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答:“行到是行,只一点,你要将两人看紧了,莫乱看,莫乱跑,冲撞了里头的贵人,哪一个都能够你家吃一壶了,再碰上个性子不好的,这脑袋都能轻易搬了家。”
木永为忙道:“村长伯伯,我会看好妹妹的。”
木梨撇小嘴,她明明好乖的。
村长瞪眼,说道:“我说的是你。”
木永为缩了缩脖子,连忙赌咒保证不捣乱。
两兄妹跟着三个大人从衙门一旁的侧门进入的。
村长很得意,给村里这些没见识过的土包子们解说了一番。
那衙门大门不能随便乱闯,除非是报案又或是告状,不然,会要被打杀威棒的。
衙差当差的地方,房子很陈旧,到也还算干净。
果然衙门有人好办事,木家给的茶水钱足够多,又有村长这个熟人在,办起地契的事,那叫一个顺利。
那衙役很热情,亲自跑进跑出,给两人把红契换好了。
这事儿,不过是盏茶的功夫,木梨挠后脑勺,这也太快了点。
出了衙门,大家分头办事,村长和那赵姓卖家,趁着这次来县城,打算早点置办点年货回家。
三个大人约好了在一处集市口碰头,村长将牛车留给张玉娘,带着两个孩子,又是女子,到底不如两个大男人行事方便的。
张玉娘请牛老板赶车先去了当地一家很有名的绸缎庄。
“以前,娘还在县城当那啥时,便时常来这绸缎庄买料子做衣裙,这家绸缎庄是县里最好的一家,我多添些银两,买点上好的料子和丝线回家,乡下很少见这样子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张玉娘没打算做旁的,她挑了一块大红的锦缎,扯了几尺,只用来做枕套面和幔头,又另买了各色丝线,又另买了黄色、绯红、桃粉三大捆粗线,她准备用来充做幔头下的垂穗丝。
就这么点东西,花了张玉娘四两多银子。
看得木永为嘴角一阵猛抽,原来,绣花也是个败家的玩意儿。
她看了下荷包,还剩一两多点碎银子,便请牛老板赶了车去了一个地方。
远远的,木梨就闻到了一股子勾人食欲的甜香味儿,她笑问:“娘,咱们这是去哪儿?”
张玉娘笑答:“去买点吃食,哦,忘了告诉你们了,娘等下要去看望一位故人。”
此时已下晌,再过一个多时辰,便要到晚饭边了。
原来,这是一家专卖点心、糖果等吃食的铺子。
张玉娘买了一包桂花糖,又称了两斤桂花糕,给木梨和木永为买了三斤薄荷糖、桂花糖的边角料,虽卖相不佳,但味道却是一样的,价格却是相当美丽的。
木永为被养的性子糙,浑然不在意这些。
他吃的两眼都眯成一条缝了。
“这个颜色的糖吃起来凉凉的,夏天吃更好,这个香香的,也忒香了点,好吃。”
木梨好奇的很,问:“你不觉得难吃?”
“很好吃啊,甜甜的。”木永为说完,又捏了一小块放嘴里。
三人到了牛车旁,木梨请牛老板也吃糖。
牛老板拒绝了,他不爱吃甜的。
张玉娘让木梨分点出来,让牛老板带回去给自己的孩子甜嘴。
木梨照做后,张玉娘又说了一个地址,请牛老板赶去这里。
她发现牛老板迟疑了一下,而且,还看了她和木永为一眼。
在车里时,木梨悄悄问张玉娘。
“娘,您去看的那位故人?是那楼里的吗?”
张玉娘心里坦荡荡,她洗脚上岸后,可是很守妇道的。
因此,答得十分爽快。
“难得来县城一趟,自要去看看我妈妈的,也不知她老人家可还好。”
张玉娘嘴里的妈妈,就是青楼里的鸨妈。
木梨有一瞬间,连自己的心肝肺都变黑了。
张玉娘怕她不高兴,又道:“她呀,很照顾娘的,当年,娘怀上你后不能接客赚钱了,是妈妈她鞍前马后,自己掏荷包养着我们娘俩,所以啊,你出生时,那叫一个白白胖胖,头发乌黑乌黑的,楼里谁见了都喜欢抱你,也喜欢给你做小衣服、小鞋小袜啥的。”
木梨安慰自己,虽然咱出生在青楼,但过的,也是小公主般的生活。
“哇,妹妹,好羡慕你。”木永为的反射弧果然同寻常人不一样。
“听爹说,我小时候,我亲娘就是拿两块布,随便给我裹一下,听说,我亲娘只会简单的缝补,我又皮实的紧,衣服才上身没两三日,不是这里的线头松了,就是那里的线断了。”
木永为也是个可怜的娃。
张玉娘伸手轻拍他头顶:“以后我给你做,家里如今越发好过日子,自不能亏待了你的。”
横竖有她闺女的一份在里头,张玉娘也乐得大方些。
木永为心中感动,伸手悄悄摸了摸身上的软和的新棉袍。
牛老板将车赶入一个偏僻的巷子口,问张玉娘。
“木家娘子,可是从这里头走?”
张玉娘看了一眼,答:“没错,就是从这里进去,数一数,第五个后门口便停下来。”
外头,隐隐有丝竹之声传来,很轻,很淡,又夹杂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忧愁。
木梨侧耳听,张玉娘笑道:“是琴师们在练琴呢,一个时辰后,这柳巷里就热闹起来了,成夜成夜的张灯结彩,外头有各种卖小吃的,胭脂水粉的,若说夜晚的县城哪里最热闹,却是柳巷大街上彻夜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呢。”
木梨侧目,青楼之地,在她娘嘴里,到成了一处最繁华的地方了。
很快,牛车便停在了第五个后门处,牛老板下车去敲门,不时,便听到有婆子来开门。
张玉娘告诉两孩子,这开门的婆子也是个苦命的,同样在楼里生了个儿子,如今,已成为楼里的龟公了,她年老色衰赚不到银子后,便留在楼里当差,这也是许多青楼女子最终的去向。
相比之下,张玉娘的命还真的算不错了,至少,她遇见了木久承,一个愿意娶她的人。
虽然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但好过留在楼里悄无声息的死去。
婆子得知是张玉娘来了,激动的不行,忙丢下四人往里跑了。
张玉娘笑道:“都一把年纪了,还跟以前一样是个急性子,她这是去喊妈妈了。”
四人站在后门处,并不曾入内。
青楼鸨妈是个很有女人味的女子,即便已快四十,却依旧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一身华丽锦缎,手里抱着个小暖手炉,披着镶毛锦缎斗篷,发髻高挽,行走间,金光闪动,步摇随风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