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木永为说过那话后,杨来贵第二日在木久承教导完,温习完功课后,就带着杨大喜,杨二喜、杨三喜回去了。
离开木家后,杨来贵的脸色垮下来,阴沉沉的,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万银子。
杨大喜是个精的,拉着两个弟弟吊在后头不远处,慢慢的跟着。
不说杨来贵回去后,是如何添油加醋的跟杨李氏告状。
只说,木久承眼见杨家四个全都走了,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木家,也自此暂且恢复了平静。
江州每逢清明前后,总会阴雨连绵。
她已歇了好几天工夫,不曾去挖草药了,眼瞅着草药们可着劲儿长高,变老,开花、结籽。
木梨除了扼腕、捶小胸脯外,也没旁的办法。
清明悄至,挂纸寄哀思。
整个双拐镇一带,无处不传来鞭炮响,路上的行人,总在不经意间,看到白的、红的、绿的挂纸插在坟头上,三三两两的,显然,是有人已祭奠过先人们。
木家也一样,两日前,一大早上,由木久承领着木永为,去坟头处拜祭祖先们了。
张玉娘是继娶的,不能去,木梨是闺女,又是养女,自然更不能去。
她到也不在意这些个事,木梨心中只惦记着另一事。
那就是朱婆子会倒什么大霉。
村路被过往的牛车给碾压的称巴烂,她有心去跑去朱婆子家门口围观,却面临无木屐可穿的困境。
她蹲在院门口,两眼放空,小声嘀咕着:“唉,果然,有银子才是王道。”
千金系统又劝:“小梨花,我瞧着那离方是个有财的,要不,我教你几招,如何推倒他?”
木梨答:“他的确挺有‘才’,下河摸得了鱼,上芦苇丛里打得了野鸭,找他这样的汉子做男人,的确不用愁家里伙食不好。”
说完,她还砸砸舌,上回,离方给她的野鸭子,张玉娘凭着一张巧手,愣是烧出了饭馆里的味道。
木久承为此,还肯摸出几文钱,让木永为去跑去村头小店,给他买了一碗酒吃。
“哎,好无聊啊,也不知朱婆子遭报应了没。”
这人啊,还真不经念叨。
木梨才说完这话呢,朱婆子家就跑出两个人来。
朱老头拎着根棍子在后头追,朱婆子在前头奋力飞跑。
木梨将手搁置眉前,手搭凉棚,踮起小脚,一脸八卦的冲西边看去。
木永为不知几时来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朝西望。
“哦,朱老头又在打他婆娘了。”
木梨扭头问他:“你晓得?”
“嗯,我经常去村子西边的河滩上打猪草,听说,朱老头是个暴脾气,朱婆子平日都不敢招惹他的,只要她说的话惹朱老头不高兴,他就会揪着她的头发往死里揍,朱老头还爱吃酒,吃了酒后,又爱耍酒疯,逮着朱婆子又打又骂。”
“啊?我怎么没一点印象?”木梨很肯定,她真没听说过朱老头爱打人。
木永为笑了,道:“你才多大点儿,我也是听村里人说的,都是两人年轻时候的事,后来,朱老头的儿子们都讨了媳妇,就不让他吃酒了,怕叫几个亲家看笑话,万一,他又来个六亲不认,把媳妇们打跑了,那朱家,就只能散伙一条路可走了。”
木梨道:“分家?未必不是好事啊?爹爹有说过,树大分枝,人多分家,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木永为答:“那只是咱爹这么说,朱老头可不乐意,他喜欢儿子、孙子们都住在一个大院里。”
木梨想,离方是怎么使法子,让朱老头吃酒了的?
“不是说,不让吃酒了么?怎又吃上了?哎,快看,他的儿子们出来了。”
木永为伸手指向朱家,远远的,有三个壮劳力已经从屋里追出来了。
村邻们听到动静,一个个抄着手,站在自家屋檐下看热闹。
朱老头已经将朱婆子追去了田里,朱婆子脚下一滑,给跌落到排水沟里。
朱老头拎着棍子追至那处,伸手弯腰一把将朱婆子给拎起来,往田梗上一丢,拿着棍子就是一顿打。
木梨虽然觉得这法子很解气,可又觉得朱婆子很可怜。
“这朱老头也真是,就不怕他的儿子们怨恨他么?”
木永为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说这话很奇怪。
“当家的揍自家婆娘,这不是很正常么?”
“正常?”木梨的声音陡然尖锐了不少。
瞪着一双好看的柳叶眼,怒道:“木永为,你莫不是也抱着这么个想法?”
“我到没有,只不过,谁家两口子吵架,不都要打斗一番?”
木永为表示很不能理解木梨的反应。
木梨小手叉腰,柳眉倒竖,凶巴巴地说道:“你要是敢对你将来的媳妇动手动脚,哪怕你七老八十岁了,我都要揍得你连爹妈都认不出来。”
木永为缩了缩脖子,顶回去:“还说不让我打人,你看你,动不动就说要揍我。”
“能一样吗?”木梨继续怒。
木永为梗直了脖子,继续怼:“哪不一样?”
“就不一样。”木梨回答的斩钉截铁:“你身为男子,就不能胸心宽广点,你又是个读书人,将来娶的媳妇,肯定是个知书达理,小意温柔的,你好意思揍人家吗?凭什么?”
木永为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说服木梨。
“就凭老子是她当家的。”
“我呸,你还好意思说当家的,你懂‘当家的’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么?还有啊,你以为你是她男人,就可以随便打她?人家没娘生没爹养?人家就不是被爹娘、兄长们捧在手心里疼大的?就活该被你们这些臭男人拿来当出气筒?”
“无论她做错了什么,自有她的亲爹娘来教训她,还轮不到你来打骂,说白了,你也只是她的男人。”
“爹说,自古男主外,女主内,男子在外挣钱养家糊口,女子在家操持家务,可我觉得只是各自分工不同,两人再有矛盾也不能动手打人,我问你,你若动手打了她,她不会恨你么?那你的小家,还能过得和和美美么?”
木梨暗恨,只可惜这样的古代甚是不公,只能男休女,却不能女休男。
木永为见她动了真火,心里只觉莫名其妙。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也是因为她之言,他方才为此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