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还有一个较为不利之处.则是在于官府.
“富贵盟”不仅有明宣大都督张宗衡做后台.近期率兵从京师赶往豫境剿匪的总兵左良玉.就是左竣花的侄儿.事实上从当日卓漪玟主动从怀庆撤走各门派弟子的举动.几乎可以断定.他们与朝中的“东林党”必有秘密合作的协议.
相对而言.一向支持“罗汉门”和“少林派”的河南巡抚范景文.却因为怀庆的失守遭受弹劾.现下还能否保得住乌纱帽都很难说.当下必定不敢再与张宗衡左良玉等人相抗.这么一來.相当于官府的力量完全站在了“富贵盟”一方.
大明官府本是一向极少介入江湖门派之间的纷争.可是在这等微妙的局面之下.张宗衡和左良玉皆是手握重兵.却也不能不防.
以当下的这等情形.“罗汉门”与“富贵盟”相比实力并未占得上风.冒然前往讨伐本來实非良策.但方长生和圆光却皆认为必须尽快一战.华不石亦是深以为然.
其中的原因.在于时日拖得越久.形势就会变得逾发不利.“富贵盟”现下的风头正盛.且不断地蚕食豫境各州府县的江湖势力.现在“罗汉门”还能与九十多家门派结盟.如若再过一段时间.以魔道的狠辣做法.只怕豫境中大多数的门派都会投靠到“富贵盟”一方.
从当日怀庆城的英雄宴可知.对方乃是用药物控制了那些江湖门派的首脑人物.以性命相胁逼迫他们效命.这等方法虽是有些不择手段.却极是实用.不是“罗汉门”仅只用一些言语鼓动和利益相诱能比得了的.
“罗汉门”和“少林派”都是白道上的名门正派.这固然使他们更容易得到支持.行事却也多了不少局限之处.就算方长生手上也有慢性毒药.也不能够置门派的声名于不顾.对同盟者使出这等手段來.
所谓道消魔涨.这般下去“富贵盟”的势力就难免要越來越强.所以现下也沒有更多的选择.只能尽快组织人马讨伐富贵山庄.与对方倾力一战.
众人一直谈论到天黑.才总算把各项具体的事宜大致商定.
方长生和无尘大师等人告辞离去之后.怡红楼才解除了戒严.楼里的一众姑娘鸨姐和龟奴们纷纷回來.打开大门重新开张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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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华不石让西门瞳带十五万两银票到“罗汉门”的总坛.作为之前说定的购买宅院之资.而方长生也十分爽快.立时便命人将房契拿给西门瞳.并吩咐管家方成.带人去验房收屋.
要去验房收屋.自须得华不石亲自前往.这一次他骑马而行.带着厉虎和西门瞳.在方成的引领之下很快就來到了那座大宅之前.
在大相街这等寸土寸金的繁华之地.二十八进的宅院实是绝无仅有.而这座宅院虽然看起來稍有些老旧.却修建得甚是雄伟高大.仅外围的院墙便有两丈多高.
一路之上.华不石听着方成的介绍.也大致了解了此宅的一些旧情.
这座大宅原本是一户姓杨的官宦人家所有.据说这杨家祖籍乃是湘境人氏.父子两人均中过进士.也皆在朝中为官.杨家的大老爷官至正四品.小老爷也一度做到从五品的河南按察司副使.迁居到开封城來.修筑起这一座大宅.当时杨家在此城之中可谓是有钱有势.显赫一时.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一年之前杨父不知如何获罪了皇帝.被判死罪.后经过多方打点.才落了个发配西疆.儿子也受连累而丢了官职.杨家的家境从此一蹶不振.此处宅院也被抵押售卖.落到了“罗汉门”的手里.
听了方成所说.华不石倒觉得甚为满意.只因为这等世代为官的人家.建筑屋宅大多都比较考究.不致于偷工减料.日后“恶狗门”分舵设在此处.只要再加筑一些防卫设施即可.原本的屋院就不需要再做更多的翻修重建了.
在大门前下马.方成掏出铜匙打开大锁.推开两扇大门.把华不石等人引进了宅院.
进得门來.华不石四下里走动瞧看.穿过前堂之后.却眉头微皱.问道:“方管家.昨日方掌门曾说过此宅久已空置.为何这里面还会有人居住呢.”
方成道:“回禀华少爷.这宅子自从卖给了本门以后.年许时间一直都空着.只有一名外堂弟子留住在此.是专为看管屋宅的.”
