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仇恨成为别无选择的必然,这个时代注定是悲剧的。
“那是什么?”跪坐在一旁祈祷的修女睁开双眼,轻声问恶魔大人。
夕阳透过彩窗,把黯淡的余晖映出绚丽的色彩披在天问身上。他抬起头,眼底映照出约德大教堂华丽的圆拱型穹顶:“命运。”
“你相信命运吗?”薇薇安有些诧异。
天问淡笑着摇摇头,银白的长发随着这个动作一起摇摆:“选择,然后实现。这就是命运。而我所看到的,就是从选择到实现。”
薇薇安咬咬下唇,试图理解这段话的意思,最终不得不放弃,她并不能跨过迷宫,从起点直达终点。她看了看身后蜷缩在第一排长椅上的月之痕,又低声问身旁自己名义上的领主大人:“你看到了什么?”
天问笑起来,笑得一如既往的淡然从容又温柔:“仇恨吞噬了天空。”
“那是谁的选择?”薇薇安悚然一惊,她伸手按着自己柔软的胸口,压制几乎跳出来的心脏。
“谁的选择?”天问偏偏头,似乎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很多人的选择吧,真是出乎意料地统一呢——仇恨这种东西。”
薇薇安并不是很能理解未来的隐秘,她有些纠结地追问:“到底会发生什么?那你呢?你怎么样?”
“你在担心我吗?”天问笑着看向薇薇安,这个坚强无比的少女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被驯服的猫咪,但谁也都知道她只是收敛了棱角。“担心我这个恶魔?”
薇薇安下意识地想否认,脸上慢慢腾起的红霞在夕阳映照下格外可爱。羞涩的情绪却激起她的坚强和倔犟,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天问,缓缓点头:“当然,我可是你的修女,你这个恶魔的修女。”
这回轮到天问有些诧异了,他不太明白是哪里出现了偏差——感情这种东西,没有“心”怎么可能琢磨出来呢?
“那么,你的选择呢?”薇薇安注视着天问有些迷茫的双眼,不知道是把这双眼睛带向更迷茫的深处,还是带出迷茫。
月之痕却不乐意了,逼迫军团长这可是犯规的。
绯的声音幽幽传来:“他的选择,就是不选择。”
是了,他总是那样。既没有索求,也不会抗拒。比逆来顺受还要糟糕,军团长还会遵循着莫名其妙的轨迹背负整个世界的凶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知道的太多啦。”天问头也不回地叫嚷道。
他还在笑,那抹淡笑在薇薇安眼里却有些空洞,是的,无法被填满的空洞。
你笑得太苍白。
诺大的空旷教堂陷入沉默,夕阳的余晖渐渐从约德大教堂的彩窗撤离,原本讲义台两侧被冥火灌满的池子现在堆着满满的火晶石,散发着热量维持约德大教堂的温暖。
天问和薇薇安静坐在讲义台上,贴着铭刻圣光字迹的平整墙壁。天问低声哼着精灵族古老的歌谣,空灵悠远的浅调在约德大教堂回荡。
“有什么心事?”倾语的声音混入轻哼的歌谣里,似乎在伴和着哥哥。
歌声骤然停歇,刚刚开始就结束。
天问似乎发出一声叹息,太过于弱微,微不可闻,只有蜷缩着腿坐在一旁的薇薇安才扭头看向他,寻找着如同幻觉的声源。
“是呢,有些事情——我怎么说都是一个亡灵法师。”天问说的话依然隐晦不明,眼帘在别人看不见的阴暗处低垂下来,又迅速抬起来,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高贵淡然。
低哼的歌声缓缓飘扬。
“我觉得你可以说明白。”乌星皱着眉头看向天问,“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都在这里……”
“不用想太多,我的校尉大人。”天问又暂停了歌唱,他伸手拢一拢耳鬓的银白长发,侧脸露出一个明媚又黯淡的淡笑,“这是命运,未来的选择,必然的实现。”
没有人能够理解,军团长不想让他们太明白,那么他们就无法明白,即使冥思苦想也得不到正确的信息。
“别想太多啦,未来自有未来的忧虑。”天问淡笑着朝虚空伸出手,约德大教堂里的幽灵少女会意出现在主人身侧,纤纤素手握着天问的手,顺势扶起主人。
“不许跟来哦,”天问拍拍纯红法袍上不存在的灰尘,拿出家族驻地的传送卷轴,“不然我会很困扰的。”
