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水也不知如何做答,只好打住。大家开始圆桌吃饭,这次是丁姨把小左抱了出来,小左梳洗的干干净净。丁姨像对女儿一样待她,装饭布菜,恨不得把好吃的全焖在小左碗里。
马姐挨着严谨坐下。严谨想起陆通送马姐房子的事,她问马姐:“既然陆哲老爷子主动送您房子,您为什么一力推辞?”
马姐想都没想,回答道:“如果姐收了这房,就示弱了,场面上的朋友也会嗤之以鼻。”说到这儿,马姐又一声苦笑:“哪还有场面上的朋友啊,商场如战场,这话虽是老生常谈,却也历久弥新。只见过落井下石的,没见过雪中送炭的。”
这时周水把陆通送给马姐的那套房子的钥匙掏出来,递给马姐,马姐一笑收了起来。严谨更是纳闷,问马姐:“您大房子都不要,偏留下这套小的……?
马姐半开玩笑半当真,说道:“大房马姐不希罕,收下套小的,算是赏了老陆个脸吧。”
周水并不喜欢马姐这一点——面子比命还重要。可回过头来又一想,马姐还有啥?仅剩下的,也就是这点可怜的自尊了。
到了上班时间,大家都很积极。一边玩笑着,一边上了车。白老有点疲乏就没去诊所,现在不像以前了,有丁姨陪在白老周围,大家全都放心。再者说,也得给白老和丁姨一点自己的时间。让他们磨合磨合。
昨晚上,周老给小左开了药浴的方子。严谨接了,说下午把药送来。马姐先把周老和两个女孩送去诊所,时间不大,又转回来接周水和严谨。一上车周水就说:“回头你们姐俩去趟汉华公司,找一下陆通,把房子的事办一办。”
严谨说:“行吧,对了,不是说有个业务顾问给你打过电话吗?找她行么?”
周水说:“电话号码没存,还是直接找陆通吧。”
说话到了六孔桥的巷子口,周水下车,马姐和严谨去了汉华公司。顺便把小左的药方送到中医院,让药房配出来。
周水到了诊所,两个女孩已经收拾好了屋子。这时候都穿着白褂子在门口立着,出水芙蓉一般,看得周水都刺眼。
周水跟她们打了个招呼,直接去了小述店里。这些曰子小述的生意也不太好,现在是坐吃山空,卖一件少一件。见周水来了,小述大喜。问周水道:“你不是说要送我几张陆末的画吗?拿来没?”
周水哭笑不得:“你不是说代卖么?怎么改送了?”
这时老陈忍不住了,说道:“以前你就欺负周水,那时候我想着那啥……是吧?我就没吱声,寻思是肉也烂在了锅里。可现在你还这样,那可是明摆着欺负人了。”
小述笑着说:“爸,这您就不知道了,张克坚和周水啥关系?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就几张破画给了也就给了,再者说,我听说陆末送周水画不论张,论捆。周水送咱几张那不就是毛毛雨么?”
这时老陈也不吭声了,周水心说:这爷俩一唱一和的,看来这画不送还不行了。
周水问小述:“你说吧,要几张?”
小述向老陈一撇嘴:“爸,看着了么?人家财大气粗不在乎,那就六张吧。”
周水一咬牙,操起手机拔了陆末的号码,接通非常之快,陆末抢先说道:“等你个电话真难,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打给我。不用猜,肯定有事,我先表个态啊,借用一句电影台词——坚决完成任务。”
周水也禁不住笑了起来,说道:“陆老师,您也会幽默呀?我还以为您天生的搓板脸呐。”
电话里,陆末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听听这笑声,陆末变了,变得洒脱变得青春,周水由衷的为陆末的改变祝福,这是一个崭新的,阳光的,快乐的陆末。他的笑声爽朗清澈。投射给周水的是健康和积极。
周水很不习惯向人讨要东西,这次也算是逼上梁山了。话都到了嘴边,居然又岔开了:“您最近还好吧?”
电话里,陆末一愣,诧异的说:“昨天诊所开张,咱不见面了么?”
周水非常尴尬,诺诺的说道:“不是,我是问二贵?”
