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接着道:“娘,您可得好生想想,要我说,三哥才不是什么扫把星,是福星。”
任她说的天花乱坠,胡春桃却是一点都不信。
“人家八字重,命硬,压得住,你有那本事,老娘也不会管,可你压不住,我生你时,差点难产,生你之后,你总生病不见好,老娘使法子将他赶出去后,你才好起来。”
胡春桃终于揪住了离明月:“给老娘死了你的贼心,他要祸祸谁老娘不管,就是不能害了老娘的崽女。”
离明月很恼火,自家娘亲咋就一点都听不进去呢。
“算了,我不同您说,您还是赶紧去煮饭吧,我都快饿死了,仔细舟儿回来,又要闹的。”
离舟是胡春桃亲生的,平日里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哎哟喂,老娘心窝子太疼,我早晚会要被你气死。”
胡春桃也不揪着离明月了,一屁股坐地上,又开始干嚎。
“老娘当真是个命苦的,生的崽女一个两个咋就这么不听话呢,生怕我这个当娘的命太长,这是巴不得我早死早超生呢。”
离明月不敢闹了,走过去轻轻碰了碰胡春桃。
“娘,我不想您早死的,娘,您要高寿的。”
胡春桃很火大,扭头狠狠地呸了一下:“你不就是巴不得我早死么,干啥老娘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我是你亲娘老子,能不巴望着你以后过得好吗?我说他不行,就是不行。”
离明月生气了,跑过另一边把湿衣服换下来。
“娘,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木家现在待三哥好得不得了,只要他在村里,木家时常喊了他去吃饭喝酒。”
胡春桃不嚎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问她:“真的,几时的事?”
“好多回,去年,三哥救了木梨后,就慢慢走动了,如今越发走的近,三哥真要是扫把星,干啥木家这一年来,越发兴旺了。”
“不就是多了几亩田嘛,张玉娘那个臭娘们会针线活,又晓得勾引男人,谁晓得木久承这个教书匠是怎么当上的。”
胡春桃始终不信离明月的话。
“我不跟你说了,横竖您是听不进去的,您咋不扒拉一下,三哥这些年挣了多少银子?我晓得,三哥是个有本事的。”
“很多吗?哎,娘也不是没算过,可是手指头掰了掰去,总是算不清楚这帐。”胡春桃没念过书,也没学过算术,她是真的算不清这帐。
离明月到是算得清小帐,是离方在她小时候,曾经教过她一段时日,只是后来被胡春桃发现后,就不准离方靠近离明月。
怕他把霉运过到离明月身上。
离明月换好衣服出去了,离方已经换了一盆子水,继续在那里浆洗,几脚踩下去,干净的水又变黑了。
他微微皱眉,又轻叹一口气。
将棉絮翻过来继续浆洗。
“三哥,我来踩,你再去挑一缸水来。”
离方低头看了看脚盆里的水,点头同意了。
待他挑满一缸水,坐在那里歇气的时候。
他难得开口问离明月。
“你听谁说的?”
他心里始终有个疙瘩,不问清楚不死心。
离明月答:“好多人都在说,不过,我是听朱婆子说的,村里的人也是她告诉的。”
朱婆子?
离方在小本本上又给朱婆子记上一笔。
“长舌妇。”
“朱婆子是爱窜门子,村里谁家发生点针眼大的事,她都能帮忙传遍整个岔口村的,不过,这事儿,我信她,我有次瞧见她跟杨来贵的娘在河边的柳树下说话,两人有说有笑的,瞧着关系挺好。”
离方的眼里结了冰!
“三哥,你莫要不信,我也瞧见杨老头好几回上木家的门了,我以前可没看见过他来我们村的,若不是求亲,他一个木匠,哪里来这么多功夫跑木家。”
离方的心里拔凉拔凉的,那小丫头真的相中了杨来贵?
他在心里默默对比了一下。
杨来贵有他好看吗?八块腹肌有他这般硬梆梆吗?挣钱有他多吗?品性有他好吗?对木梨掏心又掏肺吗?
我去,他这一对比,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优秀了!
离方迷之自恋了!
但是好气哦,小丫头欠打了。
竟然背着他跟别的小哥哥好。
离明月瞧他阴沉着一张脸,吐了吐小舌头,不敢把杨来贵翻墙进木家的事给捅出来。
哼,叫木梨那货嘚瑟,她还不卯足了劲上眼药水才怪。
胡春桃到底没拗得过离桨,还是去做午饭了。
又因他拿了一吊钱出来,胡春桃不愿意自家闺女粘着他这个扫帚星。
便拿了几个铜板子,叫来离明月,打发她去村头小店买点豆干回来。
离岸去田里扯野草的时候,顺便在旁的沟渠里下了筌子又拉了网,到是叫他弄了几条黄鳝,还有些泥鳅。
胡春桃舍不得吃黄鳝,她让离岸放水缸里养着,打算换了钱贴补家用,正好拿了泥鳅煮豆干吃。
靠水而居,就是这一点好。
离方合离岸合力将棉絮拧干水,搭在木架子上晾晒。
他告诉离岸,趁着天气热起来,正好这棉被用不上,待晒干后,让离岸将这被子送去他家,他好拿去镇上再重新弹一回。
不买新棉絮,只要二十多文手工钱就行了。
胡春桃听见后,跟离方道:“正好家里另几张棉被也破旧了,你顺道一起拿去镇上重新弹一回,省了买新棉花的钱。”
棉被用久了会结成一团,只有重新弹过才会又松又软。
离方默不作声。
离桨却不同意,不愿让离方再破费。
胡春桃反驳离桨:“干啥不行?他还年轻,有把子力气,咱离家又养大了他,没有离家,他早就连骨头化成水了,用他几个钱又怎地了?”
“或者,你带着离河出门找事做?我都没嫌弃你们父子不挣钱养家,还不许我说点这话?”
离桨被她喷得哑口无言。
离方看了离桨一眼,这才答:“二哥,你一并送过去。”
离岸摆手:“就把大哥用的这床重新弹一下吧。”
“不行!”胡春桃的态度很坚硬。
离方其实并不在意这点小钱,他问离岸:“其余的不能用?”
“哪里不能,莫听她的。”离岸连连摆手。
离方又转头对胡春桃说:“去岁收的晚稻......”
“算了,不弹便不弹。”胡春桃的态度变得很快。
完全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
离方之所以忍让,是因为,他舍不得这份亲情,没有离桨和他前头的婆娘,他不一定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