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天即没有感到饥饿,也没有恐惧。
这个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的少年书生。骤然之间,变得无畏无惧。冰冷的心,被一团烈火在燃烧。
他现在心里就一个念头,保护母亲和姐姐。练出一身好功夫,杀仇人,为父亲报仇!
然而,他眼下能活几天还不知道。
因为,对于他们这些反叛子弟的处置。最终得由大帝降旨。
像他这样的,受父兄牵连的子弟,仅仅在他们这个小地方,就成百上千。全帝国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如何处置,必须由大帝来决断。
如果大帝一声令下,全部斩首。他别说保护母亲姐姐,给父亲报仇雪恨了。连自己也将难逃一死。
因此,自己必须逃出去!只有活着,才一切皆有可能!
然而,眼下自己动都动不了,又如何逃跑呢?
蒙天心急如焚,却冷静如冰。他拼命地冥思苦想,想找到逃跑的办法。
蒙天想了两天两夜,无可奈何地暗叹一声: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如果自己当时听从父亲的话,练就一身武功,或许还有一线希望,逃脱这个牢笼。
眼下,似乎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但是,蒙天实在不想认这个命,也绝对不认这个命!
自己一旦认命了。父亲将沉冤海底不说,母亲和姐姐,也永无出头之日了!
蒙天的性格,是极其执拗的。不认可的事,打死不干。认可的事,死也得干!
在他还是孩童的时候,父亲为了让他习武,是威逼利诱、饿饭、暴打,无所不用其极!可他就是不服从。最后,还是他父亲妥协了。听凭他与之乎者也,打起交道来。
此刻,蒙天原本就执拗的性格,变得越发执拗了!
期间,狱卒给灌水就喝,喂饭就吃。不给也不要。就是一心一意地想办法。
结果,蒙天逃跑的办法没想出来。却发现,自己能渐渐地听到声音了。
先是听到不知道多远处,有老鼠在吱吱地叫。后来,能隐约地听到有人在说话。
再后来,居然能慢慢地听清楚,在不知道多远处,有狱卒在说话。
蒙天开始不自觉地,用心倾听狱卒的谈话。
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蒙天终于可以隐隐约约地听清,狱卒们在说什么了。
狱卒们谈论的,都是吃喝嫖赌的事。蒙天也就懒得听了。继续想自己的办法。
这一天,蒙天忽然听到一个奇异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用铁器敲打着大地,又好像是,有人有用镐头,在刨地。只不过,距离太远了。一时判断不出,这个人是在干什么。
慢慢地,那个遥远而微弱的声音,渐渐地清晰起来。
蒙天已经可以断定,是有人在挖洞。
蒙天忽然想起,会不会是蒙大,在外面挖洞,来救他出去?
一时间,蒙天已经渐渐绝望的心里,骤然燃起希望之火。
挖洞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距离蒙天,越来越靠近了。蒙天感觉到自己的心,开始狂跳。好像要蹦出来了。
蒙天强力压制住狂跳不已的心,静静地等待着。
然而,越来越靠近的声音。突然间,停顿下来。过了一阵后,又重新响起。不过,好像是又开始慢慢地变远了。仿佛是拐了一个弯,向别处去了。
蒙天急了,拼命地跺脚,制造声音。但对方好像没有他那样奇异的听力。对他的指点,毫不理会,继续向远方挖掘。
蒙天想大声喊叫,却无法喊叫。因为,他的嘴,被那个恨他的狱卒,像马勒马嚼子一样,用绳子,在嘴中勒了一道。当然,这也是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
蒙天急中生智,将舌头卷起来,学起了老鼠的叫声,吱吱地叫了起来。
又是许久过去,渴望的回声还没来,蒙天却忽然听到一个令他肝胆暴裂的坏消息。
蒙天听到狱卒们说,大帝下令,三天后,要把他们都押到别处去。然后,集中送进京城。交由对立派,审讯处置。
而狱卒们怕蒙天头上的钦字暴露,给大家招来杀身之祸。约定,这天夜里,将他杀死!
