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婆。”木梨十分不情愿的唤了两人一声。
完成此任务后,她便不再开口。
木久承也不逼她。
跟她一起站在门口和里头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张老爷子是真的挺意外。
先应了一声,又问:“先前过来了?”
张玉娘替他作答:“嗯,端午节呢,久承特意陪我回来看看爹娘。”
木久承忙将手里拎的篓子递给张玉娘。
张玉娘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
小声道:“如今,我也靠他养着呢,他还是先跟山长支了点钱,才买的这些东西。”
张吴氏看不上眼,道:“行了,搁那里吧。”
“小气吧啦的,不晓得的,还以为我是你婆婆呢!”
张玉娘气闷,不愿同她说话了。
却是挨着张老爷子坐下。
张吴氏开口了:“你即然回来了,今天我把话撂这里,咱家那四亩抵押出去的良田,无论如何,你都要想法子帮我弄回来。”
张玉娘越发抑郁了,她答:“娘,您是打算把我往死里逼么?”
张吴氏不情愿地答:“不过是叫你拿二十两银子出来,怎就叫你去死,在你眼里,心里,娘家人就这般不要紧?”
木久承听不下去了。
他越过门坎走进去,冲张吴氏作一长揖,说道:“娘,话不能这么说,谁家嫁出去的女儿,还要帮娘家弄这弄那的?若岳父、岳母膝下无子,女婿即为半子,自该孝敬着爹、娘,给二位养老送终,然而,爹、娘膝下可是有三个壮劳力,女婿愚昧,不知哪里传下来的规矩,儿子继承家业不养二位,还要扒拉着自己的妹妹不放,想让她来养这一大家子,当真可笑。”
“又或者,还请岳母为女婿解惑。”
张吴氏被他文绉绉的话给弄晕了头,摆手道:“你莫要同我说话,我听得头晕。”
木久承听了,心中着实堵的利害。
遂又转头看向张老爷子。
“爹,娘这话,您是个什么意思?”
木久承不愧是读书人,脑子转得极快,将这皮球直接踢给张家能当家做主的人。
张老爷子比张吴氏拎得清,答道:“莫要听你娘瞎说,她啥都不懂。”
“我不懂,就你懂,你要真有能耐,自我嫁给你这几十年,也没瞧见你折腾出个啥花样来。”
张老爷子被张吴氏给怼得哑口无言。
半晌后,才又道:“老婆子,你咋说不清,蠢死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已经是木家人了,早晚要进木家的坟地,享木氏子孙的香火,你觉得两人会肯,还是说,你觉得,就你最有脑子?”
他虽是骂张吴氏,可眼神一直瞟向木久承。
木久承也不多言,只是点头,反而赞张老爷子是个明白人。
木梨在房门口瞧了这一处,觉得这两个长辈都是人精。
她不耐烦总留在张家,便问:“爹、娘,咱们几时能回家。”
大抵是张吴氏心中很不痛快,听后,抄起床下的烂草鞋,冲木梨砸去,骂道:“死赔钱货,白眼狼,老娘当真是瞎了眼,当初生下来,咋不弄死算了,白养了这么些年,反到便宜了外人。”
她这一张嘴,将木久承、张玉娘、木梨三人都给骂了。
木梨刚准备顶回去,发现眼前突然一暗,转头朝大门口看去,竟是张水牛回来了。
“梨儿来了。”
张水牛见到她,想起今儿发生的事,这三人多半已很清楚,心里不免觉得很尴尬。
木梨气他身为亲爹,不该偏姓她人,不问青红皂白的打了张夏花。
她将头扭回去,只留了个乌黑乌黑的后脑勺给他。
张水牛讨了个没趣,却不敢真的同她生气。
木久承在里头听到他说话,回头看过来,张水牛同他打招呼,又喊了屋里各人一声。
张吴氏心虚地瞄了他一眼,板着一张老脸,躺在那里不说话。
张玉娘见了他,便说了他一回。
说不该打张夏花的。
“可不,春花比我还大呢,二舅,你那般打她,就不怕她也想不开?”
张水牛明显一怔,他当时只是很气张夏花不孝,却并没有想太多。
“好了,梨儿。”张玉娘暗中瞪她一眼。
木梨撇嘴,不让说就不让说呗。
张老爷子问他,二媳妇怎样了?听说缓过气来了。
张水牛一一作答。
他沉默了半晌,这才对张老爷子道:“爹,我想带着孩子她娘及孩子们,分出去单过。”
“什么,分家?哎哟哟,我的个老腰子哎,疼死老娘了。”张吴氏本想从床上弹起来,却忘了自个儿是真的扭伤了腰。
张玉娘忙上前去扶她。
张吴氏伸手用力一拍她的手背,立马红通通的一片。
木久承见了忍不住皱眉,张老爷子不高兴了,轻咳一声。
“自古以来,爹娘在,家就在。”
张老爷子又重重一叹:“爹娘不在,这家,分不分的,自然就散了。”
张水牛是个老实人,可这种人,一但认死了一条理,那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
“爹娘,我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要分家的。”
张吴氏气得要命,怒道:“老娘就晓得,那死婆娘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早就看到有人来了,这才去跳河的吧,横竖有人会救起她,闹这么一处,就是想撺掇着你分家,你个蠢得要死的,你那死婆娘说什么你就姓什么,不过是个婆娘,她要死要活一回,就像是要了你的命。”
张水牛想解释,张吴氏压根儿就不看他,继续骂道:“你的命是老娘给的,难不成,在你眼里,她反到成了你的祖宗不成?”
“娘,金菊没这个意思。”张水牛辨解。
好不容易,他才鼓起勇气跟自己的爹娘提这事。
“你反了天了,是想气死老娘,是不是,是不是老娘要死要活一回,你都依旧要分开单过。”
张水牛想想自家两闺女看他时,那带着无穷恨意的眼神,再想想刚才自家外甥女的反应。
他很清楚,他这一回打大闺女,确实错得太离谱了。
“娘,把我这一房分出去,我还是您儿子,该给的孝敬一样都不缺。”
张老爷子闻言,气的抄手将身侧的一个小瓦钵砸过去,骂道:“难怪你娘天天骂你蠢,你还真的没脑子,分出去了,你家就你一个劳力,剩下三个大小娘们,能干些啥活?一大家子在一起,伺候庄稼时齐心拧成一股,还不得比别人家多收几担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