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宫正殿中,懿贵妃从凤栖宫回来后,就斜靠在宽大的贵妃榻上,心中怨气难舒。
玉香一边打着扇子,一边给凝香使眼色,意思是让凝香给贵妃降降火,消消气,说点贵妃爱听的。
凝香低着头正在整理贵妃刚刚换下的衣物,钗环之类。
她听玉香简要地说了今天之事,其他的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皇上的意思是禁了贵妃的足。这是她没想到的,贵妃入宫四年,这还是头一次皇上对贵妃发了火。
她跟着贵妃四年,贵妃的脾气她可清楚的很,谁现在要是触了贵妃的霉头,那就等着死吧。
所以她看见了玉香的眼色,也偷偷地冲玉香拼命摇头,摆手。那意思是我可不敢,咱们还是等着娘娘慢慢气消了吧。
正在这时,一个叫云惜的小宫女端着茶水进来,她已经看到了贵妃回宫后脸色铁青着,几位大宫女也都是小心翼翼地伺候,她知道不能出错,否则就是一顿打骂。
她轻轻地来到贵妃跟前跪下,低着头双手奉上茶水,声音不轻不重地开口:“贵妃娘娘请用茶!”
贵妃在凤栖宫大半天,一口茶都没喝,又跟暮雪,贤妃斗了嘴,这会儿正口干舌燥,喉咙干痒。见有人送了茶过来,也不等玉香去给端,自己伸了手就去拿茶盏。
也不知是她太急了,还是根本没看清楚,碰翻了盖子,茶水泼了出来,洒在了她的脚上,隔着鞋袜,倒是不会烫伤。
这下懿贵妃可是彻底爆发了,刚才在凤栖宫中,怎么说也不是自己地盘,现在回了宫,刚才生的气,受的训,还有嘲笑,委屈现在一股脑地都要发泄出来了。
只见贵妃拿起茶盏就冲云惜的头砸了过去,滚烫的茶水泼了她一脸,烫的云惜的脸红了一大片,云惜疼的留下了眼泪,但是也不敢喊出声来。
贵妃疯了一样喊到:“你个死丫头,连你也欺负本宫。你们都欺负到本宫的头上了!”
只要是贵妃手边的东西,她悉数全都砸了出去,什么琉璃的摆件,红釉的双耳瓶,榻上面的玉席子,当她拿起手边的一块上好的白玉雕成的莲蓬,准备也扔出去时,玉香急急忙忙地拦住了她:“娘娘,这可使不得,这个不能砸啊!这是皇上御赐之物,砸了可是大罪啊!”
“御赐之物又如何?皇上他今天可是真给本宫脸面啊!那个程美人,牙尖嘴利的,说本宫不敬皇后,还有那个李潇鸾,那个贱人都骑到本宫脖子上了!正好砸了它,让皇上直接给我个痛快!”
贵妃歇斯底里的喊着,凝香也赶紧过来帮忙,从贵妃手中抢下了玉莲蓬。
两人一起跪下了,玉香求着贵妃说:“娘娘,贵妃娘娘,奴婢知道您心里有气,有怨,咱们暂且先忍忍,今天皇上是真的发火了,您就不要跟皇上怄气了,咱们平平静静地在宫中养伤吧,也就这一个月的功夫。平时皇上有多疼您,咱们都看在眼里,今天只是事情到了那个地步,皇上不得不做出些样子来,新人刚刚进宫,就闹出事来,传出去对您名声也不好。皇上不也是为了您吗!”玉香一口气说了很多。
再说,那个程美人,也降了位,皇上也没袒护她,说明她入不得皇上的眼。娘娘以后要防着的是护国公家的姐妹俩!咱们国公爷昨天的信中不也提醒过娘娘吗?娘娘怎么都忘了?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赶紧挽回皇上的心,回头过几天,您就跟皇上低头服个软,跟那程美人好好拉拉关系,做给皇上看看!皇上一高兴,没准就提前解了您的禁了!”
玉香说的都是为了贵妃着想,作为一个主子身边的人,不止要适时的听吩咐,还要在主子一时糊涂的时候,适当的劝阻,说服。玉香说完了要说的,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后面就看懿贵妃自己能不能想明白了。
懿贵妃听了玉香的话,似乎也冷静了下来,又坐回了贵妃榻上,细细地想着。
凝香趁机赶紧扯着云惜到门口,让她赶紧出去了。并在她耳边小声的说,自己屋里有烫伤药,就在桌上让云惜自己去取。
云惜捂着被烫红了的脸,感激地对凝香点了点头。
凝香刚送人出去,还没等喊人进来收拾,宫里负责跑腿,打探消息的小太监跑到了门口,在凝香耳边嘀咕了几句,凝香瞬间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小太监,声音不自觉的高了起来:“你再说一遍?可是真的?“小太监不敢隐瞒:”凝香姐姐,奴才说的都是真的,皇上的口谕一会儿就到了!”
懿贵妃听见了小太监说的最后一句,“皇上的口谕,一会儿到”,她以为皇上消了气,解了她的禁,她高兴地赶紧喊凝香进来回话。
凝香迈着步子,脚下似有千斤重,她慢吞吞地来到贵妃跟前,看了一眼玉香,玉香看出她神色不对。心中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懿贵妃还沉浸在兴奋中,没留意凝香的表情。快说吧:“什么事?是不是皇上解了我的禁足?”懿贵妃一脸期待的等着凝香回话。
凝香害怕的皱着眉,抿着嘴,眼神躲闪着摇了摇头。
“不是?那。。。。。。那就是皇上看我生气了,受了委屈,一会儿过来麟趾宫想安慰我呗!”懿贵妃高兴地似个小孩子一样,从榻上站起来对玉香说:“快,玉香扶我过去梳洗一下,把皇上才赏的那对翡翠镯子给我戴上,皇上说我玉手白皙,戴着那翠色的镯子最是好看,我呀就让皇上好好瞧瞧。”说完,贵妃脸上面露羞涩娇俏之态。
凝香看着贵妃这样,心里也不舒服,实在是搪塞不过,这种事情也瞒不住,索性她心一横,低着头对贵妃说:“长春宫传了御医,说是嘉贵嫔有喜了!皇上高兴免了晨昏定省,还赏了不少东西!”凝香说的很快,一口气说完就没敢抬头,心中只等着暴风骤雨的来临。
只见懿贵妃听完了凝香的话,手中的翡翠玉镯慢慢的滑了下来,落在地面上,叮~的一声,碎成两半。
贵妃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盯着凝香,“你说什么?本宫听错了吧?你再说一遍!”
凝香抬眼看了一眼玉香,玉香也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她,她只得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
懿贵妃这次听得清清楚楚,嘉贵嫔有孕了。
四年前一同入宫,如今自己是贵妃,她是个小小的嫔位。四年来宫中没有人比自己得宠,皇上可以说对她是百依百顺,而且宿在麟趾宫的日子也是最多的,嘉贵嫔一年半载地都见不到皇上一面,可是如今有孕的却是她。
懿贵妃听完了凝香的最后一句,双眼空洞无神的看着凝香,大滴大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扑簌地往下掉,脸上的绝望无法掩饰。。。。。。
整整一个下午,懿贵妃坐在宫中,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也不发脾气,只是呆呆的拿着那个玉莲蓬,不停地在摩挲着。
玉香和凝香两个人想轮流上前和贵妃说说话,想开导她,安慰她,可是两个人都不知道用什么话才能让贵妃不这么难过。索性两个人也只是安安静静地一左一右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