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1 / 1)

两万人,在浩瀚的北漠上急行军,看起来并不是多么庞大的军队,毕竟背后那一千万恶魔,还有五百万地底世界军队任意一个都比这支军队要庞大数倍。

迪蒙陛下冷笑着看向西南方,那是金丝雀背对着他离开的方向。手中传音石的红光渐渐冷却,他把玩了一会,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远在西线策马狂奔的行军部队中,天问突然脸色一变,不由得露出无奈的苦笑。只能激荡魔力对全军下令:“加快速度!”

东线的部队并不需要担心,既然迪蒙没打算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那么东线的联军和地底世界的其他部队都不会产生过大的伤亡。当然,也不可能没有伤亡——这是战争!

至于巨人和黑暗精灵……不好意思,或许明年的北漠会在鲜血的灌溉下拥有一片新的绿洲,那样还会有人看见绿洲的时候回想起这两支被残杀的军队。

“[月之痕·天问]:撤退,带领剩余部队绕回飞鹰要塞。”

“[月之痕·乌星]:是,军团长!”

“[月之痕·倾语]:那哥哥呢?”

“[月之痕·天问]:当然是野营啊。好不容易去天堑山脉一趟,怎么可能乖乖回去?以前都忙着赶路,现在有机会当然要好好玩一场啦!”

“[月之痕·仙音]:等我。”

“[月之痕·绯]:加我一个。”

……

战马、座狼、战羊在北漠的沙地上肆意狂奔,扬起黄沙。两万人的急行军沉默而喧嚣。没有交头接耳,但秋风中被扬起的细碎黄沙愈加显得萧杀,仿佛掀起沙尘暴。

说着是去野营,但月之痕都清楚,这可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野营,而是躲避大陆组织的追杀。

别看天问带领十万人轻松完成任务,不仅救出了地底世界的盟友,还顺手除掉背叛者。可以说简直完美。

但正因如此,大陆组织对天问的警惕也会上升到一个顶点!

天问,是恶魔。

就凭这一条,天问展现的价值越大,大陆组织对他就越针对。

追杀,迟早的事。

如果天问猜得没错,现在大陆组织已经在组织开会了,紧接在地底世界盟友关系的议程后面,基本就是讨论对待天问的事情了。

拘于查尔斯和米希尔的身份,或许大陆组织不会明目张胆地把通缉令贴在要塞门口,但天问如果敢露面,阴影之地的刺杀绝不会少。

对方可以无限复活的玩家,大陆组织一定会很干脆地把天问追杀到零级,然后想办法监禁起来。

而眼前这两万的战士名单八成被打上牺牲的戳子,往后方多递上一箱金币做抚恤金,大陆组织就能造谣称天问作为恶魔投入地狱势力。

“寡妇的丈夫,孤儿的父亲,倒在沙漠上,他们是英雄,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荣耀。他们的指挥官是恶魔!”

民心所向,就是米希尔和查尔斯也不能阻挡吧。到时候大陆组织随便派个人出来宣称剿灭恶魔,借机展现在世人眼前,进入幻世的统治层面,甚至接手联盟!

真是愚蠢又无妄的斗争。

天问淡笑着贴地飞行,任干燥的秋风刺痛脸庞。为了利益而算计的事情,真的让他感到深深的厌恶。不仅是因为天问就是被算计的人,更多的是替这个时代感到悲哀——信仰在消退,步入灭亡。

纯正信仰的人或许精于布局、谋划、算计,但绝不为了利益而算计。为了利益而露出险恶嘴脸的人,要么没有信仰,要么信仰自己!

或许有人认为,就算信仰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事实上这是时代步入死亡的前兆。智慧种族开始无视神明,或者说对世界失去了敬畏之心,开始信仰自己,单纯为了满足自己、为了强大自己而行动。那么混乱就会开始蔓延,时代就开始崩溃。

林中的野兽为了果腹而鼓动肌肉去猎食,为了强大自己去厮杀……同样的道理,当智慧生物开始信仰自己,为了财富去掠夺、为了快意去杀戮、为了权力去算计、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不顾一切的时候,那和野兽有什么区别呢?充其量不过是更加阴险狠辣的野兽罢了。

上古黄金时期,各族魔法师的数量和质量达到顶峰,甚至不少后天神灵都是在那时候成功凝聚神格,自封为神的。然而,那个时代永远地成为了过去式。很多历史学家惊异于它的快速崩溃,从一个鼎盛的极点,一夜之间摔成碎片。

究其原因,就是信仰缺失。那个时代人人尊崇魔法、奥术、炼金术……越来越强大的力量蒙蔽了他们的眼睛,看不见神明,他们就说神明已死。整个时代失去敬畏之心,智慧种族的社会如同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那个时代的末期,恐怕比地狱还要糟糕吧?

失控的时代一路癫狂扑进毁灭的深渊,土崩瓦解也只不过在一夜之间。

真是悲哀又可笑,被欲‖望蒙蔽了双眼就算是毁灭一途也走得毫不犹豫。

这个时代也在行将就木,准备赴死吗?要重蹈覆辙自我毁灭吗?

