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津想起猎户刘大田所说的故事,愈发觉得这便是鬼眼雕。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听到“闭眼,趴下。”,他还没来得及分辨是谁,便下意识地按照这话所说的做。当他刚趴到地上的时候,一阵破空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了一股邪风,把他的脸面抽得生疼。秦津连忙捂住露在外面的脸,才堪堪好受一些。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刚才是有人在帮助他呀!秦津趴在地上微眯着双眼往声源处观望,只见一根枝桠在草丛上方来回摆动。似乎是知道秦津发现了他,躲在草丛里的人站了起来对秦津挥了挥手。
秦津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摸向那片草丛。
看着此人的剪影,秦津起先还以为他生了一对巨大的招风耳,印象中没在群孩中见过长相如此独特之人。
待靠近之后,秦津才发现此人竟然是那个留着两根小辫的九岁孩童,那两捆标志性的麻花小辫,让秦津先前误以为是对招风耳。
秦津爬到那童子跟前后才学着他半蹲着,感激地说道:“多谢兄台的善举,如果没有兄台刚才的提醒,在下恐怕已遭不测了。不知兄台贵...”
那两根小辫的童子打断秦津的话,老气横秋地说道:“别使读书人的那套酸腐,我姓闻名天赐,救你是因为我缺了个人搭把手,没什么其他的原因。”
秦津准备辑礼的手被这话呛在半空,只能尴尬地回复道:“在下姓秦单名一个津字,闻兄既然需要搭把手,秦某自是毫无二话的。只是不知闻兄打算行何事?”
闻天赐突然搓了搓手看着秦津说道:“你懂得做菜吗?”
“啊?...”
“做菜,懂不?”闻天赐用手比划着切菜的动作
“会一点...”
在得知秦津会做菜后,闻天赐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走在前头,让秦津跟过来。秦津莫名其妙地跟在后头,他一开始还把闻天赐当成与冯友一般的人物,以为他想要抢夺别人的辟谷丹才要找人搭把手,秦津都有踏上“绿林”的觉悟了,想不到闻天赐蹲在此处是为了找寻会下厨的人。
秦津跟着他左穿右绕,在林间穿行了一里来远的路,沿途根本就没有明显的道路标识,闻天赐居然能走得像在自己家一般,秦津不禁暗暗称奇。
走在前面的闻天赐突然回头说道:“到了。”
秦津绕过挡在前面的巨木,走到闻天赐刚才所站在的位置,一座小丘陵顿入眼帘,这丘陵不是很大,也就几十来丈长,其中有几条小陵脉从中长了出来,形成半月牙形的小拱,只留下一面进风口。秦津的眼睛顿时一亮,单这地形就把它称为“豪宅”也不为过,加之没有树木的存在,丘陵旁的地面相对干燥,着实是一个适宜睡觉的好地方。他曾在许大夫的药铺中翻阅过一些医书,了解到夜晚的寒气最易引发邪气入体,需要万般谨慎。
闻天赐走进其中一条小陵脉,蹲在一堆石块中,他翻开一块盖在石块上面的石板,只见里面散落着点点星火,闻天赐拿了一团杂草,丢进木炭堆中,嘴里吹了几口气,一股火焰瞬间出现在眼前。
秦津站在后面看得呆若木鸡,之前他与黄琪等人要死要活都无法生起火来,结果一个九岁童子毫不费劲地在他眼前生火。
不知为何,秦津心里突然想起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
薛堔被杀,他一点忙也帮不上。
冯友的诡计,他除了逃跑就没什么办法。
就连九岁童子轻易能做到的事,他是拍马也赶不上。
他虽然是佣人的儿子,但是在读过几年书后,见识明显长了不少,人也多了几分自以为是。但是这一个月内的变故,真的是把“百无一用是书生”诠释得淋漓尽致。秦津内心生出了一丝不甘,为什么别人能随意拿捏他,如果他是个绝世高手,是不是就不会任人摆布了?
“喂,你站在那边干吗?过来搭把手,这里有只野鸡,是我之前抓到的。”闻天赐献宝似地从旁边捧出一只被石块压住的野鸡。
秦津这会才回过神来,他走过来从闻天赐的手中抓过野鸡,习惯性地捧在手中端详一番。只见这野鸡头小身肥,背羽滑顺有光泽,肉富弹性趾生老茧,翎子完整无缺损,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山珍野味。他脑海里瞬间闪过野鸡炖蘑菇、干煸鸡块、红烧野鸡...秦津发现自己居然想起菜谱上的菜,不禁傻笑地摇了摇头,现在这条件哪里能够做出那些佳肴,能够填饱肚子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传来,秦津紧绷的神经愕然一颤,他斜眼瞟向小陵脉,隐约瞧见有什么东西在晃动。难道有人发现了此处?在看到了野鸡和木炭堆的存在,得知闻天赐刚离开不久,然后潜伏在里面,等闻天赐回来后再伺机行动?秦津越想越有可能。
闻天赐在专心致志地摆弄着火堆,完全没发觉小陵脉里面的异样。秦津没有呼喊闻天赐,怕因此打草惊蛇引起暗处人的警觉,他捡起脚边的石块,假装要去火堆旁边帮忙,走了两步后突然掷出石块。
“嘭”的一声响起。
秦津急忙对闻天赐说道:“闻兄,里面好像有个人被我砸中了,咱们过去一探究竟?”
