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上自是无话,很快便来到巨神殿。
穿过巨神殿,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精致的二层小楼,李天钧招了招手,道:“一会儿我先去禀报师父,等他老人家同意见你了,我再唤你上去。”
叶常在点头。
“那我先走了。”
“劳烦师兄了。”
李天钧摆了摆手,道:“你这人,年纪不大,礼数倒是不少。”说罢憨憨一笑,转身整了整衣襟,大踏步走进小楼之中,一转身不见了身影。
叶常在目送李天钧离去,等了一会儿,却不知为何没等到李天钧的回话,之后便无事可做,干脆在小楼前找一空地,盘腿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常在正坐着发呆,却不想身后忽然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
“咦?”来人似乎惊奇的很,“你在这里做什么?”
叶常在闻声回头,还未看清身后是谁,只觉入目之中一片红霞,再往上看去,不是众人口中的‘陆师妹’是谁。
“额......”叶常在站起身,微微一欠身,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打了声招呼:“师姐。”
叶常在由于是最后一个入门的,理论上来讲,这巨神峰上,就属他辈份最小,虽然他不知道这大名鼎鼎的陆师妹到底排行多少,但是叫其师姐却是肯定没错的。
陆师妹一听,眉头一皱,“我有那么老吗?”
叶常在一时语塞。
“这个......师姐,啊不,师妹,也不对,女侠......”叶常在顿时觉得一个头比两个大,一时间还真就没找出什么适合的词来。
“哼!”陆师妹哼了一声,见叶常在急得脑门见汗,摇头晃脑的在那里自言自语,也不知哪里生出一股无名火来,张嘴问道:“问你话呢,你在这里做什么?”只不过这语气,可就严厉的多了。
叶常在摇了摇头,心下暗道这女人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好在不再纠缠自己称呼的事情,当下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又对其说了一遍。
陆师妹听了,没好气道:“那李大个进去多长时间了。”
“李大个?”叶常在疑惑道:“你是说...大师兄?”
“怎么。”陆师妹翻了个白眼,“这巨神峰还有体格比他大的吗?”
“额...”叶常在想了想,还真是没人比李天钧的体格大,当下苦笑一声,道:“李大...啊不,大师兄进去有一刻钟了。”
陆师妹闻言皱了皱眉头,也不知她想了些什么,翻了叶常在一个白眼之后,脚下一点,轻飘飘的向前一飘,周身那不知道是什么宝贝的红色绸缎缠绕其上,缓缓落于小楼门前,周身火红,与这郁郁青山相映成画,端得是美丽的紧。
当然,若是陆师妹落下之时,能不向叶常在翻那个史无前例的大白眼的话,这画面还着实是美得紧。
叶常在只得苦笑,拱手弯腰,算是送走了这位姑奶奶,同时心里暗自思量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个祖宗,怎么就不能好好看看自己,左一个白眼右一个白眼的。
落在门口的陆师妹并未立刻进去,她回头,正看见低头鞠躬的叶常在,脸上怒容一闪,一跺脚一转身,飞也似的消失了。
随即,小楼之中,一声充满怒气的声音响起。
“李大个!你站在这作甚!”
“小师妹。”李天钧无辜的声音响起,“是你自己怒气匆匆的撞上来的,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要---你---管!”
陆师妹的声音气恼之极,伴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接着,小楼之内便响起了李天钧的“嚎叫”声。
“小师妹你这是何意?”
“快快放下,那是师父最喜欢的古董花瓶。”
“小师妹,那那那那个也放下,那可是土灵石,价值连城!”
“小师......哎我去!”
顿时,原本仙风道骨恬静优雅的小楼,终于在这二人的折腾下,变成了山野小城集市上的酒店客栈,乒乒乓乓乱响,若是有不知情的人在此,多半也会以为这小楼正在被强制拆迁吧。
叶常在听着李天钧的一声声“惨叫”,冷不丁抖了一抖。
“这女人......”叶常在心里想着,“可真不能惹。”同时双手合十,默默的在心里对李天钧说着对不起,要不是自己修行遇到问题,恐怕现在李天钧正在屋子里睡觉,也没有这些事端了。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一分钟左右,小楼内的响动忽然停了下来,原本嚎叫的李天钧也不再发声,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常在自然时刻关注着小楼内的情况,见此刻忽然安静下来,自然屏息凝神,仔细观察。
不一会儿,只见二楼的窗口红影一闪,气哼哼的陆师妹一手托腮,一手搭于窗台,一脸的不爽,伸手在窗子上方的一物下面狠狠一敲。
“叮铃---”
一声清脆的响动从那物之中发出,叶常在仔细望去,那不正是自己送给陆师妹的纸鹤吗?
