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诛”最擅长攻杀的凶阵“锁龙阵”,竟然就这般被破了厉虎以钢刀钉住铁链破阵,看來似乎很简单,其实天下间能够做到的却沒有几人,“锁龙阵”最为险恶之处,便是在于以命换命,要想击杀组阵的杀手,刀穿铁链,除了武功够高,还须有拼上性命去捱刀的胆气。
而寻常的武者即便武功够高又敢于拼命,身上连中两击之后也多半送掉了大半条命,根本无力再把铁链钉住。
也只有厉虎这种向來玩命不怕死的家伙,且从小就在无数次的火拼争斗中练就了独特的本领,被对方兵器击中的瞬间疾旋身形,使得锋刃虽能划开了创口,却无法造成致命的伤害,才能用这种强横的办法破阵。
只能说,“锁龙阵”这个以命换命的凶阵,遇上了厉虎这位更擅长玩命的凶人,被击破实属天命使然。
“锁龙阵”虽然溃败,但外围依然有数十名虎视眈眈的“天诛”的杀手,厉虎待要挺刀冲杀过去,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只因为他瞧见两个人正从顶舱的门里走了出來。
一名身高七尺的中年人背手而立,是巽离组的头人徐大,在他身侧的汉子虽然矮了一头,手里提着的大屠刀却比门板还厚,正是葛力。
徐大脸上前日所受的刀伤还未愈合,一道血红色的伤痕从他右颊横过,皮肉翻起,使得他模样更显狰狞。
“施大人有令,这两个叛徒由我们來解决,你们全都退开。”徐大目露凶光,厉声喝道。
他嘴里所说的施大人,显然便是前來涪阳的神堂士施青竹,原本要冲上前來的一众“天诛”杀手,闻听此言都停了下來,撤步向后退却,各持兵器守在外围,在甲板上留出了一个空场。
徐大缓步走到场中,斜目瞥向厉虎,沉声道:“王虫,你藏身在巽离组一年多,徐某身为头人,倒是低估了你的本事,不过你就算有三头六臂,今天也逃不了,所有背叛组织者的下场,都只有死路一条。”
说话之间,徐大背在身后的手露出來,手中却拿着一件衣衫,他微一抬手,衣衫便被扔在了甲板上。
这是一件淡蓝颜色的女人裙衫,厉虎瞧了一眼,脸色立时有些变了,这件衫裙他当然识得,正是吴香莲早先所穿的,刚才在底舱,吴香莲被叫走了就一直沒有回來,她的衣服既然落在了徐大的手里,人恐怕也已凶多吉少。
“她现在哪里。”厉虎喝问道。
徐大却不回答,只是面带狞笑,冷冷地望着厉虎。
厉虎猛然暴吼一声,向徐大扑了过去,寒光疾闪,长刀已刺到了对方的前胸,但听得“铮”地一声,却是徐大翻手一掌拍在锋刃上,将长刀远远震了开去。
徐大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决非寻常那些“天诛”杀手可比,在巽离组一年有余,厉虎不止一次见过他杀人,对此当然十分清楚。
徐大的武功沒有招式,出手简单之极,但是许多修习有上乘武功的名家高手,却都死在了他的掌下,“峨眉派”的闵飞凤便是其中之一。
这是因为徐大所练的“黑煞掌力”雄浑无匹,出手攻击直接有效,并且快得可怕,一门武功若兼具了力量和度,本就再无须甚么精巧招式亦有足够的威力。
厉虎出手并沒有徐大那么快,四掌之后,他长刀的攻势已全被对方压制,徐大身形一晃,欺到了厉虎的身侧,第五掌击出,“砰”地一声拍中了厉虎的后肩。
第五掌便击中了对手,看起來这家伙的本事并沒有想象的那么高,徐大暗忖,心中难免有些得意,然而却在此时,他倏然觉得掌心剧疼,竟是被长刀刺入。
这一掌明明是击在了厉虎的身上,怎会送到刀尖上去了,徐大又惊又骇,想要抽回手掌,却已晚了一步,“噗”地一声,血花飞溅,整只手掌已被刀刃对穿而过。
就在同时,厉虎反脚飞起,重重地踢在了徐大的裆上,这一脚简单直接,亦非甚么上乘功夫,而是街头地痞流氓打架时的必备招式,撩阴脚。
先前的一刀只废了徐大一只手掌,这一脚却踢爆他的命根,徐大大声惨嚎,一时之间鼻涕眼泪控制不住,一齐流了出來。
刺穿徐大掌心的刀刃抽回,紧接着寒光一闪,徐大脖颈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创口,鲜血喷出,徐大的惨嚎声嘎然而止,人也仰面倒了下去。
徐大并非弱者,仅仅五招就死在了厉虎的手里,却是因为厉虎曾多次见过他杀人,知晓徐大的长处和弱点,且早就想好了对付他的办法。
