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久承沉默了,那些田地说起来,他也只是面上光,可不属于他和木永为的,张玉娘是要留给她亲闺女的。
他这般一想,便觉得张玉娘这一点是比不过杨金婵这个亲娘老子的。
站在门外的木梨惊闻此事,突然意识到,男人心也是海底针。
她敢断言,在此之前,张玉娘一定不知此事。
眼瞅着院里的两人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木梨忙先行离开。
连带落在身上的晨光,也觉得冰冷了许多。
她不愿意将木久承的心思往坏处想,只是终还是觉得此事有点不妥,需得与她娘亲合计合计。
木梨快步往家中走去,时不时回头往后看,发现木久承没有出来,到是暗中松了口气,她走的有点快,眼看着要到李家门口了。
她再次回头瞧去时,暗叹:来不及了。
木梨双眼一闭,心一狠,转过身又往来路行去。
如此又往回行了一段路,看到木久承了,她冲木久承亲腻地喊了声爹,忙又迎了上去。
脸上半点都瞧不出她的心事。
“爹爹,娘亲打发我出来寻您呢,说是出门走走,站在院门口一瞧,却是半个人影都不见,娘亲还说,您若再不回去,那些个煎鸡蛋,一个都不留给您!”
木久承闻言到是开心的紧,招呼了木梨往家行去。
他冲木梨眨眨眼,笑道:“咱俩不告诉你娘,爹爹已晓得用何法子,能煎出香喷喷的鸡蛋,要多放些猪油,待到两面煎得金黄,再在上头抹上一点剁辣椒、最后淋上点葱花,啧啧,那味儿,真正是太好了,又香又有点剁辣椒独有的风味,看似平常的一道小菜,却愣是被你娘做得很美味。”
木梨瞧出来了,木久承今日心情颇为不错。
“爹爹,闺女能不能悄悄问您一个事儿?”
她决定先从木久承嘴里探探风声。
木久承看向她,问道:“有何事,竟难得住我家小诸葛?”
他这是打趣木梨呢。
木梨娇嗔嗔地又喊了一声爹,犹豫了一下,终还是装做一副鼓足了勇气的样子,问他:“爹爹,哥哥的娘亲以后都会如现在这般,时常上门来吗?”
木久承叹气,答道:“你娘也曾问过的,我也同她说过,叫她少来往点,可她说要来看你哥哥,我能拦吗?到底是你哥哥的亲娘老子,打小......是我们两个做长辈的亏欠他太多。”
木梨确定了,木久承对木永为是百分之百的弥补心里,然而......
“爹爹,可是娘亲因为这个事,有点不开心哦,娘亲也晓得不能拦着的,可是那人天天在我娘亲跟前晃悠,她又觉得堵心的利害,而且,我瞧着,她到是同爹爹很是亲近的样子。”
木久承再叹,道:“你年纪还小,有许多事尚没经历过,同你说了,你也无法理解的,梨儿啊,这世上本就没有对错分明,恨便是恨,喜爱便是喜爱,长辈们都尚难分个一清二楚呢,爹也有爹的为难之处,梨儿,可不可以多替爹爹想想?”
木梨沉默了,眼看着快到家了,木梨抬头笑得十分娇憨,答道:“无论怎样,爹爹跟娘亲总是想着多疼我跟哥哥的。”
她无法直白的拦住木久承,不让他同杨金婵打交道,便拐着弯儿,又另择一顶高帽扣他头上。
木久承笑得十分开心,笑骂她小滑头。
木梨不知他这话里有几个意思,只是装傻,冲他憨憨地傻笑。
她娘亲应该是对木久承有感情的,所以,她木梨不愿意看到自个儿娘亲为之情伤落泪的。
两个人各怀心思,又若无其事地回到家中了。
张玉娘原还有点闷闷不乐,正坐在正屋台阶处发呆,木梨一进院门,欢快地大喊娘亲,却是提醒她木久承回来了。
张玉娘连忙收起脸上的不高兴,笑意盈盈地迎上来。
木梨注意到,张玉娘今日换了件交襟浅紫藤长衫,下罩撒紫丁香花百褶裙,笑魇如花,淡然雅致,颇有些“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淡定。
就冲这一点,木梨认为,张玉娘这身气度,远远甩开杨金婵数条街。
明明出身青楼,却有着世家大族夫人的从容不迫,而杨金婵明明是清清白白的嫁过木久承,偏把自己弄得世俗,满身风尘味儿。
高低立现。
她冲张玉娘抿嘴轻笑,道:“娘亲,我好容易才把爹爹寻回来,他可到好,不紧不慢地踱着步,一看就是富家老爷出门溜达了呢。”
张玉娘秋波婉转,悄悄横了木久承一眼,落入他眼里的,却是娇嗔。
木久承心中一动,伸手牵起张玉娘的小手,笑道:“娘子,可不能少了为夫的煎鸡蛋。”
说完,悄悄冲张玉娘眨眨眼:以形补形!
张玉娘俏脸一红,甩开他的手,转身快步行去灶屋那边。
木久承是背对着木梨的,因此,她并没看到木久承刚才的小动作,只是莫名觉得,自家娘亲刚才怎么更像是落荒而逃?
早饭后,木久承如同往常一般又去了书房,木永为带着张小狗继续去上学了。
张玉娘拉了木梨回西厢房里说话。
“可有发现什么?”
木梨将自己听到的说一遍,又道:“我问过爹爹了怎么待杨金婵一事,他到也没有隐瞒,到底是哥哥的亲娘老子,也不能真拦着的。”
张玉娘恨得直咬牙,道:“我晓得的,你爹是对你哥哥有太多愧疚,总想能多补偿他些,只是那杨金婵的心思可没那么简单。”
“娘亲,有我在呢,我会时时盯住她的。”
张玉娘伸手轻点她脑门子,笑骂道:“你能盯她一世?早晚还不得嫁出去?”
木梨突然正色道:“娘亲还是莫要太伤心,怎么快活怎么来吧,我瞧着,那杨金婵就比娘亲想得开。”
“为娘可不是她那种水性扬花之人,现如今只能走一步瞧一步。”
木梨问她:“爹爹瞒着咱们这事,娘不生气么?”
“气又能如何,跑去他跟前,同他闹翻?于我有何好处?再说了,人家那般可怜兮兮地求他,你爹向来心软的紧,又是儿子的亲娘,这里头,我们娘俩可插不进手。”
木梨沉默了。
张玉娘却是告诫木梨:“老人常言道,半路夫妻都是贼,彼此防得紧,我若不能挣到钱,我若没置办下属于我们娘俩的私产,哼,那杨金婵一出现,可就两说了,所以,你以后成亲了,哪怕是嫁给离方,还是要把自己的陪嫁产业捏紧了,另外,娘亲同他走了这么一遭,才晓得老人们说的对呢,原配夫妻最最好,不会防贼一样防着另一方,生怕对方会从自己手里哄走银钱,再好的感情,也抵不过原配,更抵不过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