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燕王有意罢崂山商社而设‘皇商’的风声传到外界后,引起巨大震动,特别是某些巨富商贾无不对此蠢蠢欲动。
这些年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到崂山商社有多赚钱,中间不是没人眼红,只因崂山商社背景雄厚,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原本众富商巨贾以为这辈子将在崂山商社阴影下存活,没想到今日燕王不但‘自断臂膀’——罢黜了规模庞大的崂山商社,还将广招商人赐予‘皇商’身份,以取代崂山商社的地位。
而原股东听说燕王有意解散商社不由大急,不少人纷纷跑到朱文、张大郎面前打探,后来才得知燕王不是要取缔崂山商社,而是将其一分为五,冠以皇商之名,众人这才心安。
与此同时,各地商贾得到风声后,纷纷向崂山云集,试图取得皇商名号。
……
姑孰城是个很年轻的城市,城郭修建于东吴黄武年间,真正得姑孰之名,却是在东晋立国前后。
当时朝廷考虑到姑孰城“迫临江渚,商贾凑集,鱼盐所聚!”
遂置城戍守,并积盐米于此,城南临姑孰溪,因曰姑孰城。
姑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太平府志》记载:“姑孰冲要,密迩京畿。”“龙山南指,牛渚北临。”“江山之胜,天下之奇处。”“左天门,右牛渚,铁瓮直其东,石头枕其北。”
姑孰扼大江津要,自古就是江东屏障。
东汉末年孙策攻克牛渚进而占领江东成三国鼎立之势;
南宋虞允文在此指挥近两万散兵大败金国皇帝率领的40万,创造了军事史上的奇迹。
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攻克姑孰城,取得江东立足之地,进而夺取江东,奠定了大明皇朝的基础。
太宁元年,大将军王敦率军进驻姑孰,时时刻刻都在威胁着建邺安全。
而天子司马绍则千方百计想夺取姑孰,铲除王敦。
在卫朔忙着整顿崂山商社时,天子司马绍终于等到了平定王敦的机会。
自太宁元年入春以来,大将军王敦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近日竟渐渐有病入膏肓之迹象。
随着王敦身体不佳,姑孰城已被戒严,任何往来人员都会受到王敦军士严密盘查。
入秋后,姑孰街头上逐渐感受到越来越宜人的凉意,周围景色也一天天发生着变化。有了十几年和平岁月积淀,再加上姑孰位于交通要道,以至于让姑孰的繁华并不比建邺等大城差多少。
然而与热闹的街市相比,在姑孰城中大将军府左近街道,却是显得非常寂静、肃杀。原来钱凤、王含等认为百姓吵闹会惊扰到大将军修养,特地命士卒把守大将军附近街道,严禁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时至晌午,却见一名约二十七八岁模样的年轻人,在四名壮健侍卫保护下,打马从远处匆匆而来。有关侍卫正要上前呵斥,不料待看清来人真面目后,侍卫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任其赶往大将军府方向。
年轻人来到门前,将缰绳丢给侍卫,也不废话进门之后直直地奔向了内堂。
不料年轻人刚想往里面闯,却见邓岳闪出拦着他道:“小郎君稍待,军师正与主公商议要事,已吩咐末将不得让任何人打扰。”
王应只随意看了一眼邓岳,毫不在意道:“我这里也有紧急军情向父亲禀报,你进去通传一声。”
邓岳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王应,犹豫片刻后依旧堵在门口,不让王应进去。
王应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由斥道:“我要禀报的军情非但紧急,而且相当重大,事关大军生死存亡,岂能耽搁得?你自管进去通报一声,见与不见自然有父亲定夺,大将军那里有何怪责也由我一力承担,你在这儿磨蹭个什么?”
“谁在外面吵闹?”
听见王敦责问,王应面色不虞的看了一眼邓岳,高声回答:“禀父亲,孩儿有紧急军情汇报,邓将军拦着不让孩儿进去。”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只听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传出,“应儿,且进来说话!”
王应也不多话,趾高气扬看了一眼邓岳,也不管对方反应,昂首步入内堂。
看着王应背影邓岳不由对前途感到悲观,如今王敦病重,全靠钱凤一人在维持大将军府运转。
一旦王敦有个三长两短,仅靠纨绔子弟王应如何有能力继承王敦事业?钱凤固然才华不凡,可他仅仅是个幕僚,根本没有资格号令全军。别说周抚不会听钱凤的,即便邓岳也不怎么心甘情愿。
早知今日,当初邓岳也不会急着投靠王敦,还不如像毛宝一样投靠燕王。
不提守在门外的邓岳心思杂乱,单说王应刚一进入就看到父亲王敦躺在榻上,陪侍旁边的赫然是其谋主钱凤。两人似乎在议论着什么,还保持着侧身相互交谈的样子。
“到底发生什么事,要你这样不管不顾地闯进来?”王敦略微不满道。
见此情景王应不敢怠慢,忙上前道:“父亲,儿子这里有紧急军情禀报,刚刚接到负责监视郗鉴的密探回报,郗鉴到了丹阳后,立即背叛了我们,再次投靠了朝廷。他从司马绍手中接受了大批物资,正日夜整顿兵马,意图进犯姑孰。”
“郗鉴毕竟是先帝曾倚重之人,当初只是迫于大将军威势才不得已到姑孰来,如今接着出镇丹阳之际,只怕早已跟司马绍勾结在一起。”
钱凤面色忧虑地接着补充道:“这些都还不是最让人担忧的,关键是郗鉴在姑孰盘桓多日,只怕已将我大军虚实观察透彻,若其将我等底细告知天子,难保司马绍不会借着大将军病危之际铲除我等!”
原本这几日王敦的病稍有好转,想图几天耳根清净,结果听王应、钱凤汇报,顿时脸色一沉,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欺骗了,胸中一阵气血翻涌。
“竖子可恶!气煞老夫也!”王敦大叫一声,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
傍晚时分,江畔的新亭,王导一个人独步于此,望着一轮新月从姑孰方向冒出了头,他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十八年前的洛阳,兄长王敦一手拉着他,一手扯住王旷,慨然言道:“我王家的富贵生死在此一举!”
初到建邺的那年上巳节,王导、王敦兄弟跟在司马睿的肩舆后,风华正茂。
彼时,王导、周顗等一帮世家名士常常相约于午后在新亭畅饮,每每一直到深夜,是何等的惬意。
可惜好景不长,兄长王敦随着权势日重,野心渐长,竟以“清君侧”为名,第一次攻入建邺,还劈头向他质问:“周顗、戴渊可否杀掉?”
还有,还有……司马睿临终前那双枯瘦的手,如梦境一般再现……
很快王导又想起几日前,接到堂兄王敦在吐血晕倒的消息,据他估计王敦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即便他与王敦有矛盾,但当王敦将死的消息传来,王导还是为此感到悲伤。
王导木然倚在亭边,瞧着夜空中荧惑星若隐若现,往事如烟般浮上心头……
伯仁不在了、先帝不在了、处仲也快不行了,以后我还有谁可一同饮酒作乐?
随着王敦突然病重,江东形势一下子明朗起来。
建邺城内司马绍意气风发,立即宣布王敦为叛逆,向四周下达了讨伐王敦的檄文。
各地接到檄文后,淮南三将之郭默、苏峻、祖约,都督交广二州军事之陶侃,镇守丹阳的郗鉴等各地将领,纷纷起兵响应天子号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