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希望月亮能回答他,但此时虽明月如镜,天幕群星璀璨,却寂静无比。
一股寂寥悄然涌上心头,他是第一次感觉离家很远,离开熟悉的黄山如此的远。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秦少灵转过身去,月光之下一个妙曼的身子,却是叶青青。
来到秦少灵跟前,叶青青说道:“秦老爷子,饭菜都做好了,快趁热吃吧!”
秦少灵顿时来了兴趣,既然这里并非熟悉的地方,那么他倒想看看是否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比方吃的一类。
和叶青青进屋后,发现木桌上摆放着几道菜肴,而边上的叶小梅早已等候多时,似乎是姐姐教导的好懂规矩,没有偷吃,但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
待坐下后,秦少灵拿起筷子,先是看了筷子两眼,接着又看向桌上的菜肴。大略看了遍,一时数出了一两种;倒不是其余的都不知道,而是桌上也就两三道菜,而且一盘一菜没有搭配。
他知道,二女生活确实不怎么好。
二女很殷勤地给秦少灵夹菜,而其中有种东西黄黄的像枫叶似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让秦少灵不敢开口。不过目睹叶小梅兴奋地一口咬了一整块,那脸满足样,恐怕味道并不差。
怎么说自己也是男子汉不是?虽然现在看起来一副离死不远的样子,但怎么也活了两百多年,难道还怕中毒不成?
二话不说,便一口吃了下去。
“……”
秦少灵只感觉入口处一股清凉,顺着喉咙而下,顿时感到无比顺畅,原先的疼痛堵塞感立时去了几分。
“这是……”秦少灵惊奇道。
叶青青笑道:“这是甜花,有润喉的功效,是小梅专门去采来的,您年纪大了,先前又遭了罪,理应多吃些。”
秦少灵感激地笑了笑,但随后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正,问道:“叶青……额叶姑娘,先前那汉子是谁?你认识不?”
这话倒是直白,秦少灵的一些毛病便在此,遇事有些欠考量。
叶青青脸色一变,随即苍白起来,放下筷子沉默不语。只有对面的叶小梅气愤道:“是村头的张蛮!”
秦少灵惊讶道:“竟是相识之人!”
叶小梅气道:“哼!那个张蛮喜欢姐姐,见姐姐要嫁人了,就来行凶,真是可恶!”
秦少灵赶忙对叶青青道:“叶姑娘,你受了这般委屈,不如明日就去寻人说理去,找上村长,让他教训那个张蛮。”
听了这话叶青青并未有何表示,只是头低的更低了。而叶小梅更加气愤,嗔道:“张蛮他爷爷,就是村长!”
“难道还袒护他不成?”
叶青青突然抬头,眼角泛着泪光,摇头说道:“张村长最是护短,这已不是第一次了。只盼着新良能早些来把我娶进城里,如此便可摆脱这苦难了。”
“新良?”秦少灵有些纳闷了。
叶小梅插嘴道:“是姐姐的未婚夫,从小指腹为婚,前些时候来看过我们,不过已经是四个月前了,”说着看着姐姐,委屈道:“但我看那个叶新良的样子似乎对姐姐也不怎么好!”
叶青青苦笑了下,爱怜地看着妹妹,说道:“没事的,小梅,等我们进了城,住在了城里,你就可以买好多的新衣服了,还能看好多的书,再也不会只字不识了。”
叶小梅皱着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秦少灵看在眼里,便知道事情可没这么简单了,多半叶青青遇人不淑。
三人沉默地吃完晚饭,叶青青便领着妹妹到隔壁睡去了。而秦少灵此时有些心事,独自坐在屋外的小河边。
其实,他的心里起初还是杂乱如麻,但现在多少有些明晰。
叶氏姐妹生活贫苦,如今这般遭罪,却还要忍气吞声,最后还得期盼着那渺茫的未婚夫叶新良。这一切看在眼里,秦少灵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不管怎么,她们救了我,这份恩情必须得报!明日便去找那个张家理论去,反正我现在也就一个糟老头,难道还敢打死我不成?况且怎么说我秦少灵也是出云十二侠之一不是?会怕几个凡人?嗯就这么定了。”
顿时浑身干劲十足,全然忘了自己如今也是个凡人。原先秦少灵还迷茫来到这里不知干什么,现在一有了个目标,又变的开朗起来,不过他本就是活泼灵动那类人不是?
感觉到浑身轻松了许多,站了起来想要大声呼喊,不想身后传来叶青青的声音:
“秦老爷子,还不早些歇息啊?”
