让人嫉妒。不过转眼间,恶毒的想法便生了出来,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宁远毁了他。梅素锦再好的运气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花瓶。过几天她便去探望了自己的好友,并“无意”的说起了皇子侧妃的事情,引起梅素锦的攀比之心,以后自己也会添油加醋的告诉她怎么在成亲以后“站稳地位”。梅素锦是家里最小的嫡女,自幼便是娇养惯了的,平日里梅夫人对她皆是有求必应,以至于养了个蛮横的性子,对于从小极会看人脸色,猜人心思的杨星雨来说,她这样的人,最好拿捏了。所以,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有的人口口声声是为了你好,却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
没过半年,穆睿便升迁了,成为了左督察副使,按照朝局形势,京中官员外放一年,再行上任。这一年的时间并不算长,只是外放的地方确实偏僻,梅素锦本来便觉得自己成亲一事上受了委屈,虽说穆睿终于得以升迁,不过外放之地苦寒,虽她再去那里,定要被自己的姐妹笑话许久。她自己好不容易能够决定接下来的事情,便不容别人多加劝阻,更是铁了心不要和穆睿多说。
穆睿知道梅素锦的心思,虽心里难受,却并未表露在面上,只自己买了个小院和几个得力的仆人,安置父母。待离京之日,先是拜别了岳父岳母,之后就城门和父母别过,一个人踏上了他乡。纵马奔腾之时,他也悄悄往后遥望,除去风中依旧屹立的白发苍苍的父母双亲,记忆中那个娇俏的身影终究没有出现。
纵是对梅素锦有过争吵的时候,有过失望的日子,但是初见之时,她端坐堂内,一颦一笑之间的风情也实实在在的让他心动,那些情窦初开,欢欢喜喜的时光几乎快被多日的争吵消耗殆尽,穆睿知道,那些以往清新的记忆也只能珍藏在心里了。策马奔腾,为君为民做实事,让自己忙碌起来才是自己真正要做的事,儿女情长这些,就此别过吧…而梅素锦永远不知道她因为自己无谓的虚荣心究竟错过了什么。
初到外放陕中临潼之地的穆睿虽然孤身一人却更觉得自由,没有了妻子的无理取闹,他一心扑在了民事上,平日里几乎不在府衙里待着,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走街串巷,勘察民情。穆睿生于农户,心中没有阶级之分,且他心中认定只要是为人民有益,就可以大力发展。所以临潼县很快就有了句顺口溜,“县老爷,爱上街,县老爷,爱下田,县老爷就是不爱在衙门闲。”
穆景林的母亲白希芸正是穆睿在一次置办田中农事认识的一名医女,因着穆睿没有带任何家眷,所以大家都以为他还未成亲,平日里却也没人提及,只因穆睿也是年轻。只是在一次外出办公受重伤后,穆睿由白希芸进行诊治,白希芸平日里对这个新来的大人印象不深,只是这次受伤是为了临潼周边的山林野兽,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同于平常书生的英勇之气。待诊治之时,又看到他隐忍的一面,心里便有些微妙的情绪,且受伤之时,需要每日进行伤口的消毒,以及绷带的更换,这样一来二去,时间久了,两人自然是日久生情。
等到穆睿发现自己的心思以后,便颇为痛苦,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和白希芸说他家中还有一个妻子。大半年过去了,每天他的生活都是欢乐夹杂着忧愁,眼看任职时期就要到了,他自然知道若是等到白希芸自己发现真相远远比他说出口痛苦更多,所以,这天下午,两人在藤下歇息的时候,穆睿就坦白了一切。白希芸从开始的震惊愤怒,到最后的离去,都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白希芸是这临潼县城里有名的医女,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看惯了妻妾成群的纷争,经历了各种阴暗诡谲的手段,她对这样的环境颇为厌恶,自然是不愿意做妾的,哪怕是做官家妾室,也终究是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