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岳世砚的高烧突然就彻底的退了下来。
不过这可不是因为他完全好了。
他只是进入了回归热的第二个阶段。
林月仪一上午就给他换了两次衣服,大量的发汗导致岳世砚几乎要虚脱了。
不过这会儿岳世砚的情形倒是好了些,自己能坐着,也能吃下一些东西了。
按着医嘱,林月仪尽量给他多喂一些水,岳世砚靠坐在床上,看着里外忙碌的林月仪,心中这既是心疼,又是欣喜。
他的视线随着林月仪的身子里外走着,直到她把他的脏衣服扔到了一个木盆里,从院子里的井中开始打水,岳世砚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这当然是夸张,岳少帅现在跳不起来。
他皱着眉毛趴到窗边冲着林月仪说道,“小月儿,你干嘛呢?”
“啊?”林月仪这会儿把长发随意的绾在了脑后,手上沾着水珠,脸上的不知道是水还是汗,她直起腰来,见着岳世砚正在窗边,立即便瞪起了眼睛叱道,“快回去躺着!这会儿你哪能吹风?怎得我一个错眼你便作妖呢?”
林月仪说着,走进屋中,扯着岳世砚的胳膊把他按回到了床上,拿被子把他裹了起来蹙着眉说道,“你可真能耐啊,哪儿不能去便要去哪儿是吧?”
岳世砚拉起她的手,入手一片冰凉,现下虽是春日,但是那井水仍旧是凉的,把林月仪的小手都给冻红了。
“还说我?你又是干嘛呢?”岳世砚皱着眉毛说道,两只手握住她的手,搁到一起揉搓着。
林月仪抽回了手拿了帕子递给他说道,“我洗衣服啊。”
岳世砚只觉着气紧,皱着眉毛低斥道,“不准去!那水凉的和冰冻的似的,你摆弄那东西做什么!”
林月仪轻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岳世砚的额头说道,“抱歉,岳少帅你现在说了不算,想管我啊,你还是先好起来再说吧。”说着,她朝他做了个鬼脸,转身走了出去,朗声道,“李牧,过来看着你家少帅,他敢起身你就把他打晕了去。”
林月仪说着话便走到水盆边,费力的把水桶里的水倒进盆里,蹲下身子开始洗衣服。
只是好半天也没听见李牧回话,她再抬头时却是大惊失色,继而失声惊叫了一声,“谁让夫人进来的!”
门边,赫然是岳夫人。
林月仪一时间只觉着头晕目眩,怎得岳夫人来了?怎得她之前就没接到消息?怎得那守营的士兵没把人给拦下?
林月仪的身子晃动了下,终究是脚下不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岳夫人眼中满是泪水,见着林月仪跌倒,便小跑过来要扶她。
林月仪赶紧喝止,“伯母您别动!”说着,她自己撑着地站起身来,皱着眉毛对李牧说道,“还不快把夫人送回去!”
李牧无奈摇头,“小姐,夫人执意进来,拦不住啊。而且……这,也没办法出去了。”
岳夫人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继而说道,“月仪你别恼他们,我无意中听得了下边的人说起此事,是我执意要来的,世砚病重,我这当娘的……哪能坐得住?”
林月仪咬了咬下唇,轻叹了一声,放缓了语气说道,“伯母,那您也不能来的。”
岳夫人摇了摇头,看着她道,“你为了儿子,能狠得下心不认他,我也是为人母的,与你有何二样?”
林月仪叹了口气,抿了抿唇说道,“伯母还是先别进屋了,这会儿世砚哥不发烧,正开窗子透气呢,您隔着窗子瞧一瞧他吧。”
岳夫人摇了摇头,上前去拉起林月仪的手,那双手本是保养得极好的,这会儿却是瘦的咯人,眼见着粗糙了许多,她低声道,“月仪啊,难为你了。”
林月仪轻笑着摇了摇头,抽回了手说道,“伯母,我没事的,你瞧,世砚哥好多了的。”说着,她把岳夫人推到了窗边,对里边岳世砚说道,“呐,岳少帅,伯母来看你了。”
岳世砚早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会儿探出头来,朝岳夫人没心没肺一笑说道,“妈,你来干嘛啊?这是疫病区,哪能说来就来?又是瞒着我爹偷跑出来的吧?”
岳夫人瞧着他那光头的模样,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来,笑骂道,“你这病一场怎得还剃了头?”
林月仪见他们说着话,朝岳世砚使了个眼色,自己悄悄儿的去到李牧的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之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记住,这是命令。”
李牧眼中尽是惊愕,却只得点了头,然后悄声离开。
林月仪不动声色的走到岳夫人身边站稳了,抬手扶住了她,笑着说道,“伯母您瞧瞧他,现下这屋里晚上都可少点根蜡烛了的。”
岳夫人眼中含着泪,却是忍不住的轻笑,对林月仪道,“你不晓得,这小子自打懂事了便决计不许人给他剃头的,现下这犟了二十多年,到底还是剃了个光头。”
林月仪轻笑着点头,对岳世砚道,“岳少帅啊,其实你这剃了头显得挺精神的。”
岳世砚深吸了口气,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妈,您瞧瞧她这张嘴厉害的,要不您把她带回去得了,我还能少病几日。”
“浑话!我看没有月仪在这儿,你怕是不知要病成什么样子的!”岳夫人瞪他一眼啐道。
岳世砚长叹一声,躺了下去说道,“完了完了,我妈都不向着我了。”
林月仪的背后突然被碰了下。
林月仪身子微僵,心下了然,扶着岳夫人的手愈发用了三分力。
岳世砚自然也瞥见了后边的人,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扒着窗台问岳夫人,“妈,您给我带吃的了吗?”
“啊?我没……呀!”岳夫人低呼一声,下意识的转过头,就瞧见了拿着针筒的王靖宇,继而,她眼睛一翻,倒在了林月仪的怀里。
林月仪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她憋着气对李牧说道,“快去,让车子开进来!”
李牧匆匆跑出去喊了一声,那边远远地便开了车子过来,王靖宇急忙给搭了把手,又拿碘酒给岳夫人脖子处的小小针孔消了毒。
把岳夫人塞回到车子里,林月仪才算是松了口气,靠着墙站稳了只觉着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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