语毕,军团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约德大教堂的讲义台上,留下一脸错愕的薇薇安和满脸纠结的月之痕成员们。
家族驻地的垂直悬崖平台上,天问看着地平线上的夕阳和喧宾夺主的明月轮廓,在感受到晚风寒意的时候不由得紧紧自己的法袍,收敛一丝暖意。
站在生命之树旁,天问召唤出克莱德。
从灰色召唤阵走出来的克莱德披着破旧的黑色宽松斗篷,握着锋利冷峻的古老战镰,纹丝不动地站在亡灵法师身边,感受不到什么情绪波动。
“带我走走可以吗?就去森林里。”天问淡笑着看向身边的克莱德。
克莱德没有回答,手上却揽过天问的腰,紧紧抱住,朝着数百米高的悬崖纵身一跃。晚风灌进法袍,亡灵法师和亡灵一同加速下坠,就好像要坠入灵魂深处。
失重感让天问很放松,这样的感受算是天问能办到的最贴近自己心的方式。
“铿!”克莱德的镰刀狠狠斩进平整的崖壁,连带着克莱德和天问一起减缓了下坠的速度,在即将着地的半米处硬生生停了下来。
“一起走走吧,克莱德?”天问稳稳落在草地上,回头对着克莱德说道。森林里完全看不见夕阳,黯淡的光线使周围一切都有些模糊,看得并不真切。
克莱德像个绅士,微微鞠躬,随后一言不发地跟随在天问左右。
亡灵法师和亡灵在森林里漫步,踏过草地,踏过落叶,踏过薄雪。寒梅鸟的鸣叫在森林里被惊起,扑扇着翅膀飞起又落下,偷偷观察着两道陌生的人影。
天问像小孩一样轻轻踢开一层薄雪,头也不回地开口:“认识克莱德多久了呢?好像不是很久,但好像久得记不清了呢。那时候,克莱德完全看不出现在的风采。时间,真是难以揣摩的东西。”
克莱德没有说话,尽职尽责地守护在主人身边,寸步不离。
“大概是在这里吧,唔,我记得是。克莱德把噬魂虫征收为使魔的地方,那时候,我差点以为都要死掉了。”天问看了看周围,只是越来越黯淡的光线似乎影响了他的判断,有些模棱两可的感觉。谁知道这点黑暗会不会使恶魔困扰呢?
克莱德依然没有回答,似乎在听主人自言自语。
“呐,听说亡灵都是憎恨亡灵法师的。”天问蹲下身子,捡起被积雪折断的枯枝,像小孩一样在雪地上随手涂鸦,“因为亡灵法师夺去了亡灵的自由和平等。想想真是难以宽恕的恶行,如果我被人强迫夺去这些,也会很生气的。”
克莱德依然保持着沉默,把所有情绪深藏在黑色的破旧斗篷下,就像以前的天问一样,看起来就像被这个亡灵法师潜移默化了一般。
“呐,我也是亡灵法师呢,”天问踮着脚尖蹲在雪地上,手中的干枯树枝在雪地上信手涂鸦,又被胡乱抹去。他在背对克莱德的方向低头露出一个淡淡的浅笑,说不出喜悲,只是温柔而淡然,“你恨我吗,克莱德?”
‘并不会。’这是克莱德的回答。
“是吗?”天问不置可否,伸手撩起自己耳际散落的银白长发,只是发梢不可避免地沾染些许雪沫。他褪去华贵的法师战靴,赤足踩在积雪上,寒冷使他瑟缩了一下,但还是缓缓,站起来。“或许我该换一个问法——你恨我吗,死神?”
沉默,比寒冷更刺骨的沉默。能够冰封骨骼,甚至于灵魂,沉默在肆意蔓延,掠夺仅存的温暖。
天问扭头深深地看了克莱德一眼,看着他眼眶里缓缓跳动的灵魂之火。
“一开始就高于普通亡灵的战斗力。”天问又转回脸,缓缓向森林深处走去,留下一个雪地里的脚印。
“难以解释的进阶变异。”那时候的克莱德进阶竟然能够具现出身上的斗篷。
“跨越式的智慧觉醒。”仅仅白银阶的克莱德就能领会其他白银阶亡灵难以理解的指令。
“强大得不可思议的战斗技能。”两秒一个恐惧收割和被动技能死亡享受,无论怎么看都是极大地打破平衡,甚至能够直接影响到一场战争。
“神话中死神的使魔噬魂虫认主。”死神的神话中噬魂虫就是死神的使魔,分为噬虫和魂虫,跟随在克莱德身边的正是噬虫。
“冥河巡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昂什纳多丧钟的凿开冥河的细缝,引出阴兵借道,月影权杖扣留灵魂的行为只是遭到冥河巡使的警告而不是制止,反而是噬魂魔的噬魂行为引来冥河巡使出手剿灭。这本身就藏着很大的猫腻,死神,正是掌管冥河的先天神灵。
“月神和冥神若有若无的忌惮。”不论是月神还是冥神,面对天问都不会太过于放肆,总是尽可能迁就一个凡人。天启者的身份也不可能影响如此深远。
“昂什纳多丧钟这种看似可以成功,实则完全不可行的理论都能实现。”是的,昂什纳多丧钟可以触摸到冥河,但也仅限此。没有冥河法则的允许就算是后天神灵也不可能撼动冥河,更不用说明目张胆地凿开缝隙。
