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久承一见,脑壳子顿时抽疼了,这继女平日里乖乖巧巧的,其实,主意正得很。
杨金婵这般说话,不就是当着他的面赶人走么?
“金婵,你是长辈,少说两句。”
杨金婵却答:“小丫头欠捶呢,教训她两句也是应该的。”
木梨快气炸了,怒道:“当真不要脸,你说谁欠捶呢,你又算哪根葱?呸,我娘亲同我爹是过了明路,拜过堂的,我娘可是有正经的红绿书纸,哼,你有吗?我是外人,我哥就不是?要走,也该是你们走,这屋子,包括你们站着的地皮子,全都是我娘的。”
木梨这一回是真的气饱了。
“走啊,要点脸行啵?”
她上前伸手去推杨金婵。
杨金婵扭头看向木久承,唤道:“木郎,你还不管管她,性子这般烈,又死犟,将来嫁人了,早晚要吃亏,还有啊,还不得丢你的脸面么?”
木久承刚想劝木梨先冷静下来,人跟杨金婵真的没啥。
木梨已侧头看过来,横眉冷对!
“咋地了,你还想帮她说话,那你也一并跟她走好了。”
杨金婵想反客为主,她要将杨金婵的脊梁骨都打断。
她才不会干什么死蠢的事,也不会撺掇着张玉娘气回娘家去的事!
再怎样,这都是张玉娘的家,是木久承的正头娘子。
她赶人赶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这是木家的家事,李七妹不敢进来,缩在外头一直观望着,也不知屋里是个什么情况,夏婶和李婶子发现她,忙走了过来问是怎么回事,李七妹告诉两人真相,又顺口说了一句,李孙氏好像有点不好,让李婶子先回家去看看。
李婶子急忙转身往回走,在院门口碰到刚回来的张玉娘。
原来,是她二哥又抓了些泥鳅,一直惦记着木梨需多进补此物,又怕张大牛那好吃的晓得后,硬要分些过去吃,这才使了这么个计。
她去时背了一篓子梨子,回来时,也是背了一篓子泥鳅,个个鲜活着。
“哎,嫂子,你这么急,这是有什么事吗?”
她尚不知家中发生意外,伸手拦住李婶子,李婶子稳住脚步,抬眼看清来人,忙答:“你快些进去吧,杨金婵那不要脸的又来了。”
张玉娘一听,哪还顾得上别的,匆忙进了院里,李七妹听到脚步声,回头望去,发现张玉娘来了,忙迎上去,帮她把篓子取下来,又快言快语地把事情经过告诉她。
“义母,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大好进去,怕义父因此恼羞成怒,反而会迁怒于妹妹。”
李七妹有她的顾虑,当然,她也是晓得木梨吃不了亏的。
张玉娘点头,后又冷哼道:“谁敢对我闺女动手?那是现世报,我闺女可不是软脚虾。”
只瞧上回把杨来贵揍得好久都下不了床,就晓得木梨是真的挺能打。
张玉娘一脸淡定地放下东西,这才理了理云鬓,先前还如普通妇人呢。
此时,抬头挺胸,双手轻合于腰际处,浑身散发出一种淡然、优雅的气质。
这才移步上了东厢房。
屋里,木梨正在发脾气,非要赶了两人出去。
杨金婵同她争吵,说这家该木久承当家的。
木梨快气死了,不管不顾,只嚷着要两人出去。
“闺女,娘回来了。”
张玉娘突然发现,自己心情很平静,她有了认知,其实,木久承在她心里,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偏着头,望着木久承久久不语。
心神却早已飘去不知哪儿。
木久承心虚,张玉娘越是盯着他不说话,他心里所承受的压力越大。
“你们走吧。”
张玉娘突然开口,神色异常地平静。
木久承却慌了。
杨金婵在一旁得意了:“走就走,谁还稀罕你不成。”
她竟伸手拉了木久承,不顾他的想法,直接拖了他往外行去。
木久承不愿意,频频回头,希望张玉娘能开口留下他。
然而,张玉娘站立在屋内,一脸淡定地回望两人,面色平静无波,木久承有点心慌。
杨金婵不管不顾,一直拖着他行至院外了,她才停下来,松开拉着他的小手,冲他冷笑道:“木郎,你可是最要面子的,这要传出去,你是被一个后讨回来的婆娘给赶出去了,你说,在这十里八乡,你要如何抬得起头来?”
“我咽不下这口气,不过是故意做给她看的,你先去我那边小院里待着,横竖我这些日子是住在娘家的,早晚要她后悔的。”
说到这儿,她又做足了委委屈屈地姿态,说道:“要不是我先前想帮你把领子上的蚂蚁捉掉,你那个继女也不会误会,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只不过是个外人,凭什么插手你的事,我是永为的亲娘老子,咱们早是老夫老妻了,做这样的事,不是再正常不过么?要我说,必是张玉娘同她说了什么坏话,不然,她一个小丫头,万事不懂,哪里能想到那方面,还不是她娘教的?”
木久承因为木梨的暴怒,原本惶惶恐恐,此时,杨金婵递过来的梯子,正好可以让他下这台阶。
“哎,罢了,我先随你去那小院吧,今日,便让永为陪我先住那边。”
木久承晓得,现在他说什么,张玉娘母女都会听不进去,到不如先让两人冷静冷静,另外一个,他也是想叫张玉娘晓得晓得他的利害,以免日后,她站住理由了,越发能上天去。
说木梨不对木久承很失望,那是假的。
她看了完全像没事儿的张玉娘一眼,又探头朝外看,发现木久承并没有在院子,不由皱紧眉头。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哄女人时,说的比唱的好听,真碰到了美娇娘,那膝盖就是面团捏的,呸!
“娘,爹爹真走了?!”
张玉娘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走了便走了。”
木梨担心啊,两只好看的眼珠子快速转动着。
张玉娘哪里不晓得她想什么,不由笑道:“娘没事,你莫要担心。”
“可是,娘,这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个不要脸的么。”木梨闹不明白,自家娘亲看上去是真不伤心。
张玉娘笑了,说道:“你爹平日不傻,只不过一时犯了糊涂,你不是说过么,娘若不跟他过了,便可搬去同你住。”
木梨笑得很开心:“我自然是高兴的,再说了,小哥哥也没有娘亲疼,我问过了,他还巴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