秦少灵转身搔首一笑,尴尬道:“呵呵我睡不着。”
看着这颇像小孩子的举动,叶青青心中笑了句:“真是个怪老头!”随即坐在秦少灵边上,说道:“秦老爷子,晚辈能问您些事吗?”
秦少灵坐了下来,说道:“嗯,可以。”
“您为何一个人跑到这密林中的?您不知道这林子有多大,里面猛兽毒虫可是很多的,若非晚辈从小长在这里,怕是您……”
秦少灵面色尴尬,要说实话他是被追杀进来的,但多半眼前的女子是不会信的。索性叶青青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接着又问道:“那您的家人呢?”
秦少灵一愣,随即面色沉静地说道:“我的家人?我的家人早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其实秦少灵自认识周围事物的时候开始,就只有娘亲一个人,是娘亲将自己抚养长大,而到十一岁时被广崇真人收入松鹤派,自此修行炼道,寿命也逐渐增加,而在自己七十岁时,娘亲也去世了。他曾哀求师父让娘亲也学习道法,但娘亲却拒绝了,只是在黄山脚下居住,她说每天望望黄山,知道自己儿子在山中修炼,总有一天会得道成仙,就心满意足了。
如此过了一百多年,虽然很多事情忘记了,但关于娘亲的一切,他始终记忆犹新,不是修行不足,而是不愿忘记。
不知秦少灵心中所想,只知眼前的秦老爷子早已是个孤寡老人,叶青青略含歉意道:“秦老爷子莫要伤心了,既然您能来到此处,便大可安心住下!”
秦少灵有些吃惊,没想到眼前的女子是那般的心地善良,顿时对于明日要找村头理论的决心更重了几分。
眼见秦少灵沉默,叶青青微微一笑,认为是其正在犹豫。也许她的做法有些鲁莽,但单从这位老者奋不顾身与张蛮硬抗,便知道绝不是坏人了。
良久,叶青青似乎对秦少灵话渐多了起来,此刻问道:“秦老爷子,您老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倒也没什么愿望,只是想到处游山玩水活的逍遥自在而已。”
叶青青笑了笑,不想这老头子还有这玩乐的心思,也说道:“秦老爷子可想知道晚辈的愿望?”
秦少灵点了点头。
叶青青看着天上的明月,淡淡地说道:“晚辈只希望小梅平平安安的长大,快快乐乐的做人,长大了找到好人家,能幸福的生活。”
“那你呢?”秦少灵急道。
叶青青无奈一笑,说道:“能看着小梅平安快乐,便足够了。”
秦少灵心中立时不痛快起来,对于这爱护妹妹而甘愿放弃自己幸福的姐姐,感到难以言喻。不禁叹道:“这么好的姐姐,到哪里寻啊?”
却见叶青青看了秦少灵一眼,随即又抬头看着月亮,眼神一时间炙热起来,只听她说道:“其实晚辈还有一个愿望,但恐怕是无法实现的了。”
秦少灵立马好奇道:“什么愿望?”
叶青青有些脸红,但目光还是如此清澈,却也充满向往:
“传说修真者本领高强,都是会飞的,晚辈梦想能遇到一个修真者,请求他让晚辈能飞到天上去,看看天上的白云是什么做成的?为何那般的洁白漂亮。”
秦少灵顿时哑口无言,看着眼前那双炙热的眼睛,他只觉得,这是多么淳朴善良的女子啊!
沉默了许久他似下了个决定,开口道:“叶姑娘,不管你信与不信,总有一天,你的这个愿望,一定能实现的!”
面对秦少灵那认真的态度,叶青青只是微笑地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说道:“秦老爷子,还是早些歇息吧!”
也不管秦少灵,便起身回屋去了。
看着那个妙曼的背影走入屋内,秦少灵打定主意,明日定要去村头……
……
次日,当秦少灵醒来时,阳光已经懒洋洋地照着大地,却是临近午时了。下了床,感觉浑身舒坦了许多,疼痛明显缓和了下来,活动了两下,虽然跟拉皮条似的骨头还“咯咯”的乱响,但起码不那么疼了。
此时屋中无人,想必两姐妹都出去了。将白鹤升天袍换上,如今他可是要去和人评理去,怎也得弄身派头才行,况且这本来就是自己的。
出了门,在河边用清水洗了洗脸,当看见还是那副垂死的模样时,只是叹了口气,便不去理会,朝着东边的一条小路径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