“而冥河被盗取支流后,出面的只是冥河巡使,死神却从未露面。”
“面对罗丝的时候无惧神威。面对迪蒙的时候无惧神威。面对路西法的时候无惧神威。”
“再加上先天神灵的奇怪态度,以及死神销声匿迹无数年的记载。”天问停了下在,站在阴森的雪地里,这时月光已经清幽地占据了天空,透过树顶的遮蔽,只有极其黯淡的月光洒落在天问肩头,清幽而凄冷。
他隔着五六米和克莱德对视:“我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结果了,你就是死神。”
很平淡的一句话,既没有揭开真相的得意和对推测的笃信,也没有被背叛的失落和愤怒。只是平静,和以前一样温柔而平静。
克莱德站在那里,没有做出任何回答。没有承认天问的推论,也不否认死神的身份。只是同样安静地看着天问,看着自己名义上的主人。
“现在是你选择的时间了,你的命运,你来实现。”天问淡笑起来,在月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脆弱、温婉、从容、平静,但克莱德能够轻易从中探知到空洞,不可填补的空洞。
似乎这个亡灵做出任何选择都与亡灵法师无关似的,事实上恰恰相反,要么生要么死!
“不只是月神和冥神,所有的先天神灵都会想方设法接近你。”克莱德开口了,不是使用精神波动的联系,而是确确实实的声音,充满磁性,优雅平静,温柔淡定,和天问如出一辙的嗓音。“这事死神本不应该告诉你,但我还是说了。神明抛弃了神灵,神灵唯一能指望的救赎就是天启者,尤其是见识了你的与众不同,而与神明相似之处。这种笃信将成为执念,落水者会疯狂拉扯手中的救命稻草,即使它不能救命。”
有嫩绿的枝蔓从克莱德臂骨上延伸出来,极速生长,在手腕处分为三股,分别生长。一股长出绿叶,在顶端开出娇艳如火的红玫瑰。一股长出荆棘,在顶端开出纯洁如雪的白玫瑰。一股既没有绿叶也没有荆棘,在顶端开出漆黑如墨的黑玫瑰。
他的左手看起来就像手捧鲜花,花团锦簇,美得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这不是夸张,那种神奇的冥河法则,同样附加在这玫瑰花上。
这回轮到天问沉默了,他不知道克莱德的选择,不过他想不出什么理由,死神要继续作为克莱德的理由。
神明是否抛弃了神灵,这档子事儿天问不想管,也管不了。只是天启者的身份使他变成漩涡的中心,可谓是遭受无妄之灾。
克莱德缓步走向天问,从容不迫,步调的高贵冷艳和天问如出一辙。巨镰在他手中消失,反而是左手上的三朵夺人心魄的玫瑰花愈加娇艳。
他里在天问身前,深深地了天问两眼,随后缓缓伸出缠满玫瑰花茎枝的左手,月光下被嫩绿花茎缠绕的白骨看起来晶莹剔透。那是一种颓败的美感,月光,玫瑰,斗篷,骷髅。
天问的细腻让他察觉到这独特的美感,不过现在可不是进入诗人状态的时候。克莱德伸手的姿势是一种古老舞蹈的邀请手势。
很可惜,这种记载在上古书籍里祭拜死神的舞蹈,天问一点儿也没学。
死神考虑到了这一点,阴暗的森林里有启示降临。天问便学会了,并且有虚幻似真切的音乐响起,回荡在森林。
还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天问暗自叹口气,伸手放在死神手里,不啻于将生命交托给死神。
两道身影在月光下徐徐起舞。天问赤足踏在冰冷的雪地上,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就像木偶一般在死神的牵引下舞动如飞,轻飘飘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受力。
玫瑰花,在生长。向着天问的方向蔓延。
这可不是观赏用的玫瑰花,而是死神的神权。血之红玫瑰,死之黑玫瑰。只有白玫瑰没有任何记载,只是长满荆棘的样子让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联想到什么好事。
一段舞很快就结束了,古老的音乐还在隐隐约约,天问回过神的时候,借着月光看见自己脚下的雪地不知不觉已经满是玫瑰花苞,枝条把周围布满。
是吗?那还真是插翅难飞了。
天问看向自己面前一言不发的死神,又看看被花茎捆绑的右手,光洁的黑玫瑰枝条,带嫩叶的红玫瑰枝条,长着倒刺荆棘的白玫瑰枝条。
