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教练,”艾尔西一边听一边点头,“面向平民的学校,对吗?”
“没错!这事做起来很麻烦,很花时间,不过我们可以先从简单的开始做起。比如说,艾芙洛殿下可以试着说服教会,让亚尔提那七神学院从明年开始招收付不起学费的学生。”
“可这需要一大笔钱吧?”艾尔西指出,“教会可不会这么慷慨。”
“所以才需要说服嘛。至于是用怎样的方式说服,又要付出多少代价,这些可以慢慢商量。或许海洛伊丝陛下愿意慷慨解囊,又或者奈杰尔主教愿意发挥他的影响力,如果陛下能同意他的某些要求的话……啊对不起,扯远了。这种事不需要我操心,反正艾芙洛殿下身边就有人很擅长这类事情,对不对?”
“我身边?”艾芙洛纳闷不已,“有这样的人吗?”
劳瑞娜举起左手,柔软地摇摆起来,艾芙洛看出她是在模拟海浪的姿态。“您忘了罗贝特总督吗,”那孩子提醒道,“他也是个裘里人。众所周知,裘里人非常擅长讨价还价。”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艾尔西微笑着向后退去,“可惜我不能和诸位再讨论下去了。我的老师还在珍珠地等我,他喜欢上好的黑啤酒,我得替他带些过去。亚尔提那不缺好酒吧?”
“不缺。”劳瑞娜说。
“那么诸位,”艾尔西最后环视了一圈众人,“再见喽。”
他走向竞技场边的拱门。劳瑞娜双手拢到嘴边:“再见!您会成为伟大的奥术师的!”
艾尔西停下来,回头看了劳瑞娜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便踏入拱门中。没人说话,也没人有动作,所有人都目送着他走上看台,从来时的入口离开地下竞技场。
多年的梦魇就这样结束了?艾芙洛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那一刻,她只觉得那足可供两辆四驾马车并排驶入的拱门无比窄小。
过去许久,艾芙洛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得太久,膝盖又肿又痛,她拉着劳瑞娜和卡佩的胳膊才能起身。薇卡仍然望着竞技场的入口,艾芙洛伸出一个指头在她的眼前摇晃,她才回过神来。
于是姐妹俩从望着同一个方向变成了相互对视,短短片刻又紧紧拥抱在了一起。艾芙洛有许多问题想问,许多话想说。我们分别之后你遇到了哪些人?又经历了哪些事?可想要提及的话题太多,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知道姐姐一定也是如此。
“咳咳,”一旁劳瑞娜轻轻咳嗽了两声,“我知道两位殿下有非常非常多的话要说,一定不希望在这种时候被打扰。不过,约定的时间好像快要到了呢。”
“约定?什么约定?”艾芙洛问。
“您忘了吗?出发前我们让皮尔森去通知塔罗恩殿下,和他约好一个小时后带着人马前来支援。为了让他和裘里的朋友们尽快放下心来,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儿吧。”
是有这么回事,艾芙洛忘得一干二净。“没错,”她轻轻推开薇卡,“姐姐来了,得让塔罗恩也高兴一下。另外,我们还得把星门关上呢。”
“不用着急,”劳瑞娜歪了歪头,“既然薇卡殿下在这儿,那让我来猜一猜——星门旁没有守卫,就是有也不值一提,对吗?”
“是的,”姐姐的眼睛微微瞪大,这是她感到惊讶时的惯常反应,“您什么都知道呀,教练。戴蒙派我到亚尔提那来,他给我的任务除了杀掉艾芙洛之外,就是……”
“那一定是个很长的故事,殿下,等见到了塔罗恩殿下再说也不迟啊。”
艾芙洛对劳瑞娜总是言听计从,现在她发现薇卡也一样,看来要拒绝那孩子确实很困难。
事实又一次证明了劳瑞娜的判断。一行人离开竞技场,上到湖心岛,阳光正强烈,艾芙洛双眼有些刺痛。从阴暗的地方一下来到太阳下,这是个正常的反应,她没有太在意。
穿过湖上的长桥,他们迎面遇上了匆匆前来的塔罗恩。艾芙洛记得出发前,劳瑞娜关照过皮尔森,让他请塔罗恩多带些人手来支援。现在看来,他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沿着湖岸是黑压压的裘里士兵,艾芙洛粗略地数了数,少说也有两三千人。
让她意外的是,罗贝特总督竟然亲自来了。艾芙洛迫不及待想上前表示感谢,可偏偏阳光变得愈发刺眼,视野里所有的东西都泛出白茫茫的光。她没看清脚下,踉跄了下,劳瑞娜赶忙将她扶住。
“殿下?您怎么了?”
艾芙洛用力眨了眨眼睛,泪水从眼角流出。脚下的地面在微微摇晃,她撑在劳瑞娜身上才能站稳。“没什么,”她笑得有点儿勉强,“大概是太累了吧?最近一直都睡不够,希恩先生又那么厉害……”
情况比刚刚好了些,她看到塔罗恩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边哭一边笑地抱住了薇卡,嘴里叫嚷着含义不明的话语。罗贝特总督则一脸狐疑地看着姐弟俩,自言自语道:“奇怪啊,昨天才见过面,今天头发就变得这么长了?”
他把薇卡误会成我了,真够傻的!艾芙洛松开劳瑞娜的胳膊,嘻嘻笑着走上前去。总督大人,您难道连我们是孪生姐妹都没听说过吗?奇怪,为什么嘴里没有声音发出?为什么脑袋越来越重?为什么总督大人,薇卡和塔罗恩,还有身边的劳瑞娜越来越高大?为什么他们一副紧张的模样朝我围过来?为什么……
再度睁开眼睛时,艾芙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旁是裹着毯子蜷成一团的薇卡。窗外阳光明媚,远远还能听到孩子们的嬉笑。姐姐睡得正熟,只是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脸上也还有没干的泪迹。
是因为担心我所以连做梦也在哭吗?一定是的。艾芙洛心下感动,正想凑到薇卡脸上亲一下,背后传来劳瑞娜的声音:“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