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兴城的汤圆名声在外,温亭昀带着沈云嫣自然不肯错过这美味。两人吃了个肚子圆滚滚,从汤圆店里出来,那会儿就已黄昏了。
然而天色将晚,城中行走的人却并没有减少。大多行色匆匆,三五成行地来去。最近因为魔碣石大会将近,各路修行中人齐赶往云鼎门,而吴兴城是去云鼎门的必经之路,所以连带吴兴城的人气也旺起来,城门因此延迟两个时辰才关闭。
两个人慢吞吞走路消食,沈云嫣满脑袋想着这么好吃的汤圆要不要给三小姐也带一份,谁知走在前头的温亭昀不知为何停下了。她闷头撞上去,来不及反应,就被温亭昀一把搂住,动作迅速地闪到了一旁转角。
“四……”她瘦小的个子似乎完全藏匿在了温亭昀的庇护之下。
温亭昀捂住她的嘴:“嘘——”
沈云嫣默默安静下来,温亭昀这才把手挪开,让她透了口气。
转角另一面渐渐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有老者的声音说道:“你真的看到了藏背的踪迹?”
这声音虽然苍老,不过中气十足,看样子功力十分了得。
接着便有个沈云嫣到死都忘不掉的声音急忙回道:“千真万确的师父。不仅仅是徒儿,天心法宗的杨持修也看到了。若非徒儿跑得快,只怕早也入了那大畜生的口。可悲可痛两位师弟,就这么葬身藏背之口了。都怪徒儿无能……”
“藏背凶猛,吸力巨大,这不是你的错。”老者道,沉吟了片刻,似乎考虑了什么,问道,“那杨持修有没有……”
“师父想知道藏背的脊梁去向何处?”
“咳……”
“师父,杨持修似乎并没有跟藏背缠斗。只是有一人,不知道师父觉得他有没有可能。”
“说来听听。”
“泽云庄的四公子,温亭昀。实不相瞒师父,此次我与杨持修他们结伴赶路,在藏背的老巢附近遇到了四公子。我因敌不过藏背离开那里不久,杨持修似乎也离开了,只有温亭昀留在那里。”
“温四公子?呵,就是那个一生下来只有半颗心的?”
沈云嫣忽地浑身一震,抬头看了温亭昀两眼。温亭昀不以为意,嘴角噙着抹冷笑。
他只有半颗心?
半颗心,怎么活?
沈云嫣不知出于什么思量,默默抓紧温亭昀的手腕。
甄全书继续胡说八道:“正是此人。只可惜徒儿愚钝,早知道该回过头去再找一找藏背,说不定被温亭昀杀了,而他也许并不知道藏背脊梁的秘密。”
“呵呵傻徒儿,”老者嗤笑,“这秘密如今谁人不知?我看脊梁骨十有**已经被温亭昀拿走了。此次去云鼎门若是碰到泽云庄的人,你们都给我盯紧些!”
“是,师父。”
脚步声总算离去,沈云嫣从温亭昀怀中轻轻挣出来,吐出口气。
“啧,那个什么青鸾峰,叫什么书来着……沈云嫣,你发什么呆?”
沈云嫣回过神,面前温亭昀正对她瞪着眼。她忽然间疑惑起来:“四公子,甄全书师父说的话,都是真的?”
“这个嘛……”温亭昀环臂皱着两条眉毛,“只有半颗心,我不也活到现在了吗?”
“半颗心,怎么活?”
温亭昀不想她打破砂锅似的,不耐烦地推了她一下:“反正现在死不了。走吧,再不回去温亭雨那丫头就要上房顶找你了。”
然而沈云嫣因这件事梗在心里,一直难以释怀。
回到入住的地方,果然被温亭昀料得不差,温亭雨就快要跳上房顶找人了。不过,找的并不是沈云嫣。
见他俩回来,温亭雨一个缩地术就闪到他们面前,一言不发拧住温亭昀的耳朵。
温亭昀大叫:“温亭雨,你给老子撒手!”
沈云嫣也想叫温亭雨下手轻点,人家只有半颗心呢。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她总觉得温亭昀比常人来得脆弱,好像随时随地便会吹灯拔蜡。温亭雨说的皮糙肉厚,简直一点都看不出来。
无视温亭昀的抗议,温亭雨咬牙切齿绝不松手:“呵,这次倒没有逃跑呀?算你还有点良心。”
“有良心你还不撒手!”
温亭雨冷笑:“要我撒手容易。阿猛,把四公子捆起来,这几天好好给我看住他。”
“是。”
沈云嫣这才发现黑夜里温亭雨身后还站了个人,一身黑衣黑裤,个子高且精壮。他无声无息地站在那儿,似乎融于了夜里,叫人一时三刻根本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温亭雨,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阿猛,你不想活了?”
阿猛只听令温亭雨,早亮出了专用来捆妖兽的缚仙索,不等温亭昀再叫嚷,就驱动仙索把他捆了个结实。
“四公子,属下得罪。但若不把你全须全尾带到云鼎门,城主只怕就要怪罪三小姐了。”阿猛一板一眼地说道。
温亭昀气得要打滚:“蠢材!温亭雨你这个傻蛋,我要是想逃跑,还回来干什么?”
温亭雨摸了摸下巴:“谁知道你是不是打算丢下沈云嫣一个人,自己溜掉。爹说了,可以对你无所不用其极。你若是不满,到云鼎门自己向他申诉去。”
温亭昀哀哀戚戚,被阿猛扛上肩:“……阿猛,你手脚给老子轻点。”
“好的,四公子。”阿猛觉得扛着四公子不好看,于是把他凌空一丢,改成打横抱他。
温亭昀满脸涨红:“阿猛,你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沈云嫣跟在两人身后亦步亦趋,唯恐阿猛把温亭昀给伤到。不过看到阿猛抱着温亭昀的样子,她突然猛地打了个寒颤。
断袖,断袖——温亭昀是断袖啊!
他会不会喜欢上阿猛?可是阿猛似乎喜欢温亭雨。她捂住脸,温城主家的家事,真的挺乱的。
看到沈云嫣的样子,温亭昀侧着脑袋几要炸裂:“沈云嫣,不准胡思乱想。给老子过来!”
“哦!”沈云嫣赶紧小跑几步追上去。
温亭昀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出藏在身上的无极方塔:“你已经偷懒好几天啦,从今天开始给我好好修炼。然后……然后救老子……”
沈云嫣双手捧着无极方塔,默默地目送阿猛将他抱走。
温亭雨总算顺心了,往沈云嫣手上看了一眼,笑道:“他可真大方,把这宝贝都借你修炼了。我以前想碰一下,能被他追着打十条街。”
“呵呵……”沈云嫣干笑。
也许温亭昀想让她快点强大起来,然后可以——保护他?
沈云嫣觉得自己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