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颜低头只管走,因为要过花灯节,院子里挂满了灯笼。拱桥亭台楼阁,花园假山到处都是,虽然不是每只都亮着,也是隔几只都点亮一只。加上皎洁的月光,就像走在路灯下的公园里。
沐府实在是太大,比她前世所在城市的公园还大,从牡丹园走去沐府后门,以她这种速度最起码的一个时辰。院子里现在没什么人,偶尔看见一两个,也都是前往各种送取东西的,不时还有巡逻的婆子们。
她们对她也并没有过问,因为她穿的是干粗的衣服,大家会认为她是看护灯笼的。
月光清凉,灯笼微弱的光在月光下摇曳,没有了树叶的树枝在寒风中瑟瑟作响。起风了。
颜倾颜紧了紧衣服,沿着院中小径,走过空旷的草坪,花园,小桥,看到已经结了冰的流水在月光下闪着银光,紧张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竟然感觉到了少有的宁静。
这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在颜家洼的这几天。
那时候她年纪尚小,已经担负起了安排七口人生活的重任。因为精打细算,加上柳无影跑腿,有爹娘以前的基础。日子过的并不是太艰难,反倒是因为有柳无影更加的滋润。柳无影那时候已经是青青少年,而她同沐寒风颜娇颜还是孩童。初到颜家洼的那几年,每一年的正月初,柳无影就开始想着要给他们三个做怎样的灯笼。他会在山间寻找到竹子了,然后拿回家劈成四片。找些白纸彩纸,帮他们糊。
她的总是最好的。不过都是略显矫情的,比如蝴蝶,花朵蜜蜂什么的。这是因为如果有老鹰蜈蚣什么的是会被沐寒风抢走的。她那个时候非常的讨厌沐寒风,也下意识的害怕她。所以能躲就躲。
可是现在她没有躲过沐寒风却失去了柳无影。
想到他们两个此时此刻正面临着生死,心里就绞疼。肚子里的孩子这个时候也开始凑热闹,拳打脚踢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是遇到了危险心思就多了的原因,她现在无比的多愁善感。稍不留意,就想起了以前。
似乎那些个不管好的坏的过去,现在都是值得回忆的。
“少夫人,前面有人。躲一躲。”
正在胡思乱想,耳边响起了墨童的声音。
她屏息,真的听到了一串脚步声,铿锵有力的。似乎也不是一个人的。她快步走进了不远处的一个有着几根大柱子的亭子里。闪在柱子后面。
从不远处走来的是五六个健壮的婆子,手里拿着短棍,步调一致的很有女兵的范儿。她们是负责晚上巡逻的粗使婆子,多少都有点功夫。因为内府平时也没什么男子。所以那些个小厮家人什么的一般都同内府隔离开来,没有重要的事儿不得入内。府上便专门挑选了二十多位身强力壮的女子担任巡逻的任务。她们都是受墨童剑童亲自指导,当然说是婆子,也都是三十岁上下,真是最好的年纪。
颜倾颜躲在柱子后面目送她们远去,才走了出来。
她知道这不是她藏得深,而是墨童飞旋将她们引开了一些。这些个女巡逻员警惕性还是很高的,眼睛也毒辣。
“姐,要是累了,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她身子重,心情也沉重,虽然胡思乱想之时放松了一下。现在因为躲避巡逻的婆子,一颗心又高高揪起,便很疲惫,双腿也开始酸软,她似乎感觉到腿也肿了,脚也肿了。便有点挪不动脚步。飞旋关心的声音很及时的传来。
“哦,好。”
她也是真的走不动了,真的去了那个空置的秋千旁,坐了下来。
“姐,这个给你。”
秋千的底座上很快出现了一个暖炉,一块棉垫子。却没看到飞旋人。
寒风冷冽,她的双手已经冻红了,暖炉内炭火烧得正旺,捧在手里很暖和。
一股暖流在心底涌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飞旋不愧是柳无影的好兄弟,体贴心细是个暖男。
她很费力的将棉垫子铺在底座上,坐下来,怀里抱着暖炉。休息了一会儿起身继续走。
墨童飞旋不远不近的跟着。
走过几座小院落,这些都院落很小,住的是花园,洗衣院,厨房门房的一些小管事儿。这个时候人都休息了,很安静。院落旁边就是一片空地。飞旋突然说了声:“后面有人。”
便离开了。墨童竖起耳朵听了听。果然有轻轻地脚步声。
他嘴角扯起一丝冷笑,继续跟在颜倾颜身后。
飞旋躲在一棵树后,只一小会儿,就看见沐府药房的小药童鬼鬼祟祟的走来。
这个药童看起来也就是十三四岁,穿着药房的统一服饰。
他微微蹙起眉头跟着。
小药童一路跟着到了洗衣院,看见洗衣院门前站了很多粗使婆子,搓着手跺着脚,叽叽喳喳的,似乎很不满。
她没敢靠近,远远地站着。
洗衣院的管事儿婆子今天接到墨童传的话,说是少夫人要来慰问辛苦干活儿的粗使婆子丫鬟们,让大家等着先不要回家。
可是都等到了晚上还不见人。洗衣院的大多数人是附近贫苦人家的妇人女子们,大家都着急,毕竟晚上太晚回家不安全。
就看见刚才走在路上的他怀疑是少夫人的女人混了进去,墨童便突然出现了。
给了大家一些银子,说是少夫人临时有事儿,让他将慰劳的银子发给大家,然后可以回家了。
二十几个粗使婆子丫鬟们见有银子,也不计较刚才等的时间久,一个一个的眉开眼笑,拿着银子,夸少夫人体恤。一个个笑眯眯的涌出后门。
颜倾颜便混在其中。哪些个衣裳粗糙身体粗壮的丫环婆子们一群一伙儿叽叽喳杂货。
药童着急,也跟着快走几步,先是跟在后面,后来混在中间。
只见怀疑是少夫人的女人出了后门跟着走了不远就离开了那群女人,独自一个人向另一个方向走了。
后门守着的几个闲散人员并没有注意。
他站在门口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