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那里烤了一会儿火,觉得浑身暖烘烘的了,这才起身回家去。
来时,脚步沉重,去时,步履轻松。
这事儿胡春桃必是要被蒙鼓里的。
离岸在村里的路上遇到了木梨和张玉娘。
木梨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大哥可还好?那糖喜不喜欢吃,我家还有呢,回头让离方小哥哥带点过去。”
离岸不好意思说自己家里的那一地鸡毛,只笑着说:“他不贪吃甜的。”
才怪。
木梨想了一回,到觉得,大抵男人们大多数是不喜欢吃甜食的。
也就没多想。
母女俩与离岸道别后,带着夏婶继续前行。
路过村长家门口时,村长婆娘叫住三人。
“等会儿,我跟你们一起过去,他一个单身汉,哪晓得做什么饭吃,能够对付着不饿死就不错了,我去帮你们搭把手。”
说完,她又冲屋里喊了村长一声,张玉娘忙告诉他,等下木久承会来喊他一起过去,村长从东厢房走出来,应了一声,示意四个先过去做饭。
说是离方请客,但出力的还是两家的女人。
离方才劈好柴,又烧了一壶水,正准备把那只活鸭给宰了,听到前头传来说话的声音。
忙放下鸭子跑去看,见是四人来了,又请了四人先去饭厅。
张玉娘好奇地问:“喊了一阵门,都没人应,你在后头忙啥呢。”
离方答:“杀鸭。”
“今晚有鸭吃,红烧的?”村长婆娘乐了。
张玉娘笑答:“干锅鸭,多放点姜烧,天冷吃这个暖身子。”
她转头招呼夏婶去帮忙,又让离方去忙别的,这些事交给她们三个妇人就行。
离方便示意木梨跟他走。
木梨伸长脖子往厨房那边望了一眼,趁张玉娘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她行至堂屋里时,见到离方正站在院里等她。
离方向她招招手。
木梨笑嘻嘻地跑过去,仰头问他:“小哥哥,有啥事要吩咐。”
离方会心一笑,总喜欢她这股子活泼劲儿。
“过来。”他叫上木梨绕去了东厢房后头,指着空荡荡的一大片地问:“你爹说种果树呢。”
木梨问他,可喜欢种果树。
离方挺无所谓的。
木梨想了想,道:“种些桃树和梨树吧,我不喜那个邪的,啥栽了桃树就会逃子,药书上有记载桃子有补气益血,养阴生津,活血化瘀之功效呢。”
桃子本就含铁多,固能补血,木梨很喜欢吃桃,她记得桃子含糖高,糖尿病人是忌食的。
“再种些梨树吧。”
木梨爱极了这样的美景,一到春日里,满树如云似雪的梨花全都忽然炸开,好看极了,楚州春日多烟雨,撑一把油纸伞,穿上木屐,盈步于树下,少女娇柔,飘然而下的洁白梨花,淡淡的梨花香,挂在裙裾边儿荡悠悠......
人醉,心迷离!
离方微微眯起眼,道:“嗯,再养些鸡。”
木梨欢快地拍小手:“这个主意好,到了秋日膘肥时,拿大锅炖上,待到鸡熟时,揭开锅开,鸡香味儿,香飘十里呢。”
馋死人了。
离方低头俯视,见她高兴,越发心花怒放。
伸手正欲帮她抚开脸上调皮的那一缕青丝时......
“呯!”
一声炸响,划破了这副浪漫的画卷。
胡春桃总是在不适宜的时机出现在离方家。
她挟着滔天怒火而来的。
离方带着木梨从东厢房后头绕出来。
冷着一张俊脸,目光阴冷地盯着她,薄唇紧抿。
胡春桃冲到他跟前,正欲指着他破口大骂。
她突然吸了吸鼻子,问道:“我怎么闻到一股子鸭毛味,哦,我晓是了,是不是你个小不要脸的,看到我家离方回来了,就又跑来哄他手里的银子?”
木梨翻了个白眼,很不客气地伸手一把拍掉指着她鼻子的大手。
胡春桃一个不提防,吃痛了。
她瞪大了眼珠子望着木梨,是真没想到木梨瞧着娇娇弱弱的,手劲儿不是一般的大。
胡春桃低头一瞧,自己的左手背竟然红肿了。
“你居然敢打我,你个小娼妇,看老娘不撕碎了你个贱种。”
“有你在前头挡着,这事儿还轮不到我。”木梨才不怕她。
看到胡春桃气得脸色煞白,又冷冷一笑,怼她:“打你有又如,你这般没有教养,打的就是你,你爹娘没教过你么,不可以用手指着别人说话,你爹娘没教没关系,今日我教你一回如何做人。”
胡春桃气得呀呀叫,木梨不但打了她,还在言语上占她的便宜,充做她的长辈。
不气得发狂才怪呢。
她扬手要打木梨,离方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力抓住她的手狠狠一推。
“还想打?”
他微微眯起眼。
胡春桃连连后退几步,气的老脸成猪肝色。
“不打也行,给我把那二十斤口粮还回来。”
离方一点都不意外,转身就去屋里把那二十斤口粮给取来了,往她一丢。
“拿去。”
他一点都稀罕,木梨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咋还管你要口粮呢。”
“二哥刚送来。”离方这般答,木梨便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张玉娘听到外头吵闹不休,便到前头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哟,这是谁呀,咋自个儿厚着脸皮上门来了,咦,这袋口粮不是离岸刚送来的么?还真是笑死人呐,人家前脚送粮过来,你这婆娘后脚就上门来讨粮了,有这么个利害的娘,也难怪有些人的闺女嫁不出去。”
胡春桃不敢对离方凶,转头就和张玉娘对骂:“少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我离家的事关你屁事?”
张玉娘答:“的确不关我的事,不过是看不过眼有人做了小表砸还要立块好牌坊,当真太不要脸了,不舍得,咋在家里不拦住,显然,离家也不是你胡春桃说了算,真是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这孩子每回拎去的药,估摸着花的钱够他一辈子吃饱喝足的了,不过是几粒米,就跟要了你的命似的,老娘就是看不惯,你能拿老娘怎地?”
没有木久承在跟前,张玉娘是真母老虎,胡春桃压根儿就不是她的对手。
“瞪什么瞪,谁稀这点破粮食了,要都要了,就不要再在外头说离方这孩子如何不孝了,他是孝,但不是愚孝,该孝的人,他自当孝,受不起的,仔细把自己的那点稀薄福气给消磨没了,活该一辈子当叫化子。”
胡春桃被她气得不行,本就是她气短,厚着脸皮上门讨要这点粮食的。
“哼,我离家的事,你少管,手伸得太长,仔细闪了腰,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