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润生打开门,瞧见是她,惊讶之后微微一笑,说道,“落落姑娘,有事吗?”
落落把用包袱皮包着的鞋子送到他手上说道,“这是之前的赔礼,实在抱歉晚了这么久……我做了双棉鞋,想来是暖和的,之前听小姐说东北很冷,希望能给您抵御些许的严寒。”
秦润生惊喜的接了过来,只觉着入手便很沉,想来是用了极好的料子和棉絮的,他笑着说,“有劳姑娘了,这……房中只有我和幼弟,不便请姑娘进来喝杯茶,等到了奉天去,我请姑娘去吃饭。”
落落一愣,然后低着头说道,“这本就是赔礼……先生不必如此客气的……”
那事情本就是她理亏在先,赔礼又送的这般迟,人家没挑理不说,竟然还这般客气,这可着实让落落不好意思了。
秦润生朗声一笑说道,“说什么赔礼呢?我当日也不过是逗姑娘一语罢了,没想到姑娘竟一直放在心上,这鞋子摸着便觉得舒坦,想来姑娘定是费了许多心力的。”
落落脸色微红,外边这冷风吹着竟然也不觉得冷了。
秦润生瞧着她只穿了件小袄,便说了一句,“姑娘稍等。”便转身进屋去,把鞋子稳妥的放好了,又拿了那件军队里厚实的军大衣出来,给她披在了身上说道,“姑娘先穿着,只是这件明日得给我,不然回去对不上数就不好了的。”
落落只觉得自己落入到了一个暖融融的衣襟里,她惊讶的看着秦润生,他也只穿了件棉袄,呵出的白雾氤氲开来,让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庞。
“谢谢……谢谢先生。”落落回答道,脸颊已是微微红润了起来。
秦润生嘿嘿一笑说道,“别先生先生的叫了,我也就是少帅手下的一个兵,你若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秦大哥,我也直接叫你落落,也省去了那些俗套的玩意儿。”
“嗯……秦大哥。”落落有些羞赧的喊了一声。
秦润生应了一声,喊了一句,“落落。”
落落垂着头不说话了,秦润生看着她的头顶说道,“我送你回去吧,天都黑了。”
落落点了点头,走在秦润生的身侧,二人一路往林月仪的院子中去了。
秦润生嘴巴笨,这一路上也没说出点儿什么花来,若是被岳世砚知晓了……必定是要拎着他的耳朵大骂他没自己的风度的。
秦润生把落落送到了房门口,落落把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递给秦润生说道,“秦大哥,谢谢你了。”
秦润生嘿嘿一笑说道,“你快进去吧,外边冷,别受凉了。”说着接过了那大衣穿在身上。
落落应了一声说道,“你先走,我再回去。”
秦润生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落落直到瞧不见他的影子了,才进了房中,这进了屋才觉得,自己刚刚站了那么久,手已经冰凉了,她赶忙灌了个汤婆子捂手,心中却是想着,刚刚秦润生只穿了件棉袄,还不知要怎么冷呢。
秦润生这会儿却是满脸微笑的走在冷风中,那嘴咧的,直到觉着牙都冻得疼了,才后知后觉的合上了嘴巴。
身上的大衣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想来是落落给林月仪熏衣服的时候沾染在身上的,这会儿却蹿到了他的衣服上,让他甚至觉得,落落仍旧在他身侧似的。
次日,岳世砚和秦润生一家去到火车站,送行的是霍卿宜、林月仪、林逸帆还有落落,林君励和林君初今日都有事,便在早饭的时候以粥代酒送过了一遭。
实则他们几人早在几日前便喝得酩酊大醉,算是送别席,这会儿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了,又不是送君上战场,不过是回家过年,何须那般生离死别似的?
当然,这是林家二位爷的想法,他们的宝贝妹妹,这会儿就差执手相看泪眼了。
“你回去千万记得给我发电报呀,不然我不放心的。”这话林月仪已经嘱咐了百来遍了,现下仍旧在说着这话,她拉着岳世砚的手,嘴唇微微嘟着,极其不舍得的样子。
岳世砚揉了揉她的头顶,不厌其烦的保证道,“放心,我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你发电报。”
“嗯。”林月仪重重的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说道,“路上的吃食是在那小袋子里,大的箱子是给大帅和伯母带的,你们可别弄混了。”
“知道的,放心。”岳世砚继续耐心的说道。
霍卿宜无奈的拉了拉林月仪的胳膊说,“妹妹,别再嘱咐了,火车到时间就要开了的。”
林月仪这才放开了岳世砚的手,眼睛却仍旧黏在他身上。
岳世砚弯下腰抱起林逸帆说道,“爹不在家的时候,要好好照顾妈妈,记住了吗?”
林逸帆学着霍卿宜的模样,一脸无奈的说道,“知道了,爹爹,这话您也说了百来遍了。”
“哈哈……”
林逸帆的模样逗笑了众人,岳世砚尴尬的吸了吸鼻子,笑骂道,“你小子,这就敢嫌弃老子唠叨了?要是被我知道了你没好好照顾你娘,我非得打得你屁股开花!”
“爹爹,这话您也说了百来遍了。”林逸帆摇头晃脑的掰着手指继续说道,“还有不许多吃糖,不许调皮捣蛋,不许帮倒忙……”
林月仪无奈的说道,“好了好了,可别说了,知道你记下了,世砚哥,快进去吧,我等你回来。”
“好。”岳世砚一手抱着林逸帆,另一只手揽过了林月仪,把她抱在了怀里。
林月仪羞赧极了,这可是大街上!只是却也舍不得推开他,便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心中思量着,只要旁人瞧不见自己便是了。
那一边,落落拿了个小包袱,里边也是林林总总的吃食,她拉着秦润生一一说了一遭,而后又觉得男人在这些事情上靠不住,索性拉着秦润生的老娘,一一的又说了一遭。
秦大娘拍着她的手说道,“好姑娘,谢谢你这般费心了,还有你给阿生做的那双鞋,我瞧过了,里头竟是用皮毛缝的里子,这得废了多少工夫呦……多谢你挂心,多谢你啊……”
落落赶忙摆手说道,“大娘,您快别说这话,这只是我的一点子心意罢了,您这般说,我当真是要羞愧死了的!”
秦润生只是在一边嘿嘿的傻笑。
那双靴子是按着军靴的模样做的,就是在军中配着军装穿也是可以的,里边缝着的是皮毛,虽然碎皮子,但那才更费工夫,更遑论落落把那些皮子缝的和一整块似的,好看得紧。且军靴比旁的鞋子都大一些,怕是也用了不少料子。
而这些料子,想来都是落落这些年做活计攒下来的边角料,扔了不舍得,便留下来的。
秦润生只觉着感动不已,他一句玩笑话,竟让她这般费心思,想来着实也是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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