气流吹乱天问的发梢,些许黄沙打在脸颊上有点刺痛。背后的两万人卷起的沙尘背后完全看不见恶魔的踪迹。

谁在握着刀剑追逐我吗?驱逐我,使我颠沛流离吗?

天问眼神有些黯淡,在前线和地狱的魔王斗智斗勇的同时还要防备来自后方的匕首,被世界敌对的感觉不是任何人都能承担的。

“在想什么呢?”迪蒙的精神体坐在王座上,对着虚无一片的精神海开口。

天问的身影也缓缓浮现出来,在精神海凝实,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纯白的虚空中:“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金丝雀,被你算计了一把,我都没说心情不好,你还敢说你心情不好?”迪蒙陛下笑起来,看着像孩子一样坐在白色虚空中的天问。

天问摇摇头,看了看迪蒙:“唔,有点烦。”

迪蒙陛下却沉默了,他并不笨,恰恰相反,他很聪明,幻世大陆和联盟以及大陆组织那点事就算猜得不完全也能够想出个大概。

迪蒙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你担心被那些家伙追杀?”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月之痕啊!”天问不满地撇撇嘴,伸手抓抓自己微长的头发,又用右手捻着额前的小簇柔顺黑发,有些出神,“但我要考虑更多事。”

“嗤~庸人自扰。担心月之痕受牵连吗?我不是告诉你一劳永逸的办法吗?加入我,别说是安全问题,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迪蒙迪蒙!你输了,我是赢家。自投罗网,我才没那么傻。要是我折回去,肯定没什么好事。”天问不满地瞪了迪蒙一眼,又垂下头,“况且我担心的不是这件事。”

“嗯?既然不担心安全问题,那为什么愁眉不展?”迪蒙感觉自己一定是有史以来最窝囊的魔王,千万恶魔被区区十万人耍得团团转不说,战后还要去安慰敌军主帅?这还讲不讲道理啦!

“如果组织要强行刺杀我,恐怕我是躲不开的……”

“所以就乖乖来地狱。”迪蒙陛下有些得意,第一次觉得那些烦人的大陆组织竟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嗯嗯,以后可要考虑网开一面……就留个全尸吧。

“才不是啦!好好听人说话哎!”天问又抬头瞪了迪蒙一眼,“妖族的皇帝查尔斯是我的守护骑士,人族的大王子米希尔是我的学生,精灵族的一位长老是我的随从,天灾会议的两位常驻议员一个是我的导师,一个是我的阿姨……如果真的翻脸的话,恐怕联盟就会瞬间分崩离析了呢。”

讲到这里,天问淡笑着偏偏脑袋:“啊哎?一不小心透露重要情报了呀。”

却看见迪蒙脸色阴沉下来,就算隔着黑雾也能够感受到清晰的情绪变化。

“哎?怎么了吗?开玩笑啦,不要介意,你想要情报的话,我也会给你的啦。别生气嘛。”天问看着在自己精神海中第一次站起身离开宝座的迪蒙,不由得缩缩脖子。

隐隐发怒的王者有多可怕?

弱气状态的天问表示有点慌——这不是我认识的迪蒙呀!

“月之痕·天问。”迪蒙高大魁梧的身躯站到天问面前,混乱的硫磺气息还夹杂着丝丝炙热的火焰气息,侵蚀的特性让精神海的虚空都有些扭曲起来。

“怎么了?”天问缩缩身子,半张脸都藏在手臂弯里,弱弱地看着迪蒙的黑色身影。第一次被魔王叫出全名,确实有些发慌。

畏惧魔王吗?肯定不是,敢渎神的人怎么可能畏惧魔王呢?应该说是……朋友?大概吧。

很微妙的关系,明明站在对立的阵营,天问和迪蒙确实更像是朋友关系。天问相信迪蒙是一个真正的王者,掌握力量,而不被力量掌握,在混乱的灵魂中藏着温柔的心。迪蒙对天问充满兴趣,惊讶于天问的愿景和感动,将天问视为足智多谋的对手,又是值得自己占有的金丝雀。那耀眼的纯净灵魂让他征战于地狱的疲惫心灵感到放松。

“我似乎太放纵你了,金丝雀。”迪蒙沉声道,伸手抵着天问的额头,强迫他抬头和自己对视。

包裹在魔王身上的黑雾在渐渐散去,露出迪蒙的身形,缓缓露出脸庞的轮廓,刚毅而邪魅。

“胆敢为了那个愚不可及的所谓联盟忧虑这忧虑那,在我面前摆出愁眉不展的表情,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唔~你抓疼我了。”天问嘟嘟嘴,对额头上的手表示不满,伸出双手想要推开迪蒙的粗壮手臂,可惜没能成功。

迪蒙看着天问可怜兮兮的表情,有些动摇,但很快又恶狠狠地看着他:“金丝雀,不给你留下一点深刻的印象,你是记不住教训的。”

“对不起,我做错什么了嘛?”额头上的手又有寒冰的冰冷,又有火焰的灼烧,烙在精神体的额头上真的很痛,甚至于正在飞行的身体都有些痉挛抽搐,差点摔到沙地上。

迪蒙堪堪收回力量,傲慢地伸手捏住天问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你不是联盟的亡灵法师,用不着为联盟忧虑。你是迪蒙的金丝雀,在我面前梳理你的羽毛,为我歌唱就好。”

天问左右摇晃脑袋也无力挣脱迪蒙的束缚,只能看着迪蒙:“我是天启者,我……”

“你是渎神者!”迪蒙嘶吼一声,突然把脸贴近。刚毅中带着邪魅的脸展露在天问眼前,非凡的狂野美感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你和我一样是恶魔,我们都是渎神者。这个世界会死去,在恐惧中粉身碎骨,而我们,将会登上神坛!”

