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折腾后,锦上卿看外边天色,估摸着大约是到了辰时。他们是昨日申时左右被迷晕的,若真如那少年所说,他们最少还要四个时辰才能恢复。
然而这防御罩威力再强也是不可能撑上四个时辰,他们必须借蓝衣少年的力,尽量多拖一些时候。
听那对面之人的话,他们应该是午时左右被抓来的。
喂,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赫岚怎么看对方都不顺眼得很,十分不客气地冲那少年说。
那少年盯着赫岚,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那眼神直看得赫岚浑身起鸡皮疙瘩,于是又更大声地问,“问你呢,怎么哑巴啦?”
那少年笑了笑,并不去理会赫岚,反而又看上了锦上卿,“这林子里的乌鸦聒噪得很,不知这位公子觉不觉得烦啊?”
你!······”赫岚这暴脾气当时就想发作,奈何锦上卿一把拦住了他。
锦上卿这时也笑了,回敬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倒是没听见乌鸦叫,不知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特异功能,能听见伙伴的召唤不成?”
那少年一句话没讨着好,却是将那话锋又一转,说道,
按说我们一直走在你们前面,为你们踩了多少雷,此刻难道不值得听各位一句感谢?”那少年倒是真的很爱笑,只不过这笑容任谁看到都不会觉得舒服。
当然要感谢,我们也是第一次进黑森林,许多东西都没见过,你的手下倒是真让我们开了开眼界,知道了人还能有那些个死法。就冲我们看新鲜时的乐趣,也该谢谢您们为我们艰苦的旅途添了不少彩。”
在打嘴仗这件事上,除了赫岚以外谁都不知道锦上卿居然是如此的厉害。
赫岚会知道着实是因为他作死太多,把万年好性子的锦上卿都一次一次惹到炸毛,所以他可是没少听锦上卿的奚落和讽刺。
但是其他学院的人此时脸上的表情都是无比的精彩。
锦上卿在学院的名声不是一日传出来的,九年的学院生涯,没有人与他急过一次眼,与他约过一场架。那温柔如水的性格是几乎所有见过他的人得出的共识。
锦上卿说话的本事极高,再难听的话到了他嘴里,坏事也能让人觉得可以接受,教训甚至都觉得十分有道理。
那少年听了这话脸色却是一下阴沉了起来,锦上卿这话明眼人都能听出来,是在嘲讽他手下实力不行。锦上卿他们可以轻易避开的危险却让他们都撞上了。
大多数别人的话听着刺耳,往往是因为对方说对了。
少年自从看到锦上卿几人的实力和表现之后,心头始终有一股郁结之气。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凭什么他们就要什么有什么。
一个学院出身的背景,响彻九州,连那些隐居万年的月族都忌惮。
一身的法宝,没有一件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却件件都威力无穷。
都是出门历练,他们还有一众队友,个个都是身怀绝技,还彼此之间亲得如兄弟姐妹一般。
人都一样,越是自己得不到的,越是也见不得别人有。
这少年一路上本来就郁闷自己一群饭桶手下,除了添乱,什么都干不成,还经常要劳烦自己出手相救。
此时再一听锦上卿的嘲讽,藏得极深的情绪都被翻了出来。少年心性毕竟有限,纵然他在世间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早就学会了怎么把自己的脆弱埋得深深的,但终究还是没将心门彻底锁上。
这其实也是锦上卿现在的状态,身为北国大皇子,这么些年纵然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学院度过的,但是他的父皇却是一直将他当做继承人培养。
他在学院之中,在学习了其他同学都要学习的课程后,还要自己学他父皇选的那些帝王策。这也是他和同龄的其他学生相比,一直显得成熟稳重的原因之一。
从前他无论面对多么讨厌的人,都能不失风度,言语之间也绝不争什么意气。这倒不是他圆滑,只是他性情使然,不愿对那些可怜人奚落。
他是很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的。这不是叫人谎话连篇,而是要你知道,遇上听不懂的人,你就是讲得再有理,他听不懂一样是听不懂。鬼是永远也不会听懂人话的,你与它再讲又有何用?
可是今天面对对方一次又一次的算计,他也终于是咽不下这一口气,毫不留情地将对方噎得哑口无言。
所以说吧,道理谁都懂,可是人终究是感情动物。争一时意气虽然没用,但是真爽!
尤其是你争赢了的时候,那种感觉当真是一个爽字也难以形容。
赫岚在旁边还很配合地笑出了声,拉起身边的另一个术师就讲,“对对对,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像个大虫子一样倒吊在树上的······”
够了。”
那少年冷冷的声音打断了这边的笑声,“各位有心情在这里笑别人怎么死的,不如担心担心自己会怎么死吧。”
众人听到这话笑声一滞,一转头却是看见刚才走开的月族人又回来了,此次带头的正是月族族长,他身后还跟着几位身着银袍的老人。看样子就与刚才那些壮汉不同。
防御罩中的所有人心里一紧,这几人气息平稳,站在那里让人感受不到半点灵力的波动,似是普通的老人一般。
然而这仅仅是表象,达到唤元水平的术师可以将全身气息内敛,用时抬手之间就可释放出铺天盖地的威压,不用时便是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
那些银袍老者应该就是族中长老一类的人,而这族长肯定比他们更强,怕是已经达到了容身之境。
能从学院毕业的学生都是达到了大成之境的,锦上卿和赫岚在这几个月的历练中,甚至已经是突破到了有感之境。然而这他们这几人加起来,也未必能在那唤元或容身之境的强者手下走上两招。更何况,他们现在连灵力都没有。
长泊为他们布下的防御虽强,但是在这些人手下,别说两个时辰,能撑一刻钟就是奇迹了。
这些少年们也是奇了,只要暂时没危险,那两边掐得要多狠有多狠。但是只要有共同的威胁,又几乎瞬间就又把那楚河汉界抹去,自觉拿起桨,拼命划着他们的这一条小破船。
锦上卿皱着眉,看向那蓝衣少年,沉声说,“接下来就要看各位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