电话里陆末大笑着说:“二贵和我一起去的,钉画钩,挂画不都是二贵吗?”
周水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就是想打个招呼。”
陆末的口气里有明显的狐疑:“呕,没事了?”
放下电话,小述骂周水道:“没出息,若是我,也就一两句话,准把事情办的干净利落。看你那个阿斗样,还最近怎样?你咋没问,老陆您贵姓啊?”
周水有点恼羞成怒,说道:“我哪敢和你比,这才几个月,看你闹的?我是惹不起你,我把我家钥匙给你,你想拿啥就拿啥,不够诊所还有,你随便摘。”
周水这话说得重了,小述一撇嘴就要哭,周水吓一跳,马上又加了几句:“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妹妹呢?说实话,我那还真有几张陆末的小精品,又雅气,又精致。就好像专门给你画得。”
小述一扬头,胸脯挺挺的“哼”了一声。周水看着小述挺着的胸脯,想起和小述的那个晚上,心里不禁微微一痛——这个美的像花一般的女孩,给过他真爱。
周水刚要说话,手机铃声响了,是陆末。只听电话里说:“靠,我才反应过来,用多少?报个数。你说也巧了,这几天画顺了,手里还真有几张不错的东西。”
小述怕周水说得少了,故意大声说:“六张。”
陆末显然听着了,在电话里说:“六孔桥吧?到了打你电话。”
周水“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周水无奈的看着小述,说道:“这是头一次管人要东西,张不开嘴呀,无论如何这也是最后一次,否则就算跳了秦河……”小述一把捂住周水的嘴。
送画的人是二贵,推门进来,把画袋搁在柜台上。小述有些好奇,问二贵:“你咋知道周水在这儿?”
二贵笑了:“除了诊所就是这儿,他还能去哪儿?”二贵这话有点小暧,昧。周水瞪了他一眼,二贵一吐舌头,转身跑了。
打开画袋,里面的画几乎都是大尺幅,全装裱好了。画轴是名贵的紫檀木。周水一轴一轴的把画抽出来,不是六幅,而是十二幅。
小述乐得合不拢嘴,抱起画来就向后室走。一直没讲话的老陈忽然说了一句:“停,停,那是几张?你抱起就走。周水让你,当你是亲妹妹,可做人不能得寸进尺……。”
老陈看着小述,剩下的话没再讲。小述也有些不好意思,问周水:“你那儿那么多陆末的精品,也不少这几张,是吧?”
周水还没吱声,老陈先说话了:“周水是君子坦荡荡,无欲无求,才惯得你这么拔扈。今天这事听我的,你俩一人一半,说实话,就这,已经是贪得无厌了。”
小述看一眼周水,又看一眼父亲,呆了会儿说:“行,我有个主意,咱们按斤两分。”
周水和老陈都忍不住笑了。小述说道:“这个最合理,若有幅好画,他也要我也要,回头您又说我欺负他了。”
看着小述古怪精灵的样子,周水在心里轻叹一声。他下意识的拿严谨和小述比了一下。结果是,从头再来的话,他还要严谨。想到这儿,周水忽然觉得轻松了好多。
这时小述用电子秤把画称了一下,一共是二十八斤。然后称出自己那份,剩下的推给周水。
周水笑着问小述:“称准了么?”
小述说:“你那头还多半斤呢。”
周水看一看自己这边的画,随手又推给了小述。老陈和小述都有些不解。周水说道:“我这份就当送给克坚了,他是清官,古往今来的清官都注定清贫。”
这下连小述都有些不好意思,正要推辞。周水电话响了,是马姐打来的,马姐惊慌的说道:“出事了,你回来一下。”周水大惊,三步并做二步跑回诊所。
这时马姐和严谨都回来了。严谨还好,马姐一头大汗,拿毛巾不停的擦。周水看见全须全影的严谨,心中的石头先放下一半。
周水问马姐:“咋回事?”
马姐紧张得要命。还是严谨和周水说:“陆哲老爷子被省公安厅的人带走了,具体因为啥我们也不清楚。”
这时马姐抢着说话了:“想想办法捞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