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岚刻意放慢脚步使身后的金银袍人可以像蚁行一样跟着,若是忽略他们身上象征律殿的衣袍,在他人看来是雾岚身后跟着数名仆人,拥簇着雾岚而行。
“你听说了吗?那雾岚胆敢与律殿作对呢。”
“这件事连毗连我们禁地的天袭禁地亦有耳闻呢,他一指点出,天地失色,律殿的人在他面前都不堪一击。”
“屹立万载的律殿竟然会有人胆敢挑战,实在是千古奇闻。”
“这好像还是头一例,自始祖设律殿以来,弟子的德行举动都受到‘律’所管,从无一人可以挑战‘律’,我看他只可以逞一时的威风吧。”
弟子们看到天空上缓步前进的一队奇怪组合,不禁议论纷纷。尽管是窃窃私语,但金银袍人修为通玄,早已尽听耳中,每听一句,脸色越发沉重。
雾岚用心感受了无梵禁地足足小半个时辰,原本三分钟都不用的路程,硬生生拖到小半个时辰。
律殿,分执法堂、刑罚堂,以金、银两色象征。在无梵禁地中,律殿便是最高的话语者,一言定无梵中人的生死去留。
一片连绵的宫阙映入眼帘,金银交错,庄严乐音奏鸣,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俨然是一座不可翻越的天阙,而雾岚今日所作所为完全是将这座天阙万年攒下的荣誉彻底毁掉。
律殿筑于一座长万里的大山上,建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律梯”,每个来者都必须一步一步地踏上,不可违逆。
“上去吧。”一名金袍人面色如炭,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雾岚看着这片连绵不绝的玉阶和宫阙,彷佛看到了当年无梵禁地的辉煌,不似现在的昏庸败坏,律殿中人不以天理作准,以一己之言定夺他人生死。
雾岚要做的就是这看似高高在上,实则是无梵禁地头号大毒瘤,所谓的“律殿”进行一次改天换地的大变化,将这颗毒瘤摘掉。
每一步踏在白玉律梯上都有一种玄之又玄的音律传入雾岚耳中,如同以最公正、最严谨的态度检视己身,将一切陋习看清,从而将其歼灭,做到真正的“罪灭”。
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律梯登完,雾岚神清气爽,进行了一回精神上的蜕变。
可是,据雾岚所观,金银袍人好像并没有此种感觉,依旧是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傲样子。
来到律殿,雾岚身后的金银袍人又再次回到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就像说着“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死定了”。
雾岚看了他们半晌,金银袍人直冒冷汗,他们还记得刚才惨烈的情况,生怕雾岚一掌拍死他们。
“别再摆出那副嘴脸,我很讨厌。”雾岚冷冷地说了一句。
金银袍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敢再摆谱,而是老老实实地跟着雾岚前进。
“就是这小子伤了我们律殿的人,当诛!”人未到,声先到,一把宏亮的声音传来,震得人耳膜发聩。
不问原由,伤了律殿的人,就是得死。这就是律殿万年来养成的“良好”习惯。
一名男子龙行虎步,如同一头强壮的狮子,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他见到金银袍人安分地站在雾岚身后,立马大怒,道:“荒谬!”
他大手化作一头怒狮,挟着金光电火袭来,眼中的杀意尽露无遗,打算未到正殿时便将雾岚横击杀。
雾岚一眼看出这男子仅有佛影阶的修为,根本不是雾岚的一合之敌。
同是一指点出,男子额间出现一个血洞,血白相间的东西在洞中流出,男子拳未打出,人已先死。
一把阴柔的女声传来,怒吼:“狂妄!”千百把剑刃在虚空中激射而出。
雾岚轻叹一声,话音传得老远,连隐于虚空的人都可以听到:“今日是要大开杀戒了。”
雾岚一手探出,把千百把剑刃捏成齑粉,惊得隐在虚空中的女子连忙逃遁。雾岚冷哼一声,道:“对我动了杀意,还想逃走!”
