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她越发往歪处说,张玉娘不由头疼,她若真和离了,难道就不晓得捏着产业,搬去跟自己的闺女、女婿过日子?
自己有钱花,还能看顾着两孩子,以后小两口有娃儿了,她还能帮着带带。
“娘,这事扯远了,我现在,只想狠狠地给杨金婵一个教训。”
张玉娘不会直接同木久承刚,只因夫妻是一体。
她会把杨金婵坑得叫爹喊娘。
张玉娘又同张吴氏商量了一下,母女俩个在梨树下想出一个又一个计策,一环套一环,就等着看杨家那边闹个鸡飞狗跳了。
木梨这边忙着点数,夏婶子忙着帮她把鸡抓进笼子里关好。
“妹妹!”木永为带着张小狗站在院门,探头望里,见木梨看过来,冲她挥了挥手。
木梨笑道:“哥哥下学了?快些过来这边,正好帮我搭把手。”
她边说,边将手里的铜板子如数交到一个婆子手里,又很耐心的等着那婆子数清楚。
古人不识字,却有自己的法子,那婆子拿着一根两头都系了死结的绳子,将铜板子放在地上,然后拿了那绳子一叠一叠的去丈量,木梨发现那尺度,正好是十个铜板子的高度,那婆子子先量了一撂的高度,发现差了点,又加了一枚铜板子放上头,正好十枚,有了第一撂,她又将另外的并排摆一起,如此一来,所有的铜板子十个一撂,因是五十文一只收的,不存在散子儿,很快这个婆子就算好了。
但木梨挺烦躁的,她觉得这样做事太慢,偏这些人又说不清,一个个非要按她们自己的法子弄清楚。
如此一来,很耽搁时辰。
夏婶不许她偷懒,非让她等头一个婆子算清楚自己多少铜板子后,才让她给第二婆子点数算帐,说是钱财自该当面清点清楚,免得以后有人赖帐,两边闹起来,都不好看。
木永为和张小狗一来,木梨肩上的担子就轻了许多,三个人同时弄这事,很快就将那些鸡崽的钱付清了。
夏婶还不许那些人走,非要那些婆子当面再清点一次,再得到那些人肯定地说,帐目没有钱,夏婶又告诉那些人,出了这个门,无论钱是多了还是少了,都莫要上门来找她们了,因为离开了她的视线,谁也不能说清楚这事,毕竟木梨的确付清了。
那些婆子清点后,再三确认钱没有错,夏婶这才让她们走了。
木永为心生好奇,开口问道:“婶子,您干啥非要她们又重新算一遍,我瞧她们拿那绳子一撂撂地量,再拿手指一个个的对着那铜板子掰,着实叫人看了不耐烦。”
夏婶答道:“少爷,你也晓得,她们都不识字,哪里能说得清楚,不当面与她们算清楚了,她们回家一量,发现不对,又或是自己算错了,到时又跑到这里来吵闹,姑娘便是有十张嘴,也是同她们说不清的,莫说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就问问你,她们若是披麻戴孝的往你家门前一躺,你说气不气人,堵不堵心。”
木永为心中大叫:握草,这是人干的事吗?
随后,他又看向木梨:“你之前请来锄草的那个十婆子,怎么就没这么麻烦。”
木梨答的很爽快:“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自然都信的过,再说,我连吃食上都不曾亏待过她们,又岂会占她们那丁点便宜。”
木永为再次被木梨暗戳戳的上了一课。
做人呢,处处要谨慎。
木梨见木永为陷入沉思,也不惊扰他,反而扭头看向张小狗,伸手摸摸他的脑瓜子,笑眯眯地道:“再过两月,这三树上的红枣就能摘下来吃了。”
张小狗的属性越来越与木永为靠近,他盯着那树上的枣子瞧了许久,木梨家每回炖鸡汤,总会抓把枣子搁里头。
那味儿又香又甜,叫张小狗十分惦记。
“新鲜的,好吃吗?”
木梨答:“好吃,又脆又甜。”
张小狗又问:“比家里梨树上的梨子呢?”
木梨笑弯了眉眼:“更甜。”
随后,她又弯下腰,小声问张小狗:“可不可以悄悄告诉表姐,你们怎地来了此处?”
张小狗答:“表哥眼尖,远远的就瞧见你往这里来了,他很肯定地说是表姐呢,还有,表哥今日下午上课心不在焉,被先生逮着了,挨了打,有好几鞭呢。”
木梨目光微闪,木永为是受了中午那事的影响。
“我晓得了,待这些鸡养肥后,那是只怕是白雪飘逸的冬日里了,到时,我们一家五口围着火盆子,吃着吊锅了,里头的鸡汤被煮得咕噜咕噜直冒泡泡。”
“嗯,鸡肉香,汤好喝,浑身暖洋洋。”张小狗的性子比刚来时开朗了不少,唯一叫木梨不大放心的,就是这孩子自来了她家后,鲜少开口提及自己的父母,要不是张玉娘同他说那边捎来生活费了,他是从来不主动问的。
木梨常想,会不会是张小狗真的记恨自己的爹娘了?
而这时,木永为因为两人的对话回过神来,流着口水问木梨:“妹子,不光炖着吃,你上回烧的那白切鸡,热天吃起来即美味又不油腻,叫人怪惦记着的。”
木梨白了他一眼,答道:“我弄了你吃?才斤把一只的小鸡崽,扒了毛去掉鸡肚子里的东西,还剩根毛啊!”
木永为腆着脸,笑道:“我是说秋后,这鸡估摸着正肥呢。”
木梨不乐意:“那会子正好下蛋,就这点鸡崽子就花了我二两多银子,还不许我收回点本钱?”
木永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妹妹今日火气不是一般的大。
他略加思索便知怎么回事。
木永为很光棍,不待木梨旁敲侧击地问他。
老老实实地把今日中午发生的事说了。
“虽说她是亲生母亲,但圣贤书上教过,生恩不及养恩大,她虽受了苦生下我,但真正将我养大的,却是我现在的娘,在我心里,她才是我娘亲。”
木梨盯着他,眼都不眨一下。
“你说的是真的?”
“要不要我发誓?”木永为反问她。
木梨不是纯正古人,是不信誓言的。
“那到不必,我信你就是。”
木永为又答:“你该信我的,我又不是蠢的,要不是娘不计前嫌,对我百般照顾,我能生龙活虎地长到这般大,哦,还有书念,还能有机会鲤鱼跃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