“你想成神?”天问明显没把握到迪蒙隐喻的重点。

迪蒙陛下感觉特别无奈,这个金丝雀什么都好,就是该聪明的时候特别蠢,该蠢的时候又特聪明!

“难道还有什么比渎神者成神更加渎神的事情吗?”迪蒙宽大的手掌捏着天问半张脸,身体前倾摆出压迫的姿态。

“那你就单纯为了渎神而渎神吗?”天问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不过坐在地上的姿态下做出这个动作只会显得……萌。

“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点,金丝雀。我不知道你渎神是为了什么。但我知道,我渎神就是为了渎神,仅此而已!所以你颠沛流离,你被人放逐,他们放猎狗咬你,指使猎鹰啄你。他们在你背后手握刀剑,要杀你扑地。就连这土地也向你张开,要吞灭你,天空要倒向下,压倒你。而你却无能为力,在不知所措中一次次流血受伤。而我恰恰相反——我是恶魔的王,我追逐败北者,没人敢用刀剑指着我,就算是神灵也不愿意和我作对。”

天问偏偏头,并不理解迪蒙要表达的意思。

换来魔王陛下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因为你从来都是优先为别人考虑,而不是自己。月之痕,天灾会议,光明教廷,幻世大陆……呵,真是好笑,能把恶魔做成天使,你也算是史无前例了。”

“难道我要凡事都只为自己考虑吗?”天问气嘟嘟地拍开迪蒙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掌。

这里是天问的精神海,就算是大魔王的一丝精神力幻化而成的精神体也不可能强过天问,只要他真心想反抗,就算是神灵也不可能占到便宜!

“天问啊天问,你有点时候真是傻得让人揪心。”迪蒙陛下像打了胜仗一样坐回宝座,戏谑地看着气鼓鼓的天问,“你和千年前的我一样,陷入极端的思想——两种完全相反的极端。那时候我刚刚成为魔王,血气方刚,凭借武力战胜了上一任的魔王,以为世界围着我转,凡事都先考虑满足自己的欲‖望。”

“那时候我去挑战巴卡尔,他很强,我被打败了,但同时也明白一个道理——恶魔和魔王是不一样的。恶魔可以为了满足自己而为所欲为,但魔王除此之外还要有身为王的器量。在私欲和群体之间的关系并不完全是选择,而是可以寻找一个平衡点。一味的奉献和一味的索取都是自取灭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私欲和博爱,并不全然对立的。

天问愣愣地看着坐回王座上自信满满的迪蒙,有些缓不过神来。

“恶魔,”天问表情呆呆地看着迪蒙,颜色却有些复杂,“也知道爱吗?”

这是莫大的悲哀,一个种族先天上的缺少。混乱的属性让他们无法理解到“爱”。

“不要忘记,你也是恶魔。”迪蒙冷笑道,“就像你尚且不能理解私欲一样,明明在自己身上却不明白——而不同点在于,我知道我不知道,而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天问有些发懵,呆呆地看着迪蒙。

自己,也有缺失吗?

我,不知道自己不知道?

“你怎么了?”天问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座上的迪蒙。漆黑的身影正在一点点变淡,仿佛要消散于这片精神海。

“你无法预测到未来,聪明如你也不可能洞察未来的一切。我们只是在世界苦苦挣扎,自娱自乐的蝼蚁。我在反抗,所谓的魔王只不过是不愿放弃挣扎的愚者。我知道,恶魔没有爱。仇恨和混乱充满我们的世界,但我不愿就此认输。我在尝试去改变,凯里奥和巴卡尔也在改变,我们在尝试改造着地狱。所以地狱才有三大魔国,而不是乱成一锅粥。因为我们相信,满是私欲的恶魔,也是可以夺回遗失在时间长河的东西。”

迪蒙咧嘴一笑:“我现在只是一丝精神力幻化出来的虚影,在离开王座的时候就开始消散……不过,真是让我高兴啊,你刚刚那副表情——是希望我不要离开吗,金丝雀?”

“那是你的错觉!”天问又气嘟嘟地扭开脸。

傲娇,傲娇是吧。

天问又惊慌地看回来:“等等,你该不会追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你说呢?小妖精!不许说不!”迪蒙的虚影越来越淡,但却越来越霸道。

天问不甘心地扭扭身子:“不是说,王者不追击背对自己的人嘛?”

“你是我的金丝雀,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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