陆师妹一出手,立马就后悔了,连忙伸出一截粉白的手臂,将纸鹤稳住,随即像是耍脾气的小孩子似的,手一扬,作势要打,但是却仿佛生怕自己将那物打坏了似的,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悻悻的放下手,双手托腮,脸上一鼓一鼓的,兀自在窗边生着闷气。
叶常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简直就是一头雾水。
“可能是她不喜欢我送的纸鹤?”叶常在疑惑道,“那为什么要挂起来?”
“要是她喜欢我送的纸鹤,那为什么还恶狠狠的打它?”
叶常在摇了摇头,不无感慨的想道:“怪不得说女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欺我也。”接着转念一想,“我现在不就是古人吗?”想罢忍不住被自己的想法逗乐,轻笑出声。
“啪!”
一声脆响,从二楼传来,叶常在循声望去,正看见陆师妹恶狠狠的将窗子关上,不由得一缩脖。
“看来被她听到了,多想了呢。”叶常在想道,“算了,等有机会再解释吧。”
想罢又摇了摇头,整了整衣襟,因为他已经听到李天钧慌忙下楼的声音了。
果然,一个呼吸后,李天钧便狼狈的出现在了叶常在面前。
只见其头发凌乱,几柳头发突兀的支出来,额头见汗,身上更满是灰尘,算得上是“灰头土脸”了。
叶常在忍着笑,上前一步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李天钧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摆了摆手道:“别提了,小师妹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先是狠狠撞我,之后又开始砸东西,也不知道怎么了。”接着道:“原本师父在修炼,我不敢打扰,谁成想被小师妹这么一闹,师父只好提前出来,一出来就看见这满地的狼藉,这不,给我俩骂了一通。”
叶常在憋着笑,说道:“真是为难师兄了。”
李天钧摇了摇头,“也不怪你,你进去吧,师父在二楼等你。”
“多谢师兄。”叶常在鞠了一躬。
李天钧摆了摆手:“我一天在你这摆的手点的头比我一个月的都多,你不累我都累了,可别这么多礼数了,真是。”
叶常在笑道:“大师兄教育的是。”
李天钧又摆了摆手,也不说话,伸手捋了一捋里出外进的头发,快步离开了小楼,同时边走边叹气,大有“今儿个真是衰神附体”的意思。
叶常在目送着李天钧离开之后,也整了整衣襟,放轻了脚步走入小楼之中。
进得楼内,举目望去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却是简简单单,左手边是一楼梯,曲折向上,当中大堂之上,按俗世人家的方式,摆着六把红木椅,当中的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道字,这一点倒是和普通弟子的房间一样。
叶常在并未停留,因为大堂之中并未见人,于是拾阶而上,来到二楼之中。
到达二楼,叶常在巡视一圈,发现陆瑾年已经在窗边的桌子处坐下,正等着自己,此时见自己上来,伸手在其对面的凳子上一指,示意自己坐下。
叶常在三两步走至桌前,先是毕恭毕敬的向陆瑾年施了一礼,恭声道:“师父!”
