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世砚点了点头,看着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落落抿着唇,脸色难看得厉害。
“岳少帅,这事儿奴婢也只是听说的,奴婢是在这件事之后,才到林家来伺候的,所以……奴婢就把听说的给您说说。”
那还是林月仪九岁的那年,林家二老都已经病逝,林月仪身边只有一个从小把她带大的奶娘,一日晚间,林月仪睡得正熟,却突然被奶娘裹着被子从窗子扔了出去。
她迷迷糊糊的被吓得大哭,惊动了旁的丫头过来,丫头哄不好她,便想着送她回去,交给奶娘,结果一开门,一条剧毒的蛇迎面扑上来,一口咬在了丫头的脸上,正张大了嘴巴要咬林月仪的时候,被听见声音赶来的小厮拿着衣服给扑住了。
林月仪哭着往自己房间跑,进门就瞧见了面目黑紫、眼睛凸出的奶娘躺在地上,再回头,看见了同样面目的丫头。
林月仪自那以后便大病了一场,从此之后便格外怕蛇,不仅仅是害怕蛇,一切与蛇相似的,什么泥鳅、黄鳝,她统统见不得。
后来林君励发下死命令,林家内外,无论是什么时候,每月洒一次雄黄,为的就是让林月仪安心。
落落说完这些,看着岳世砚说道,“岳少帅,这些都是我听别的丫头说得,府中也的确保持着每月洒雄黄的习惯,尤其是小姐住的地方,每一条缝隙都得洒上,就算是知道不会有蛇,也必须得这么做。”
岳世砚点头,“我知道了,你……去上药。”说完,他便转身回到林月仪的房中,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纵使是在睡梦中,也紧紧皱着的眉毛,忍不住思量,到底是谁,会费那么大的力气对付一个小丫头?
岳世砚从不相信巧合,蛇喜阴冷,林家三小姐的闺房怎会阴冷?那么毒蛇又怎么可能会自己跑进去?
“世砚哥……”床上的人儿低低呢喃出声,岳世砚一怔,回过神来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我在,我在呢。”
林月仪侧卧着,缩成了一个团,她低声说道,“我怕。”
岳世砚想了想,索性脱鞋上床,把林月仪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低声哄道,“放心,我在。”
林月仪也没反抗,手里攥着岳世砚的手指,慢慢的睡了过去。
岳世砚看着她不甚安稳的睡颜,低低一叹,她总是这般不顺遂的。许是在旁人眼中,这一位林家三小姐可谓要风得风,要雨便有了雨,只是谁人又知晓这深宅大院里边的步步杀机?
“小月儿,放心,爷保你余生顺遂。”
岳世砚低低的说道。
他不求富贵,不求喜乐,只求她余生顺遂。
只因为她人生的前二十年,过得太苦了。
说林月仪过得苦,颇让人忍俊不禁,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姐还嫌苦?那百姓们可是不必活了的。
只那华服之下,却处处是伤疤。是一道道狰狞的血口子。只能掩盖,却很难抚平。
幼丧双亲,紧跟着又亲眼目睹奶娘惨死,经过严苛的教导后在最得意的芳华年纪嫁作人妻,婚后又不得丈夫喜欢,被婆婆和小姑磋磨,远赴海外却被算计欺负最终离婚,自己顶着世俗的眼光生下孩子……
老天爷似乎对这个姑娘格外不满,几乎把所有不幸的遭遇统统加诸到她的身上去了。岳世砚也搞不懂,这么娇弱的肩膀,到底是怎么扛过来的。
似乎是听到了岳世砚的话,林月仪往他的怀中蹭了蹭,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睡下了。
这一次,她的眉心总算是舒展开了些许。
不过她也没睡上许久就又被梦魇惊到,岳世砚见她不对,立刻把她给叫醒了。
“小月儿,是梦,我在呢。”岳世砚看着她迷蒙的双眼说道。
那双眼中飘散着浓雾,带着些水汽,无助的看着他。
岳世砚的心口抽疼,他把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低低的哄着,“没事了,没事了……”
察觉到林月仪的不安,岳世砚提前了一日吩咐回去,心中盼着回到家去林月仪或许可以多两分安全感。
不过事情可没有他想的那般美好,纵使是在家中,林月仪也是一直黏着岳世砚,半步都不想离开的模样。
林君初瞧着这模样不对,瞪着岳世砚道,“岳小四,你别是给我妹妹下了蛊咒了。”
岳世砚连叫冤都懒得叫了,只回给他一个白眼说,“你觉得可能?”
林君初看着自家妹妹一切正常,除了格外依赖岳世砚……他点点头,说道,“看上去的确是这样。”
之前林月仪对岳世砚是个什么态度,他也是看在眼里的,纵使有些心意在其中,那也只是些许罢了,这不过两日不在他眼皮底下,怎得便开始寸步不离起来了?
若不是岳世砚搞的鬼,那便是他见鬼了。
岳世砚无奈,凑到林君初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林君初这才释怀,旋即又皱起眉毛来,瞪着他道,“你是怎么看着人的?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那东西给冲撞了去?”
岳世砚扶额,早知道这事儿解释起来费劲又麻烦,却不想竟是这般费力。
好在,林月仪也算是帮着他,她拉了拉岳世砚的手说道,“世砚哥,我困了。”
“好,我陪你回去。”岳世砚朝林君初使了个眼色,便站起来陪着林月仪往回走。
林君初看着自个儿妹妹一口一个“世砚哥”的喊着,心中这滋味可是复杂透了,他……真的很想把这小子再揪过来好好揍一顿!
林月仪在沐浴,岳世砚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应答着她的话。岳世砚真的觉得,自己现在这模样像极了登徒子,虽然他真的没有半丝歪心思。
林月仪洗完了澡换了睡衣回到了床上,岳世砚看着她没有放开自己的打算,便说道,“小月儿,这……我也得去洗个澡啊,不然太脏了没法抱你。”
林月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手上的力气又重了两分。
落落端着一碗莲子羹进来,见着这样子说道,“小姐,奴婢陪您一会儿,让岳少帅沐浴去吧。”
林月仪嘟着嘴不肯退步,直直的看着岳世砚。
岳世砚心疼的说道,“最多半刻钟,我一定回来,如若碰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只要喊一声,我立刻就到,好吗?”
林月仪想了好半天,才慢慢的放开了手。
岳世砚在她的额前亲了一下,然后飞快的去洗了个战斗澡,等他一边擦着湿发一边走进林月仪的屋子时,林月仪的那盏莲子羹也不过只吃了一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