雾岚一手捏碎虚空,将隐在虚空的二十余人震出,每个人无一不大骇,惊于雾岚的实力,还有一些人生出退意。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佛杀!”雾岚的手掌化作可以屠佛的大手,一掌拍下,仅有翏翏五人可以逃出生天,捡回一命。
“佛杀!”又是一记大手印拍出,余下的五人终究逃不过来自地狱的呼唤,化成一片血雾。
“带路。”雾岚收起无尽气势,回复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金银袍人一步三颤地带着雾岚来到律殿正殿。
光是站在门前,里面的杀气已经井喷了出来,压得四名金银袍人喘不过气。
“你们走吧。”金银袍人连忙提起衣摆,飞奔而去。
雾岚对庞大而恐怖的杀气视如无物,步伐节奏不变,一步步的踏下,如同踏在里面一群人的心头,有两三人心府受损,喷出一口鲜血。
所有人面色阴沉,几乎可以滴出水来,见到雾岚进来,数百对充满杀意的眼睛死盯着雾岚,杀气越发磅礡。
雾岚如鱼得水,轻松走进正殿之中,不受一丝杀气影响。
对于习得扶桑禁术的雾岚来说,气势的压迫如同一根羽毛,吹之可散。
一股更为强大的气势在雾岚身上突然并喷而出,不少人喷出一口鲜血,五脏受损。
“不要跟我摆谱,更不要用气势来压人。”雾岚清澈无一丝杂质的眼睛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透明的眼瞳在无形间击出千百道神识、灵魂的威压。
与雾岚对视而望的人纷纷惨叫,手紧摀住双眼,缕缕鲜血流下。
一下子,整个正殿鸦雀无声,除去眼睛受创的人,所有人都狠狠瞪着雾岚,恨不得将雾岚皮拆骨,千刀万剐。
一个中年男人率先发难,怒道:“你居居一个毛头小子胆敢狠心屠戮同门中人!该当何罪!”
“七大禁地,每个长辈都可以训我,唯独你律殿不行。”
“为何!我律殿遵始祖之愿流传万年,严管禁地弟子,不出一丝差错!”
“因为你是一个死人。”雾岚一指点出,一束白色光柱洞穿中年男子的脑门,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不甘死去,尸首直挺挺地倒下。
众人立马面色大变,想不到雾岚目中无人,于他们当面击杀一人。
“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嗜杀喜戮、施暴行戾,长大了还得了!当诛!”一名老者吹胡子瞪眼地大愠道。
“你们律殿万年来不知有多少弟子在你们手上无辜死去,那又如何?”雾岚一掌把那老者拍成血雾,佛接阶的强者都不是雾岚的一掌之敌。
众多律殿长老、护法群起而攻之,雾岚面无表情,双手舞动流转出点点光华,每一掌的拍下或一指的点出都是一人殒命。这地的剧烈战斗已然被人知悉,无梵弟子都打心底佩服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
过了片刻,地上并没有一具尸首,所有的人被雾岚拍成血雾。正殿之中仅余下三十多人怒不可遏地看着雾岚。
“万年以来的律殿都是维护正义,施正义之事。而此代的律殿却是圣地的走狗,可悲。”
那三十余人面色大变,证实了他们身份。想不到名震佛元界的无梵律殿来到此代竟变成了圣地的走狗,叛出无梵禁地。
无论多么辉煌的人或物,终究都会被时间所磨灭,昔年正气凛然的律殿已沦为圣地的玩物,被视一只棋子。即使长着同一副面孔,但里面装的东西却改变了。
“我雾岚代无梵始祖清理门户,杀汝等叛贼!尔等圣地走狗,前来领死!”雾岚义愤填膺地道,声音传到无梵禁地的每一个角落。
听到声音的弟子无一不变色。
“他所说的可是……”
“律殿是圣地的走狗?”
“这样说来……我们一直都生活在圣地的管治之下?”
雾岚的声音引起无数人的议论,人心惶惶。
无梵禁主,梵余,不知何时站在半空中看着律殿的位置。
有弟子发现梵余,苦涩地问道:“禁主,少主说的是真的吗?”
梵余紧闭着双眼,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我有愧于无梵列祖,无梵在我手竟变成如此,我竟浑然不觉。”
弟子们已经意会到梵余话中之意,梵余的话从侧面认同了雾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