然后上报他是暴病身亡,将他焚尸灭迹。理由是,他得了传染病,不得不焚烧。
蒙天不知道此时是几时,距离夜里还有多久。一时间,是心急如焚,拼命地学老鼠叫。
一股绝望而悠长的怨气,伴随着老鼠的叫声,向地下传去。
蒙天觉得好像是过了一万年,但挖洞的声音不但没有向回返,反而好像是消失了。
这时,蒙天开始听到第一道门在开启。接下来,一道道巨大的石门,不断地发出令人牙酸牙痒的吱吱嘎嘎的开启声。
这令人心一阵阵发麻的开门声,仿佛是打开了地狱之门。
蒙天顿时感到头发炸起,心如油煎,禁不住地全身颤抖,冷汗如雨。
吱嘎,最后一道门,开启。那酸涩的吱嘎声,犹如追魂炮,闷雷般在蒙天的耳边炸响。
哗,蒙天口中的酸水,喷涌而出。满口的牙,痒痒的他恨不能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一颗心,酸、麻、痒的,连油煎般的痛苦,都无法压制。
“王三,你来动手吧!”一声阴冷的命令,仿佛是从牛头马面的恐怖的大嘴里,发出。
“头,为何是俺?俺天生胆小,您又不是不知道。”一个声音哆嗦着嘟哝。
“谁让你把大帝专用的钦字,盖到了不应该盖的地方?!”阴冷的声音冷哼道:“你应该知道!一旦这小子头上的钦字见了光,我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俺、俺不敢。他、他可是头顶钦字的人,俺死也不敢碰他!”王三颤抖成一团说。
“那俺们就把你先杀掉,然后说他袭击看守,杀死了看守。最后,被乱刀砍死!”阴冷的声音,阴险地说道。
“你们杀俺,俺也不动手。俺死俺认了,可动了头顶钦字的人,传扬出去。不被灭九族,也得满门抄斩!”王三颤抖的牙齿捉对厮杀,宁死也不肯动手。
“废物!李二,你是上无父母,下无妻儿。没人被连累,你来动手!”阴冷的声音命令。
“头,对不起了!俺是绝户不假!但俺下辈子,还想投个好人家呢。这种缺德事,俺也不干!”李二也拒不从命。
“谁干?赏银子十两!二十两,五十两,一百两!”阴冷的声音不断地加码诱惑。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应声。尽管一个个被诱惑的呼吸急促,但没人肯挣这笔巨款。
静,整个空间里,除去呼吸声,还是呼吸声。只不过,一个比一个更加粗重急促而已。
当然,最急促的呼吸声,自然是砧板上的肉,蒙天发出的。
蒙天急促的呼吸,犹如一只尖锐的哨子,又好像是一只千百斤重的巨大的老鼠,在尖叫!
“唉,既然没人肯动手,那就一起动手吧!免得到时候,相互猜忌。”阴冷的声音说到这,动手将蒙天从铁环上解开。
“来,大伙儿一起动手,将他抬到石棺里!”阴冷的声音命令道。
蒙天觉得有七八双手,迟疑不决地抓住他。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他抓起,丢进一个所在。
吱吱嘎嘎,一阵刺耳惊心的艰涩的响声后。蒙天刹那间,什么都听不到了。
蒙天意识到,自己是被丢进一个巨大深厚的石头棺材里,并且棺材盖被盖上了。
巨大的石棺,不仅厚重,并且棺盖与棺身,严丝合缝。时间一长,自己势必被闷死!
蒙天被绝望的恐惧,深深笼罩着。别说蒙大挖不到这里,就是挖到这里,单凭他一个人,也没有任何办法,搬开这厚重的棺材盖。
一种孤独无助的恐惧、孤立无援的悲哀,由不得地涌上蒙天的心头。
一种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痛,在蒙天的心头炸开。
蒙天想尽快地死去,却无法做到。
他想用头撞击棺壁,撞死。却早已浑身麻木,动弹不得。他想咬舌自尽,但嘴里像马一样,被勒了一条粗大的绳索,两排牙齿根本无法咬合。
“天啊!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大孽,要如此折磨我?!”蒙天忍不住,仰天怒吼。
然而,蒙天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蒙天在无法言传、无法比拟的恐惧和痛苦中,挣扎煎熬着。
好像过去了一万年,蒙天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很快,整个肺部好像要被憋炸了。
蒙天憋闷的不得不用双手,去扒开自己的胸膛。蒙天没有注意到,一直僵硬的双手,居然能动了。虽然还不灵活,但却犹如铁爪钢勾一般,正在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胸膛。
刹那间,蒙天的胸膛是血肉横飞。然而,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只是一个劲地撕扯、抓挠,恨不能,把自己的心肝肺、五脏六腑,全部挖出来。
无意中,蒙天将自己口中的嚼子般的那条绳子,也扯下。将整个包头布,都撕碎了。
但是,那种憋闷,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厉害。
那种痛苦,已经不是笔墨所能形容。
终于,蒙天一丝气都吸不到了。头一昏,死了过去。
在死亡的一刹那,蒙天叹息一声,在灵魂深处,叫喊了一声:“终于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