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漫天,笼罩了整个青宁园。
刚栽植的梅树,在这片冰寒中傲然绽放,吐露芬芳,点点红樱娇艳似血,丝毫未被主人的逝去而影响。
哭声阵阵,悲伤而凄厉。
秋菊和秋霞听得出那正是赵嬷嬷的声音,眼睛一酸,将身后之人彻底抛在脑后,奔跑起来向主屋而去。
屋内,金荣跪在主屋的一角,一动不动。而赵嬷嬷和温如玉温如玉则跪在床边。赵嬷嬷哭得眼睛通红,一直不停地在唤着“小姐”。
大夫人未嫁之前,也是备受宠爱,高傲倔强的侯府小姐,蹉跎十几年,最后竟落得这般下场……
秋菊和秋霞也忍不住哭出声来,那股悲伤和酸楚,怎么都止不住:“夫人,夫人……”
两人皆是贫苦出身,七岁被家人卖,后来大夫人将她们买下,带进了温国公府。若不是大夫人,像她们这样无法修炼的人,根本不可能进温国公府这种地方。也许会被送到那种地方,一辈子做下作的行当。
然而,床上的人,面无血色,身体早已经冰冷,再无回应。
温如玉抱着她冷到极致的胳膊,将头深深地埋在衣物了,那令人安心的清香如旧,可是主人却已阴阳两隔。
“母亲……”她喉头未梗,无法再说下去,一滴滴泪水落入衣袖,消失不见。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她久久未动,仿佛在母亲的怀中沉睡一般。
赵嬷嬷双眼红肿,看着她颤抖的双肩,一把搂住了她,再次哀哭,声嘶力竭道::“夫人,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我老婆子,还有这么可怜的大小姐一人去了。你不是说,要替她讨回公道,解掉婚事吗?她嫁给了七皇子,进了火坑,你就是这么讨回公道的吗?”
嫁给主子等于跳进火坑?
流云推着南宫宸,一进屋子,就听到这么一句话,悲伤的心情被不悦代替。
“喂……”
他刚想骂一骂那个老嬷嬷,让她会说话一些,旁边南宫宸大手微抬,示意他不要说话。流云面上一肃,这才将口中的言语压了下去。
南宫宸淡淡扫了屋子里面的陈设,虽则华贵却被主人打理得极为雅致,透着一股温馨的气息。
再看向床上的已经没了气息的美妇人,微微叹息,想着这么久竟然只有这些人,连温国公的面都未见,面色一沉,墨黑色的眸子有了几丝阴霾。
“流云,去找温国公来。”
“是。”流云一想到刚进温国公府时见到的场景,心里对温国公更加没了好感。
宠妾灭妻,这样做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温如玉跪在床前,听到“温国公”三个字,泪水横流的凤眸一厉:温国公,这个男人最好祈祷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否则,她温如玉绝不惧怕这弑父的罪名!
大约过了一刻钟,温国公和三夫人在下人的簇拥下,终于露面。温国公府比七皇子府还略微大些,两人走了这么远的路,身上却丝毫没有沾染一点雪瓣。
进了青宁园,温国公表情上有了些许的不情愿和不耐烦。刚进屋子,对着南宫宸附身行礼后,便对着哭哭啼啼的几个女人道:“够了,乘着天寒,尽早抬出去埋了,何必这么触霉头。”
隆冬之时,“冻”死了夫人,这让其他家族的人怎么看他温博盛?
温如玉、赵嬷嬷依旧在哭,置若罔闻。金荣跪在一旁,闻言身子一颤。
秋菊和秋霞则回身,怒视着他。这一刻,两人毫不在意他的身份,若是有实力,恨不得立刻撕了他那张嘴。
连流云也忍不住退后一步,惊异地看了看他——这温国公,无耻得有些过火了吧。
三夫人则站在温国公旁边,看到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的眼神,不由蹙眉道:“如玉啊,这两个丫头是你的奴婢吧,竟然敢这样看着主人,实在太不懂规矩了!既然你管不好,本夫人便替你代劳了。”
朝着身旁的大管家使了个眼色,三夫人说道:“将这两个不懂事的奴婢拉出去,废了她们的眼睛。”
大管家手一挥,后面的两个侍卫就要进去。
南宫宸脸色黑沉,目光落在始终站在门口未进的温国公的身上:“很好,温国公,我竟不知何时我七皇子府的人,竟要一个小小的妾室来教导规矩?”
听到“妾室”二字,三夫人脸色一白。
这么多年,除了谢安青,还从来没人在她面前说过妾室这样的话。
她怒极反笑,依旧娇美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挑衅和鄙夷:“七皇子,您莫要在我温国公府里摆动皇子的派头。论起来,我与国公爷,还是三皇子的岳父岳母。这有些规矩,还是有资格来论一论的。”
不就是一个残废,还真拿自己当灵兽肉了!
区区一个七皇子,生母早逝又没有外家相援,在皇族的身份和地位,还不如身为三皇子妃的如梦强。
流云闻言,顿时一怒,一抬手击向这个女人。
温国公就在一旁,忙提臂去档。可他只是天阶二星,比起流云的天阶五星,差了三个小境界,且后者常经实战,经验老道,因此半点没防住。
“啪。”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了三夫人的扑了脂粉的脸蛋上,发出了清亮的响声。
白皙的脸顿时泛起红色,留下大大的五指印,三夫人先是一懵,随即眼眶一红,拽着温国公的袖子,捂脸哭泣:“国公爷,这个奴才竟敢打我,我……”
温国公也被哭得心疼,忙揽着她好言哄了几句,再看向南宫宸和流云,脸色十分难看:“七皇子,这就有些过分了,在温国公府纵容下人打我的夫人,岂是一个皇子所为?”
“够了!”温如玉被他们吵得心烦,抬首看向门口,直接出言训斥:“如果你还要你国公爷的颜面,就滚出青宁园,母亲一生被你所负,你竟连她死都不愿让她走得安宁!”
说到后面这句,她再次哽咽,恨不得一掌打死这个无耻的男人。
然而最恨的,还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