徐大出手简洁迅,十分犀利,即便是武功高强的人,要闪避或拆解他的攻击亦不容易,难免要被他的“黑煞掌力”步步压制,最终被逼到绝处而败亡。
厉虎当然不愿意重蹈那些死在徐大手下之人的覆辙,他后肩被击中的一掌,本是有意卖出的破绽,在徐大手掌拍到时,他将长刀从自己前胸刺入,刀尖正好对上徐大的掌心。
这种还未伤人就先伤已的事,也只有厉虎这种不要命的人才做得出來,徐大即便被刺中了掌心,他自己却强捱了一掌,且刀穿肩背,所受的伤只怕比对方更重。
厉虎会这么做,却是因为他知道徐大的弱点,那便是应变之能不够,当日在屠宰坊里,厉虎从屋内逃脱时一刀掷回,伤到了他的脸颊就足以证明此点。
也就是利用对方这一弱点,厉虎在徐大掌心被刺穿,内心惊愕的瞬时间飞脚撩阴,重伤了对方,再拔出长刀一举击杀。
杀人并非是比武较技,武功高强者未必便能取胜,成败的关键,往往在于是否能用对方法,这是厉虎进入“天诛”这一年有余,经过了许多次刺杀任务的领悟,而这个道理其实亦有一部分是从徐大的身上学來的。
厉虎把滴着血的长刀交到左手,右手脱出袖子,把袖管在肩上缠紧,用牙齿咬住衣角,系起了一个死结,在这个时候,当然沒有时间细致地包裹伤口,打这么一个结是为了扎住血脉,让肩头刀伤处的血流得稍慢一点。
也在此时,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声响,另一人被击飞三丈,重重地摔在甲板上,却是茅杰,与他身体一齐跌下的,还有飞洒在空中的一大片血花,这位“泰山派”掌门弟子的右颈上赫然一道尺许长的刀痕,一直延伸到左胸,正是被那柄门板一般的大屠刀所砍。
徐大和厉虎拼斗,葛力并沒有上前援手,而是提着刀冲向了茅杰,徐大被割断了喉咙倒下时,葛力也一刀砍中了茅杰,这是典型的“天诛”杀手的做风,在合适的机会击杀合适的对手,对于同伴的性命全不顾及。
厉虎杀死徐大,所用的并非常道,两人并手仅有片刻便分出生死,而茅杰的武功并不弱于厉虎,葛力竟在数息之间就砍杀了他,自己却毫无伤,足见此人的刀法之强,无愧于巽离组的第一高手。
葛力砍出的是致命一刀,几乎将茅杰斜肩劈成两半,大量的鲜血泉涌而出,便是华佗在世也无法再挽救他的性命,茅杰摔在甲板上无法动弹,七星鞭也已脱手,只睁着一双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是你……原來是你,你杀了……我师父。”茅杰嘴里出声音,鲜血也同时喷出。
葛力瞥了茅杰一眼,面无表情,声音却带着无比的轻蔑:“不错,我用杀你师父的同一招杀你,好让你能知道死在谁的手里。”
茅杰咬着牙,瞪着眼,艰难地喘着气,每一口都带着血沫,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在眼前,可是他却无力复仇,就算是死也无法瞑目。
葛力已不再看他,目光扫过趴伏在地的徐大,最后落在厉虎的身上,道:“沒有用的废物都死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厉虎亦盯着葛力,忽然咧嘴一笑,道:“说不定是轮到你。”
他已然全身浴血,受伤不轻,血渍也沾满了大半张脸,可这一笑却是透着无比的凶悍和狠厉,即便是杀人如草的葛力,看在眼中,心头也不由得一寒。
厉虎缓步走到了茅杰跟前,俯下身子,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然后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长刀挥过,刀锋割断了茅杰的咽喉。
既然已经伤重难救,与其苟延残喘着忍受痛苦,死亡倒是一种解脱,而厉虎的手掌离开茅杰的脸时,死者的眼睛竟已合上了,脸上的神情也安详了许多。
“你对他说了甚么,居然可能让他瞑目。”葛力问道,他耳力虽好,可是厉虎那句话说得太轻,仍是无法听见。
厉虎拖着长刀站起身來,瞪着葛力道:“我对他说了甚么,你可以到阴曹地府里去问他。”
葛力“嘿嘿”冷笑,道:“你口气不小,可惜命却不长。”话音未落,他已倏然前蹿了三丈,大屠刀挂动风声,朝厉虎头顶直劈而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