闻天赐起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大呼糟糕。他扔下手中的木棍跑进小陵脉,秦津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跟在闻天赐身后进去,只见闻天赐蹲在一个杂草堆旁拨拉着什么东西。嘴里念叨着:“胖妞,你没事吧?是我,闻天赐。”
一个梗咽的女声顿时传出:“呜,我不是胖妞。你为什么要拿石块砸我。呜呜。”
闻天赐幸灾乐祸地说道:“又不是我砸的,你说我干甚?是这个人砸的,要找就找他。”
秦津这时才知道他们原来是认识的,他心里恨死了闻天赐这家伙了,有同伴在这也不事先说一声,他只好尴尬地站在一边说道:“姑娘,那石块是我扔的,之前以为是有坏人躲在这里,实在是对不住,在下给你赔不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那摔倒在地的姑娘带着哭腔说道:“手臂好像擦到了,有些疼。”
秦津说道:“姑娘你先出来,在下略懂一点儿医术,可以帮你看一下。”
一阵摸索的声音后,只见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钻了出来,她右手抓着闻天赐的袖口,躲在闻天赐的身后。
不过这小姑娘比闻天赐高出了两个头,看起来反倒像闻天赐依偎在小女孩怀里。
闻天赐抖了下袖子,把袖口从小姑娘手中抽出,走到秦津身边说道:“胖妞,他是我刚带回来的,你怕啥子咯,又不是说要吃了你。”闻天赐说完后直接对她做起了鬼脸。
那小姑娘怒嗔道:“矮冬瓜,讨打不成。”
“胖妞,胖妞。”
“矮冬瓜,矮冬瓜。”
在一旁的秦津看着他们俩斗嘴着实无语,他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秦津开口打断他们的拌嘴,用薛堔曾在花船上施展过的“浪蝶游蜂”姿态来拉进与姑娘的关系:“姑娘,在下秦津,可否斗胆请教姑娘芳名?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似的。”
闻天赐在一旁撇嘴道:“一股酸腐味真呛人。”
那小姑娘眼睛一亮,对秦津做了个拱手礼,朱唇轻起说道:“小女子姓陈名雨菡。”
“不知陈姑娘伤着哪了?可否让我看一下?”
陈雨菡忸怩地说道:“其实没什么事,石块只是砸中了支撑枯草的木头,没砸到我身上。”
闻天赐适时地跳出来嘲讽道:“哟,没砸中还能躺地上哭个半天,这么大的人了,你好意思吗?”
陈雨菡左手叉腰指着闻天赐说道:“矮冬瓜,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去年还在尿床,几岁了羞不羞人。”
原本闻天赐还以胜利者姿态教着陈雨菡,听到尿床二字后恼羞成怒,启口斥道:“死胖妞,若不是看你我两家是世交,我肯定把你扔在河边喂那傻鸟了。十几岁的人了,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成天只会哭哭哭。”
看着这两人又自顾自地斗嘴,秦津那叫一个无语。他走过去插进两人的中间说道:“你俩饿了吗?”
饿了吗这三字好似有无穷的魔力,那两人突然停止了无休止的斗嘴,闻天赐不由分说地拉着秦津走出小陵脉。
......
秦津让闻天赐搭把手,就地挖个土坑,在坑内铺上老树皮,秦津则是把一些石块丢进火堆中烧热,接着便盛来一些水倒在坑内,然后再把烧热的石块挑出来,放到盛水的土坑里,好一会儿后坑内开始升起水雾,他拿手去试了试水温后多加了两块石块。做完这些后秦津刚要去处理野鸡的时候突然对闻天赐说道:“闻兄,你身上有刀具吗?”
“刀具?你要它做什么?”坐在一旁的闻天赐突然换成冷冷的口吻问道。
“方便给野鸡放血,在处理鸡肉的时候也能方便许多。”秦津耐心地回答闻天赐的问题。闻天赐并没有立即回应,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秦津没去打扰他,只是站在一旁。
“是需要刀具吗?我这边有一把小匕首,你看合不合适。”坐在火堆旁的陈雨菡突然掏出了一把匕首捧给秦津看。
秦津不着边际地接过陈雨菡的匕首,他掂量了两下还从匕鞘里把匕首抽出来看了下,微笑地对陈雨菡说道:“谢陈姑娘借匕首一用,稍等片刻便给大家来上一道金凤展翅。”
陈雨菡如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说道:“好啊好啊,秦大哥你快点做好,我已经快饿死了。”
秦津拿着那把匕首开始处理野鸡。
在一旁的闻天赐神色复杂地看着秦津,最终才把放在靴子上的手拿开。闻天赐并非什么善男信女,他的靴子上正明晃晃地插着一把云纹匕首,如果秦津刚才敢有任何举动,闻天赐说不定就拔出这把匕首把秦津当野鸡给处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