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林月仪和李瑶先后跳了车,落落脸色苍白的扶着秦润生来到窗边,不敢确定的问道,“润生,你……你还好吗?”
秦润生点了点头,对她说,“抱歉,我没保护好你们。”
“你别说这个,别说这个……”落落哭得不能自已,她捂着他伤口的手帕已经被血染得红透了。
“等一会儿……你要用胳膊护着头,一定要护着头,知道了吗?”秦润生咳嗽了两声,然后说道,“我会护着你的……但是你也要护好头。”
落落一边哭一边点头,嘴上骂着他,“你都伤成了这样,就别护着我了,我护着你,我护着你!”
秦润生又是咳嗽了两声,从裤兜里拿出个手雷来,握在手里,心想着若是等会儿有个万一,便把这家伙送给那些个小鬼子!
“来,润生,你慢点儿。”落落扶着秦润生站起来,就在这时候,门突然被破。
“奶奶的!想跑!”军官骂骂咧咧的,一把抢过手下的枪,对着他们就连开了好几枪。
秦润生把落落死死地护在怀里,那几发子弹弹无虚发,尽数打在了他的背上。
秦润生的嘴角流出一丝血来。
他背对着门,在落落耳边低声说,“记得,护好头……帮我,照顾我娘和弟弟……落落,我对不起你……”
说完,他嘶吼一声,拼了那最后的力气把落落抱起来扔到车窗外,然后顺势拔了手雷上的铁环,转过身朝那军官扑去,高喝了一声,“小鬼子,爷爷和你拼了!”
落落的眼泪洒在空中,她落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手中只剩下那浸满了血液的帕子,却没了温度。
她躺在地上,看着远去的火车,和那“嘭”一声的火光。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落下。
“润生……润生……”
她低低呢喃着,看着那火光,似是看到了秦润生的笑脸。
就在昨日,自己还笑他,一双鞋子穿得比那衣裳还宝贝……他还饶着自己给他做衣裳来着……
“润生……润生啊……”
落落的心疼的快要撕裂开来,嘴唇却发不出半点儿声响。
一个人过来,把她背了起来,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只是她统统都听不见。
“抱歉,我没保护好你们。”
“我……虽然我现在只是副队长,但是我一定努力挣下军功,让你过好日子!”
“……是、是属下心有所属,定是非她不娶的!”
“……你若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秦大哥,我也直接叫你落落,也省去了那些俗套的玩意儿。”
润生……润生呐……
你刚刚说要娶我,怎得便舍得扔下我独自在这世间?
落落像是个木偶似的,任凭那人背着自己往回跑,她懒得去理会这人是谁了,更不想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里。
若说身死心不灭,想来是极好的吧?
总好过她如今,虽是还喘着气儿,心却是凝滞不会跳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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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林家老宅。
“快!王伯!三小姐重伤!请大夫!”
“这……啊?三小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问了!快去叫大夫来!”
“先带小姐去主院正房!这是……二少爷?”
“呜呜……妈妈!妈妈!”
“来,二少爷,您先跟着丫头去偏房……”
“哇……妈妈、妈妈……”
“大夫呢?热水烧了吗?”
……
夜半时分,青州的林家老宅仍旧灯火通明。
一行军用卡车轰鸣着冲进了林家的门,一脸铁青的岳世砚跳下车子,身后跟着李牧和郭旭,再后边是一队士兵。
岳世砚一路旁若无人的进到了正房之中,转个弯儿就瞧见了搁在床幔后头,那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
林逸帆本是正拉着林月仪的手哭个不停,王伯试图把他抱走,却失败了,便也只得任由他在这儿陪着。
听见那军靴声,眼睛像兔子似的林逸帆转过头,瞧见岳世砚便哭喊了一声“爸爸”,迈着小腿扑进了他的怀里。
岳世砚抱了抱他,心思全然都不在他身上,李牧见状立刻上前抱起了林逸帆,低声哄道,“小少爷,先别哭了,你看,少帅已经来了。”
林逸帆就像是找着了主心骨似的,抹着眼泪拼命点头。
岳世砚走近那床,那是张古朴的红木雕花拔步床,岳世砚晓得,这儿并不是林月仪的院子,她幼时的闺房在四进院,距离这里还有好些路程。
老宅的丫头是王伯的小女儿,这老宅许久未有人来住,一直空置着,也只留了王伯一家子。这丫头叫王瑾儿,此刻正半跪在脚凳上,看着林月仪,生怕她乱动碰着伤口。
岳世砚走到了床边,抬起手想要拂开那床幔。
“岳少帅!”王瑾儿一惊,死死的拽住了床幔,脸色苍白一片的看着他。
“滚。”岳世砚冷声喝道。
王瑾儿的脸更白,愣在那儿进退不得。
郭旭赶紧过去一把把她拉开,这丫头忒没眼色!现下这模样,莫说拦着的只是个丫头,怕来的是林二爷都得被少帅给扔出去!
岳世砚跟前清净了,他的手指微有些颤抖,缓缓地,拂开了床幔。
郭旭站得近,立即转过了身去,面朝着墙站着,生怕瞧见什么不该瞧见的东西。
岳世砚终是瞧见了,林月仪的身上缠着数不清的绷带,几乎把整个人都裹了起来,左边脸颊上还有一处划伤,有寸许宽,索性伤口不深,倒是也无大碍。
只是那身上的伤……
纵使岳世砚没瞧见伤口怎么样,却猜得出大致模样。
从疾驰的火车上摔下来,又要护着林逸帆……
换做是他,也是要受伤的。
岳世砚缓慢的弯下身子,坐在那脚凳上,轻轻地握住了林月仪的手。
“世砚哥……”
林月仪嘴唇嗫嚅,似是感觉到了他在这儿,低低的说着什么。
岳世砚把耳朵凑近了,只听见她断断续续的说——
“带……逸帆……走……”
岳世砚眼中干涩不堪,他握紧了她的手,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在这儿,我陪着你,你快些好起来,知道吗?”
床上的林月仪已然没了动静,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郭旭,给爷查!查不出来爷轰了南满车站!”岳世砚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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