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久承忙叫住她:“灶屋里有什么吃的?”
杨金婵笑答:“油、盐、米都不缺,有两样青菜,还有几个鸡蛋,这都是我偷偷置办下来的,还有一块腊肉,你晓得的,我娘家大嫂当真嫌弃我了,觉得我在娘家是个吃闲饭的,成日给我甩脸子,我有时待不住了,便在这里随意煮点吃食。”
木久承心下暗叹,越发觉得杨金婵日子难过,也觉得自己帮她一把,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杨金婵一直盯着他看,发现他神色变动,抿嘴轻轻一笑。
“我这就去给你们做饭。”
木久承叫住她:“不了,我同永为等下自己来就好,天色不早了,你先回你娘家那边去吧。”
杨金婵也不勉强他,只是担心地问:“木郎,你娘晓得你常下厨这事么?”
木久承脸上略显尴尬,见木永为好奇地看向他,轻咳两声,说道:“你先回去吧。”
却是避而不答。
木永为皱眉,自他懂事起,张玉娘就教导他凡事最好亲力亲为,能不求人便不求人。
为何,他亲生娘亲所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似乎,很在意他爹下厨这事。
木永为并不多话,心里藏着心事,早已学会不表现出来。
只暗中记下此事。
待杨金婵走后,木久承去灶屋那边洗菜做饭,让木永为在那里看书。
木永为本就做惯了这样的事,他放下书本,随后跟进了灶屋里。
在他的认知里,男子做饭并不可耻。
像他崇拜的离方,就很喜欢下厨,还说,在外行军打仗,自己会煮饭,遇到大难时,比旁人更容易生存下去。
木永为也认为,张玉娘的教导是正确的,只是,他不太懂,亲生母亲为何是那样一副震惊的表情。
吃过饭后,木久承和木永为又烧了热水洗了脚。
这时,李七妹叫离岸拿了楼梯靠在泥院墙上,趴在墙头正大光明地往这边瞧。
木永为最先发现她。
见木久承去了灶屋里忙活,他快步跑到墙根处,仰头问道:“哦,七姐,你又爬墙了,回头我要去找离岸哥告状去。”
李七妹白他一眼,又回头看向自家院内,低头说道:“木永为这小子又欠打了,他还说要去找你告状呢。”
木永为伸手挠后脑勺,这么说,离岸就在下头?
他忙嘻皮笑脸地道:“哎,七姐,我这不是担心你摔着了,磕着了么,少不得要吓唬你赶紧下去。”
李七妹扭头瞪他,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我问你,你怎么不回家去,陪着你爹在这里干啥?”
木永为还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说道:“我说七姐啊,我当真不知何事,就这么被我爹给留下了,估摸着他是一个人怕黑,才叫我陪他的。”
李七妹笑骂他:“我才不信你是个蠢的呢,算了,即然你爹不告诉你原由,我就不多嘴了,只提醒你一点,你继母待你是真心的,喏,这是她打发你妹妹送过来的,你妹妹晓得这院子是谁的,所以,她不乐意上门,我也不愿意去那边敲门,便叫了你离岸哥拿了梯子来,你走近点,你继母给你俩捎的换洗衣服,还有你跟你爹平日里爱看的几本书,你继母还说了,你爹若不问,你不必多嘴跟他提起,行了,我不说了,快点拿走,我还有事。”
她把一个包袱丢过去,下了楼梯,这才冲一侧站着的木梨道:“你这样做,真的好么?”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娘不稀罕了是一回事,但被人活生生打脸又是另一回事,我不弄点动静出来,依我看,那边那位只怕很快就忘了我娘。”
木梨好气哦,为何天下薄情锦衣郎竟如此之多?
李七妹也不晓得如何安慰她,又问了她一回,张玉娘可还好,木梨撇嘴,自家娘亲晓得木久承在这边住下了,不知有几快活呢!
还在家哼着小曲儿,让夏婶做了一桌子娘俩都喜欢的饭菜。
木梨咋觉得,张玉娘早就巴不得甩开那爷俩呢?
她不曾经历过婚姻,是真的无法理解张玉娘那无事一身轻的心态。
木久承被愤怒的张玉娘母女扫地出门了后,他深居那小院,做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事。
丢不起这个脸面啊。
哦,他木久承一出门,村邻还不得马上发现这事,问他咋住在这里?不是杨金婵的小院么?
至于木永为,到是没什么人说闲话,横竖是杨金婵的亲儿子呢,有啥好说的。
这日,李七妹一脸神神秘秘地来木家寻木梨说话。
张玉娘见她来了,很高兴地留她在这里吃午饭。
李七妹悄悄问木梨:“我咋觉得你娘是真的很开心呢。”
木梨伸手一抚自个儿的秀发,很是一脸正经样子地答道:“大抵是早就不耐烦伺候那两个老少爷们了吧。”
李七妹答道:“说的也是,以前只要洗自己的衣服、鞋祙,如今成亲了,却是变成要洗两个人的了,以前,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做饭吃,如今,也不得不下厨煮饭烧菜呢。”
木梨忙道:“哎呀,这可不行,我娘可是一直叮嘱过你,要养着这双好手,更何况,那个胡春桃又不是什么正经婆婆,讨人喜欢,便多伺候着点,不招人爱,你不理她就是了。”
“你离岸哥还是晓得心疼人的,我只是说成亲后,的确事儿多了许多,他还是晓得我这双手很重要。”
木梨又道:“你放心,早晚凭着你这双手,肯定能请得起煮饭婆子的。”
李七妹笑得很开心,看样子,离岸待她还不错。
“我先前去了那边一趟,你离岸哥摸了点田螺,我本是要送来给你吃的,他说你家人都不爱吃这个,觉得有股子泥味儿。”
木梨点头:“我家人的确都不好这口,你送去那边了,给你好脸色了么?”
两人指的是离家老宅那边。
李七妹撇嘴,说道:“我又不欠她的,她甩脸子,我不理她就是了,不过,她话里话外,都在诉苦,说是自己带着两孩子不容易,还要照顾我那个寸事帮不上忙的公爹。”
木梨提醒她:“莫不是打你那两亩陪嫁地的主意?”
李七妹也这么认为,回来的路上她细细想了一回,先前在那里说话时,她还没回味过来,在路上越想越觉得胡春桃就是想要那两亩旱地。
“呸,心眼坏着呢,我自己不晓得种点东西,好歹还能得点钱,给她种?最后那地姓谁都不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