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卿宜与林应容一道吃过了午饭，把他又送走去了学校才算是清净了些。
管家进来恭敬的朝霍卿宜躬身说道，“大奶奶，老奴来领罚。”
霍卿宜眼眸微敛，低笑了一声却不说话。
管家垂着头，维持着那姿势不敢起身。
过了好一会儿，霍卿宜淡漠道，“罢了，拾掇个院子出来，把人给大爷接回来就是了，也省去了整日往外头跑。”
管家一怔，只觉着手脚冰凉。
霍卿宜继续吩咐道，“记得把院子安排的离月儿远着点儿，免得她冲撞了月儿和逸帆。”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管家赶紧应下来，连那声音都发涩了。
霍卿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道，“年下了，诸事繁忙，这内宅倒也罢了，一切都是有旧例的，只是大爷在外奔波辛苦，便不必去问他了，今儿晚饭前把人接进来。”
“是，老奴知晓了。”管家立即应了下来，快马加鞭的去办差事了。
霍卿宜阖上眼，冬日的阳光洒进屋内，却半分温暖都感觉不到。
她的唇角露出了个冷笑来。
男人么，也就是那么回事。
林君励的外室们，霍卿宜几乎每一个都知晓，林君励不瞒着她，却也承诺说林家内只会有她一个，而他不管与她们发生过什么，每晚都是要回家的，在外的应酬也从不会带着那些个莺莺燕燕，整个上海滩都几乎没有人知晓林家大爷养外室的事情，算是给足了霍卿宜面子。
霍卿宜觉得知足便是，若是他执意要把那些人带进门，自己又能说些什么？
不过现下，霍卿宜却是不想就这么继续忍下去了。
顾念真……
这是你自己撞进来的。
管家立即带人去到顾念真的家中，那是一栋不算起眼的洋房，里面的陈设也是去年的款式了，想来这一位真也是受不得大爷宠的。
婆子们手脚麻利的把顾念真的行李都收拾了，而后便把人塞进了车子里。
顾念真回到家中后气得直摔枕头。为何是枕头？因为她现下根本就摔不起旁的物什了！林君励上一次来她这儿还是半年前，坐了片刻就走了，她的银钱已然不充裕，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等犯了林君励大忌讳的事情。
对，林君励的忌讳。
林君励与他的每一个外室都声明过，出门在外不可扯着他的旗号，更不许上林家的门。他给她们钱，却从没用过心。
顾念真心中惴惴，坐着车子进到林家的大门，两个婆子几乎是押着她去到了一个小院儿中，把行李抬进去后，一个嬷嬷说道，“大奶奶慈悲，许你进家门，日后你若是不安分，可别怪大奶奶拾掇你！”
说完这话，婆子便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小丫头来了，说是伺候她的。
顾念真现在仍旧觉得自己还在梦中，她……进了林家的门？还是那位大奶奶亲自许下的？
顾念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不敢相信啊！
那小丫头已经麻利的给她收拾行李了，顾念真回过神来，细细的打量着这个院子。因着是冬日里，院中的景致倒也看不出什么来，她慢慢的走进花厅，打量着里边的陈设。
一水儿的新物什，虽不是顶好的东西，却也比她那儿强许多了。
顾念真走到沙发上坐下，叫住了里外忙活着的丫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头朝她福了个礼说道，“奴婢珠儿。”
珠儿？
若是林月仪在这儿，定是要无奈扶额的，这不是给你改了名儿了？难不成这珠儿倒成了你李瑶的艺名不成？
林月仪一个钟头前回到家中，便听说了霍卿宜把那女子接回家的事儿，她忙去问清了缘由，便让李瑶过来，名为伺候，实则是要盯着顾念真，万一她要作妖，自己这也能提前知晓再有个打算。
顾念真点了点头，说道，“给我泡杯咖啡来。”
李瑶又福了福身说道，“二姨太太，这咖啡在份例中是没有的，您行李中若是有，奴婢便去找来？”
顾念真一噎，而后说道，“那就要雨前龙井。”
“二姨太太，这也是没有的。”李瑶继续说道。
顾念真瞪圆了眼，蹙着眉问道，“那到底都有些什么？”
李瑶想了想，说道，“按着林家的规矩，妾室的份例是一月二两银子——那是当年的例了，现下应改成了大洋，不过是多少还要问过了大奶奶的吩咐才知晓。其余的饭食都是大厨房做好送来的，每餐四菜一汤，每季两身衣裳，年节另算，都是由府中绣房来做的。再有香胰子那些都是府中采买给配的，奴婢知晓的不清楚，只是这茶和咖啡，都不在份例内，若是大爷和大奶奶不赏……也就是只有水了。”
顾念真气得握紧了拳头，这、这是姨太太的份例？按着林家的富庶，便是主子身边伺候的丫头也不止是这样的吧？
这倒不是顾念真想太多，实则也确实如此，就好比落落，每个月十块大洋的月钱，吃食上从不缺什么，便是那蓝天玉叶也是喝过的。年节的封赏更是不少，林月仪还时不时的给个簪子玉坠子，平日里还有小丫头跑前跑后的伺候着，就是寻常人家的小姐，活的都未必有她好。
而这份例的规矩，还是晚清时候的，那时候林家还没这般富庶，自然是没那么大方的。霍卿宜只一句，一切按着家中的规矩安排，便打发了她去。
莫说林君励已经厌烦了她，就是还记在心上，这规矩如此，也决计不会说霍卿宜半句。
李瑶瞥见了顾念真那紧握的拳头，心里是说不出的轻视，好好的女子，自己甘愿做外室做妾室，那便是要经得起磋磨的。
这也就是霍卿宜，换做旁的大妇，早在她上门的那会儿便直接让下人把人打出去了！打破了脸毁了容貌，到时候再看可还有人怜惜这一身轻骨头？
当然了，李瑶会这般想，还是因为不知道霍卿宜把顾念真接进家门的真正目的。
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随意闹一闹就把人接进门了，还是在她气着了自家的小公主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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