华不石道:“不对.你瞧那边院中晒挂的衣衫.这宅中至少住了三四个人.而且其中还有女眷.”
方成顺着华不石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瞧见就一旁的偏院里.晾有一排衣服.其中还有几件女人的衣裳.他当下脸色微变.道:“华少爷莫怪.待小人去问问清楚.”
方成说完走出了几步.扯着嗓门喊道:“老福头.快点给我出來.”
叫喊了好几声.才听见里面有人答应.一名五十來岁的老汉从内院匆匆忙忙跑了出來.看他身上的衣着装束.正是“罗汉门”外堂弟子的打扮.
这老汉跑到了近前.方成斥道:“老福头.你可是要作死么.这宅子是门派花费重金买來的产业.叫你留在这儿看守.你竟敢让外人住进來.莫不是把你那老婆子也找來了.把这里当成你们家的安乐窝了么.”
这老福头瞧见方成.已吓得有些哆嗦.结结巴巴道:“不是……不是外人.也不是俺家那老婆子.是那个……那个……”
方成怒道:“甚么这个那个.快点说明白了到底是谁住在这宅子里.我看你也不用留在门派里做事啦.明天就回老家去种田吧.”
老福头更是惊慌.连声告饶.口齿却更加不清.却在此时.只听见有人朗声说道:“方管家.是在下央告福老伯让我们在此留住些时日.他一片善心才答应了下來.请方管家莫要责怪于他.”
方成抬头望去.瞧见从内院走出來一名青衫书生.此人约莫不到四十岁年纪.中等身材.面容清瘦.留有三缕长须.眸色清润.甚是有神.
他所穿的一身青布长袍甚是陈旧.两手的袖口都已磨出毛边.头上戴着的文士方巾上还打着一个寸许大的补丁.论装束实是有些褴褛.可是此人从宅内走出却不慌不忙.犹若闲庭信步.说话的声音也平正斯文.脸上的神情更是泰然自若.
若许正因为如此.从他身上实看不出半点儿落魄之意.反倒令人能感受到一种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质.
方成却是识得此人.说道:“原來是杨小官人啊.你去年就把这宅子卖给我们‘罗汉门’啦.我们可也沒短少过你银两.怎的你又住了进來.这可是甚么道理.”
青衫书生道:“此宅确实已经卖给贵门了.银两也已结清.如今在下一家四口只是借住于此.还请方管家听我说明缘由.”
原來这身着青衫的书生名叫嗣昌.便是此宅原來的主人.杨家的小老爷.当日杨家父子先后被罢官.大老爷发配到袁州.原本门庭显赫的杨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便即中落.这处宅院也只好变卖.
所谓树倒猕狲散.杨家沒有了财势.原本家中的丫环仆人.远亲旁戚全都走得一干二净.就只剩下了杨嗣昌和夫人金氏带着六岁大的孩儿.以及年过花甲的老母亲.
杨老夫人的身体一向不佳.老爷被发配之后便即中了风.瘫痪在床不能自理.这位杨小官人十分孝顺.日子虽今非昔比.再沒有了仆人丫环可以使唤.却也与妻子一同在家里尽心侍候母亲.
其时杨老夫人的病已入膏盲.头脑时而清醒时而迷糊.颇有些痴呆之状.对近日发生的事全不知晓.也记不起杨家老爷被罢官发配.却还以为现在杨家父子俩依然在朝为官.杨嗣昌心中不忍.便也就哄着母亲.在她面前只字不提家道中落的现状.
然而老太太的头脑虽然迟钝.对于久居了多年的家宅和花园却记得清楚.时常都要问及.杨嗣昌眼见被“罗汉门”买下的宅院一直都是空置.便找到在此看管宅院的老福头.求恳他让老太太回到宅院里來住.以求告慰老怀.
那老福头的心肠本就不坏.眼见着杨老夫人已经沒有多少时日可活.又同情杨嗣昌的一片孝心.便即答应了下來.
到现在杨老夫人已回老宅里住了一个多月.而杨嗣昌夫妇为了照顾老太太.一家四口也都搬了进來.
杨嗣昌言语甚是清晰.将详情述说了一遍.又再恳请方管家不要责罪老福头.
方成听完之后.晃了晃脑袋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是狠心的人.既是如此也就不怪老福头了.不过我说杨小官人啊.你们在这儿可是不能再住下去了.方掌门已经把这宅子卖给华少爷啦.今日我就是带着人家前來验房收屋的.你们还是赶快收拾好东西搬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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