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娘答:“我们这样出身的,去人家府里做小妾,遇上性子好的主母,还能清清静静的活到老,遇到不是善茬的,只怕这头老爷落气,转过身就能把这些小妾全给卖了,好在你肚皮争气,生了个儿子,将来中了秀才,那主母再利害,也不敢卖了你的。”
小翠又答:“我盼着的就是这一点。”
木梨回味过来了,那位鸨妈当真好心,木永为和小翠儿子交好了,能让小翠和张玉娘能依旧相互扶持着过日子。
“娘,往后得空了,我们让爹爹陪我们再来看外婆和翠姨。”
张玉娘笑眯眯地答应了。
小翠高兴的花枝乱颤,又伸手将木梨拿入怀中,给了木梨一个镶猫眼石银锦鲤项圈,一对锦鲤银手镯充做见面礼,木永为得了两块好墨。
张玉娘本就没准备什么,只得拿了木梨得的二两银子分别包了两个红包,塞给小翠的一双儿女。
“来得匆忙,我准备不周。”
小翠也不客气,示意孩子们:“红包收下,给小辈的见面礼下回补上吧,可别怪我贪哦。”
张玉娘连连摆手,本就是手帕交,哪里会计较这许多。
不时,便有婆子来禀,先前的车夫又来了,说是来接木家娘子回去的。
张玉娘和小翠姨娘又约定了,下回她再得空来县里,定会带了当家的一起来。
亏得鸨妈考虑周道,那些吃食果然在行至半路时,因为太饿而吃了个精光。
几人连夜赶路,又加之后半夜冷风冷雨的,待天亮时分,到达岔口村时。
众人着实狠狠地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倒火桶旁,暖烘烘的烤着火,再打个香盹了。
张玉娘这回去县城,揣着大包银子去的,荷包空空回的。
银子撒出去了,怀里揣着张田契,心里也坦实了。
回到家中,木梨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她将自己得的头饰交给张玉娘保管。
张玉娘不乐意,让她自己看好。
“这是你外婆和翠姨给的,回头让你爹在镇上买个首饰盒子回来。”
木梨妙懂:“娘打算将您的头面首饰拿出来戴了?”
“以前家里太艰难,我又不想惯坏你爹,能挨多久就挨多久,再说了,一起经过苦难的夫妻,感情才更深。”
木梨撇小嘴:“多的是男人发达后,抛弃糟糠之妻的。”
张玉娘笑答:“老娘好歹顶了个盛世美颜。”
木梨的话,叫张玉娘暗自警醒。
木家买了三十亩地的事,暂时无人知晓,因为,那卖家乐意出这头,请了人帮忙把猪粪全都运到田里耙开,冬天冻上,春天翻耕至泥里,来年的早稻收成,要添上一些了。
田地就是这样慢慢的养熟养肥的。
又因今年洒了猪粪,田里都不种红花草了。
红花草是一种专门肥田用的绿肥,一到春天,满田野开满了紫红色小花,漂在绿色的海洋里,漂亮的叫人想在里头发疯似的打滚。
这些事,都是木久承帮着张罗的,张玉娘因为欠了十两银子的债,又因为手中余钱已被她作没了。
于是,她啥也不管不顾,甩开膀子赶着绣幔头,年底及正月里嫁娶的特别多,需要这中大红幔头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木梨除了监督木永为念书之外,就是被系统逼着不停上课。
木永为如今已不念那些《三字经》《百家姓》《幼学琼林》之类的,早些年他本就学过,今年,不过是木久承见他根基不稳,又逼着从头到尾学了一遍。
温故而知新,他又有了新的理解,如今已在念《论语》。
木久承让他在年前将《论语》背得滚瓜烂熟,过年后,他就得学《孟子》。
他并不打算让木永为入私塾启蒙,而是要直接跳过初阶,跟着私塾里的同龄人学四书五经。
这些书学会了,就可以去参加童生试了。
木梨对这些不感兴趣,她也没那个心思去做些伤春悲秋的诗文。
更多时候,是捧着医书又或是农事方面的书籍在看。
这一点获得木久承的支持,总为她寻些这方面的书籍回来。
又加上系统的辅助,她的医术和关于农事方面的知识,越发见长了。
只一条,她依旧只肯为女子们看病的。
一家子各人都有要紧事忙,日子越发过得飞快。
眨眼间,从县城回来已有四、五日。
这日,张家两姐妹拿来两双还算精致的绣花鞋,说是去镇上闲逛时,看到有不错的布头,便给张玉娘母女各做了一双绣花鞋。
两姐妹在张玉娘的指点下,经常去绸缎庄逛逛,挑些人家不要的布头,便宜打包回来,做荷包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张玉娘乐得嘴都合不拢,徒弟孝敬的,她哪能不高兴。
木梨看了看那上头的针脚,又指出两人的不足之处,往后重点再挑哪些方面多练习。
两人又很郑重的道了谢。
张秋花相比张夏花,更爱说话,性子也更活泼些,也许是因为学了女红的原故,性子不如早先那般偏激了。
木梨才给两人说完针法上的不足,她就开口了。
“梨梨,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跟姐姐这几个月做的荷包,攒下了一吊多钱,如今一月总能寻个二百多文一个人,你这又指点了我们姐妹,我相信再做了荷包去卖,应该能换个十多、二十文一个。”
木梨看她一眼,道:“你该不会一直惦记着要如何花掉这笔钱吧。”
“哪有,我爹昨儿在同我娘商量着,要不要买个宅基地,再赊些泥砖,先把房子给盖起来,老租住别人的,心里总不塌实,金窝银窝再好,都不如自家狗窝好。”
“买宅地啊?这是好事啊!”木梨不认为买宅地盖房子不重要,更何况,古人很看重这事的,有自己的房子,才算有了落根的地方。
“你们上回不也在说,二舅趁着农闲时,去外头寻了短工做,应该也挣了点吧。”
张夏花答:“有半吊钱,我娘还瞧不上呢,说我爹还比不上两闺女有能耐。”
木梨心中有数,严金菊心口的怨气并没散去。
张吴氏重男轻女,严金菊的闺女争气,所以,她才会将怨气撒到张水牛的身上。
木梨又问:“那你们家的宅基地打算买哪里?”
张秋花答:“我爹说挨着爷奶边上,那边有块大宅基地,我娘不同意,非要搬到村头去,说那边有个旧宅基地,菜地原本就有的,只要除一除杂草,来年开春就能种菜,我晓得,我娘不想同爷奶挨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