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子越发笑得开心了:“那样的土种红薯,是长不大的,要这种荒土,不过,我们都称其为‘板土’,这样的土种红薯,我悄悄告诉你,大的能长到十多斤呢,你没见过吧,跟个半大的冬瓜似的。”
张玉娘印象里的红薯最大个的,也就是双手能捧住,哪里想到......
“啊,可以长这么大?”
李婶子又道:“晚上,我同我家当家的说一声,让他明儿午睡起来后叫上我家小子们,帮你把这块刨出来,回头都种上红薯秧子,趁着梅雨来前缓一缓,雨一下,必能长得绿油油的。”
张玉娘闻言忙拒绝:“这怎么行,他们半夜出门帮人杀猪,要到中午才回来,下午还不得让他们多歇会儿?”
李屠户父子,属于日夜颠倒的那种。
李婶子这才想起,自己承了木家的恩情,张玉娘尚不知,忙又道:“这点小事算啥,我还没说要谢谢你呢,生了个懂事的好闺女,对了,她今儿去我家玩,说是以后每日午睡起来后,要教我家翠花识一两个字,我感激不尽呢,帮你刨点土又算什么。”
说到这儿,她又道:“我晓得你要养猪的,可是,你想过没有,明年,家里的大小男人都出门,教书的教书,念书的念书,家里的开销可不是一般的大,你还不得多养几头?”
李婶子的男人是屠户,他属工籍,是不可以养猪的。
不然,以她的精明劲儿,家里早养了好些头了。
“这,怎么可以?”
李婶子又劝:“一头猪好歹能卖个二两银子,你多养几头,一年也有多点出息。”
张玉娘是个人精儿,又见多识广,寻思着,这样的事终归要人一直帮忙的,而且,自个儿也喂不来那么多,指望木久承?
养一头,他都累得够呛,还想指望他多喂几头?
她心思转动,忙拉着李婶子的手,亲热地道:“好嫂子,我到是想多养几头,可是,我当家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养头都够呛了。”
“那多可惜啊。”李婶子一时觉得,简直是暴殄天物:“你家是能喂的,秀才被优待的事多了去。”
张玉娘笑了,说道:“好嫂子,我不瞒你说,我家是什么样子,你是最清楚不过了,我这里有个主意,先说给嫂子听听,你也别急着回答我,先回去同你当家的商量商量。”
“什么主意?”李婶子直觉,张玉娘所说的主意,很可能会改变她家的境况。
张玉娘越发笑得开心,她就怕李婶子不上钩,只要听她说完,必会动心。
“我的想法是,咱俩家合伙养猪,嫂子,你也晓得,我们家的人干不了苦力活,你看这样行不行,将养猪的名头挂我家名下,我家出小猪钱,你家出力,怎样,喂猪,种红薯这些,全由你家包了,旁人若是问起,你们只推说是我当家的请了你们帮忙的。”
李婶子心眼转得极快,不说养多少,但凡多几头,家里一年也能多几两银子的。
“这个主意好,木娘子,你把心放肚里,回去,我就跟他们老少爷们几个说这事,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屠户在古代也只是个职业,而且,父承子业,年轻时还好,稍微上点年纪,熬夜是很吃不消的,李屠户很早之前就想转籍了。
奈何手头准备的钱不够,将钱花了转了籍,但却没田可种,还需得佃,算来算去,怎么算都不划算,更何况她家两臭小子还要说亲娶媳妇,若添了孙子、孙女,又要多好几张嘴。
因此,李屠户夫妇俩,也只能想想这事。
有张玉娘开口主动提这事,她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了。
张玉娘又同她说了一会儿话,李婶子就该回家做饭了。
她同张玉娘招呼了一声,让她在家等消息,最多明日白天,她就能定下这事。
张玉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暗中松了一口气。
喃喃自语道:“要不是为了我闺女,我才懒得理那些不要脸的人。”
她指的是杨家那边,但凡自家有点钱了,估摸着那边那些不要脸的,又要上门来打秋风了。
想起杨家,她又想起了自己娘家。
好在她已出嫁,即便以后弄了陪嫁的田地等物,只要不同木久承和离,张家那边就不可能再明抢她的东西了。
想到此处,张玉娘微微眯了眯眼,右手搁眉前搭凉棚看看天色,又道:“当家的也该回来了,这次做绣活换了银子,是该给他裁两身稍体面的衣裳了,如今穿的,还是早几年前做的。”
张玉娘哄木久承的确很有一手。
再说木梨,她之前去了李翠花家,跟她玩一会儿,李翠花她爹喊她不知去干嘛,木梨就着这借口离开了李家。
她在村里漫无目的的乱游荡着,不知怎地,就游荡到了村后的那片芦苇地里了。
木梨皱着小眉头,在那里纠结着,自己要不要去芦苇滩里头寻一寻,没准儿也能寻到些野鸭蛋,可是,她好怕蛇啊!
“在干嘛?”离方冰冰凉的声音,不着痕迹地拂去木梨心中的那点烦躁。
“唉,没干啥,就是没啥事做,觉得颇无聊的。”
离方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问道:“不挖药了?”
他以为她不过是头三天热。
不曾想,到也坚持一段时日了,反叫他更欣赏她。
木梨垂头,恹恹的说:“哎,别提了,我娘说梅雨季快来临了,到时一下没准十天半个月不放晴,我挖了药也没用的,会坏掉。”
“怎地了?”离方见她神精不佳。
木梨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唉,想快点赚多些银子呗。”
眼见离方伸手往怀里摸去,她忙阻止道:“你若再强塞银子给我,是没得朋友做的。”
离方的眼神微微暗了暗,又往里沉了沉,墨色更浓。
“女医?”
木梨双眸放光,问:“你可是有啥法子?”
离方想了想,答道:“我有个朋友......”
木梨瞬间泄气了,答:“男的啊,我不治的。”
这个古代的世道,对女子太不公。
离方的眼角微微上扬:“他母亲。”
峰回路转。
木梨抱怨他:“你说个话还要来个大喘气,大喜大悲很容易出事的。”
离方不知,坦然答:“抱歉。”
他真的只是想逗逗她。
看她炸毛的样子,像极了他朋友媳妇养的那只波斯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