“那么,恭喜你重获自由,死神。”天问这样说道,淡笑着隐藏了一切情绪。他的手从花茎的包裹中挣脱出来,难免被划伤。天问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死神,又看向死神手里的玫瑰。
或许,白玫瑰更适合吧。
白玫瑰的枝条自然是不可能轻易折断的,这是神权,而不是真正的玫瑰。深深地看了天问一眼,死神放开了那一小节的神权,任由天问折断了白玫瑰花茎。
满是荆棘的倒刺,看起来甚是可怕。天问眼底反射着明亮月光,宛如最美丽的月亮井一般神秘宁静。
白玫瑰的枝条被天问横放在唇间,荆棘独有的苦涩和刺痛瞬间侵占了神经,鲜血涌出皮肤,连鼻腔里都是铁锈的味道。
天问抬起低垂的眼帘看了看纹丝不动的死神,他感受得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极速流逝,是被这支荆棘玫瑰吸取。
亡灵,憎恨亡灵法师,这是铁则。
“为什么选择在这时候向我摊牌?”死神冰凉又温暖的骨手贴在天问的脸上,声音平缓低沉而有磁性。
这是我的选择,也是你的实现。
天问的精神力波动是这样回答的。自从死神作为克莱德被召唤出来,抛下先天神灵的身份变成一个亡灵时,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因和果,选择与实现。
天问不能继续选择视而不见,因为他还肩负着月之痕的责任,不能拿月之痕的存亡赌死神翻脸的时间。如果孜然一身,他可以假装自己不知道,直到一直扮演兄长角色的死神厌倦了,对他伸出镰刀的时候选择结束——或者说被抛弃。
“这不是我的选择而是你的。”死神伸手食指点在天问右手的叹息之戒上,“当你戴上它的那一刻起,死神和冥神就会像影子一样伴随你左右。”
“这是钥匙,也是信物。”死神缓缓解释道。
同时天问的双唇已经被鲜血染得妖异,脸色苍白如月光,横枝的白玫瑰正在慢慢转红,显出淡红的颜色。
“冥河注入冥界和亡灵界的交界是叹息之墙,统御冥河、冥界、亡灵界的平衡。叹息之戒就是叹息之墙的钥匙,也是死神和冥神交接的信物。”
“叹息之戒有冥界的法则,也有冥河的法则,同时也有亡灵界的法则。”克莱德抬起头,破旧黑斗篷的兜帽下露出灵魂之火。
天问有些视线模糊,失血过多让他浑身虚弱,他看见克莱德眉角上原本的黄金阶亡灵独有华丽纹路已经消失不见,已经变得越来越像死神,而不是克莱德。现在是璀璨阶?还是不朽阶?亦或者恢复了神灵之位?
“戴上叹息之戒,这就是你的选择,而由我来实现。这就是你所说的命运吧?”死神贴着天问侧脸说道。
天问已经支持不住身体,力气随着鲜血一起极速流逝,甚至连眼皮都感觉格外沉重。他软软瘫倒在玫瑰丛中,红玫瑰包裹了他的世界,隔着毛绒的纯红法袍,薄雪也开始掠夺他的体温。
红玫瑰,是我的血染红的吗?
亡灵法师,大多不死于敌手,而是亡灵。若要说这是宿命,也无不可。
死神冷峻地肃立在天问身边,三色的玫瑰花包裹着他的破旧黑斗篷。仿佛在目送亡灵法师步入死亡,有死神参加的葬礼决不能说是寒酸了——虽然没有任何意义。
死神伸手取出天问苍白唇间的玫瑰,白玫瑰已经汲取了足够的鲜血,变成了刺眼的猩红颜色,浓郁而妖异。
“现在是你的时间。”死神的精神力开始包裹亡灵法师的精神力,有些阴冷又有些缠绵。就像精神力交融一样刺激着亡灵法师。
“死神处心积虑把叹息之戒投入幻世,作为亡灵潜伏在天启者身边,图谋不轨。现在被揭穿了真面目恼羞成怒,杀死亡灵法师,重新获取自由之身。”死神不知是蹲是跪,就在天问身边,两簇灵魂之火直视着天问。
“回应我!”死神命令道,伸手贴在天问的脸庞,捧着他完美白皙的面容。直到天问失血有些神志不清地下意识服从死神的命令,精神力被动地迎合死神独特的精神力。
“克莱德被天问召唤到幻世,随之征战四方。假装不知道自己的神位,只是跟随着天问,和月之痕一起自娱自乐,甚至在亵渎神明的愚蠢道路上一路黑到底。被亡灵法师迷惑心神,陷入癫狂。”
“不要一味地服从!”死神愤怒地开口,完全不满于亡灵法师人偶式的反应。
那支鲜红的白玫瑰被死神握在手里指着亡灵法师的眉心。
“你还真是难伺候呢,”天问苍白地笑起来,在玫瑰花丛下安静地沐浴月光。“我的举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