“恩。”陆瑾年点了点头,道:“先坐下罢。”
叶常在毕恭毕敬的点了点头,撩起下摆,稳稳的坐了下来。
还未等叶常在开口,陆瑾年便发声道:“你的事情我听说了。”
说着,陆瑾年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半晌才接着道:“你身体的事情,我其实早就知道。”
叶常在眉头一皱,似是有些疑惑,道:“师父,弟子不懂。”
陆瑾年又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道:“关于修仙的基础知识,想必李天钧已经教给你了吧。”
“是。”叶常在点了点头道:“师兄一直对我们尽心尽力,这些知识也都教给我们了。”
陆瑾年点了点头,道:“那咱们修仙之人的四大阶段你也是知道了,所以我也就不兜圈子了。”
叶常在细心聆听,生怕错过一句。
陆瑾年接着道:“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是无法在修仙一路上走出太远的。”
听到此处,叶常在并未表现出一般人所表现出来的惊慌失措,只是额间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
“本来呢,你的身体是非常强悍的。”陆瑾年悠悠道:“但是错就错在你的身体,实在是太强悍了。”
叶常在摇了摇头,道:“弟子不懂,请师父指教。”
“不瞒你说。”陆瑾年说道:“你的身体之强悍,是为师生平仅见,就算咱们青州数得上的几位,恐怕在你这个年岁,都比不过你。”
陆瑾年抿了口茶,说道:“修仙的四大阶段,其实,可以分成两大阶段,一个是元婴期前,一个是元婴期后,这两个阶段便可以说是‘凡人期’和‘仙人期’了。”
叶常在点了点头,陆瑾年所说,与李天钧说的一样,只有凝结元婴才是真正区分凡人和修仙者的界限。
陆瑾年见叶常在点头,接着道:“所以,从金丹期过渡到元婴期,简单的说,就是一个凡人成仙的开始,这也是天道所不允许的,所以才会在金丹期过渡到元婴期的时候,出现天劫。”
“天雷淬体你听说过吧?”陆瑾年问道:“这便是上天给出的考验了,撑过去了,你就是仙人,撑不过去,也就成飞灰了。”
“天雷淬体是为了开辟紫府,这个大师兄与二师兄都说过。”叶常在答道。
“我们修仙之人,在金丹期巅峰,都会在某一时间段进入一种叫做‘备劫’的状态。”陆瑾年淡淡道:“它会在你肉身达到一定程度而且元力相对充盈之时到来,而进入了这种状态之后,便相当于进入了渡劫倒计时,此时,你的全身经脉穴位,都会闭合,转而由内在的心法不停对体内的元力进行锤炼,以达到精炼的目的,这样就会在天雷入体的时候,有一些自保的能力,保住脏腑不毁,进而借由天雷之力开辟紫府,为元婴的到来打下基础。而进行这一切的大前提,便是要拥有一个能够在天雷之下抵挡个一时半刻的身体。”
“也就是说。”陆瑾年放下茶杯,道:“若是你的身体强度达到了金丹期巅峰,这冥冥之中的天道,就会认为你已经具备了成为仙人的资格,相对应的,你便会被强制进入‘备劫’期,提炼元力,应对天劫。等你体内的元力精炼到了一定的程度,便会与天道遥相呼应,而感应到了这种呼应,天道便会降下雷劫,来对你进行终极考验。”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法修明明强的一塌糊涂,元力也如星辰大海般浩瀚,却依然无法进入元婴期,不是她们的元力不够,而是她们的身体,无法使自己强制进入‘备劫’,不被天道所认可,换句话说,她们是被天道划分在‘一个雷就能劈死的存在’里的,而只有被划分在‘一个雷有可能劈不死’里,才会得到天道认可。”陆瑾年看向叶常在,说道:“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其实陆瑾年说了这么多,也是怕叶常在不懂,在其眼中,叶常在也不过是一十几岁的孩子而已。
叶常在皱了皱眉头,试探着说道:“您是说......我的身体......已经达到渡劫的标准了吗?”
“对。”陆瑾年肯定道:“从那天‘巨鼎食灵’的异变来看,你现在就是这个状态,而那天你也因为元力不足而没有通过天道所幻化的‘紫龙’的考验。”说道这,陆瑾年不由得摇了摇头,惋惜道:“你若是元力充足,则便是这青州之中最年轻的元婴期修士了。”
总结起来说就是,叶常在的身体引来了天道的强制‘备劫’,而元力却无法呼唤后续的考验。
“这状态也太尴尬了!”叶常在不由得摇头。
由陆瑾年解释了一通,叶常在瞬间便想通其中关节,青山决是后世为了应对天地元力稀薄所应运而生的,而以后世天地元力的稀薄程度,当然是以强化身体为最优先,这也就造成了自己现在的尴尬局面,要知道,青山决是不会判断情况的,它只是按照事先设定好的运行轨迹,进行夜以继日的身体强化,在这么多年的锤炼下,终于将叶常在的身体强化到了这种逆天程度。
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叶常在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叶常在摇了摇头,心道总不能将事情和盘托出,若是如此,恐怕这陆瑾年会把自己当成精神病,唯有摇头苦笑,默不作声。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陆瑾年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手指在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不停摇头的叶常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常在苦笑了一会儿,深感命运弄人,不过骨子里上一世留下的直觉却在时刻提醒着自己,这其中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在里面,促使他冷静了下来,仔细的分析着陆瑾年所说的话。
想了一会儿,叶常在忽然抬头,眉宇间似有疑惑,眼神中却有着一丝希冀。
只见其张了张嘴,轻声问道:“那师父......您为何还要收我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