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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鹊桥仙”(三)(1 / 1)

邹珩在被尤思卿“折磨”了两三个月之后,他担心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了。

一日,晚上八点,尤思卿突然给邹珩打了一个电话,十分简短地问:“我现在能见见你吗?我有重要的事。”

“……?”邹珩一直在躲对方,“不能明天在长馨讲?”

“不能。”尤思卿很干脆地拒绝了邹珩,“我只讲几句话……五分钟就够了。”

“也不能在电话里讲?”

“……”

“好吧。”邹珩犹豫了下,最后怕尤思卿是真有什么事,便还是应允了对方,“在我家楼下的咖啡厅可以吗?”因为眼睛不便,邹珩直接选了他附近的地址。这并非不礼貌,他相信尤思卿不会感到不悦。

“我直接上楼吧。”尤思卿说,“你不方便,还是不要出屋子了。”

“这……”

“老师,难道我会将你怎么样吗?”

“没。”邹珩一向善良、温柔,从来不愿伤害到谁,也不曾对周围的人表现出任何不信任,所以他对尤思卿说,“好,那么你直接上来吧。”

“嗯。”

邹珩没有想到的是,挂断电话仅仅五分钟后,尤思卿便来敲门了——原来方才通电话时,尤思卿已经在他家的楼下了。

邹珩将尤思卿迎进了屋,温和地问:“有什么事?一定要这么晚跑来解决。”他的屋子不大,但是十分整洁。作为一个盲人,邹珩每次使用完一样东西后都会立即将它放到原位,因此,他的房间显得井井有条。

“……”尤思卿将一个很精致的瓶子递到邹珩手上,“送给你的。”

“这是……?”

“我调制的一瓶香水。”

“香水?最近有什么项目么?”邹珩双手打开瓶子,并将瓶口放在鼻端。然而,他只稍微嗅了一下,便猛地拧上了瓶盖,脸上都起了层红晕,竟然有点结巴,“你……你……”

香水味道十分好闻。

邹珩不能否认这点——香水味道十分好闻。

那味道就是他……这两三个月来,每天日思夜想的味道。

每个白天,他都在极力抗拒这种气息,而到晚上,他又偷偷回忆这种气息。

很明显地,配方里有着木兰香。

但是,木兰香气当中明显透着那日他在对方后颈上嗅到的味道。尤思卿身上有一种奶香味道,而这一款香水前调中有杏仁、香草、椰子、檀香,同时,中后调中又有茉莉与琥珀搭配出来的另一种奶香,从头至尾巧妙地复制了她身上的气息——有一点点柔软、圆润,同时有种金属质感,甚至有种“未来”质感,我行我素,十分惊艳,让人想起一个妖冶、冷淡、神秘、遥远、难以交流的女人,有那么一点点像蒂埃里·穆勒的“异型”。

皮革的气息也被她完美地融合了进去。皮革像是小山羊皮,是尤思卿最常穿的……加上皮革之后,邹珩却是感觉,它似乎更像蒂埃里·穆勒的“异型皮革”……

此外还有……隐约传出来的,她口红的味道……比如杏仁、杏……还有她粉底的味道,以及护发油的味道,比如硅灵……很淡很淡,但依然有……

香气与他记忆当中的重合了。

就是他最喜欢的人。

她常喷的木兰香水味儿,混着她的体香还有她常穿的皮衣气息,以及一点若有若无的化学品……

而最让人无法忽视的香,却是大量玫瑰和晚香玉!

对了,还有黑巧克力、木质广藿香和麝香——

前调主要就是木兰还有奶香。

中调当中,玫瑰性感却不咄咄逼人,散发诱惑却又饱含情意。它如丝绒一般,轻轻划过人的肌肤。随后逼来的晚香玉,却可说是……最“肉-欲”的香气,华丽、强势、妩媚、娇艳,伴着夜色徐徐绽放,诱惑到了极致,多米尼克·罗米欧的“肉-欲之花”基调便是晚香玉配椰子、茉莉,芦丹氏也推出过“罪恶晚香玉”。晚香玉也有一点奶油味,它和两种奶香紧紧缠绕在了一起,那股体香立即变得妖娆,身体仿佛半-裸,只穿一件内衣,自信、放荡、却不下贱,只在爱人面前暴露她的一切。

后调当中,木质广藿香宛如黑夜般深沉,黑可可却是甜到了发腻,独特、霸气、气场十足,却又让人欲罢不能。女人味道自然、自信,毫不做作,她的身上没有厚重衣物,同样没有繁琐仪式。麝香十分大胆,甚至有些原始动物气息,还有一点点阴郁的气质,性感得有一些神秘莫测。而当它与香草、茉莉融合之时,性感当中又带了些温柔旖旎。香草温柔,茉莉纯洁,好像穿着皮革的女孩儿露出了一丝丝爱意,又像激烈的性-事过去后,一对爱人抱在一起温存。人类羞于启齿的欲-望,以及光明磊落的忠诚,极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

全程都有点脂粉味,如同烙印一般,一直轻轻撩拨本能。

这哪里是香水,简直是催-情药,充满了成熟女人的味道,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任何懂香的人,只要闻它一下,立刻便会联想到性,根本无法正常喘息。他一定会想到内衣、想到半裸着的女人、诱人的胴-体、高涨的情-欲,理智分崩离析,内心躁动不安。

其实邹珩不是个会沉迷于性的人。他天生就目盲,没有见过各种“资料”,但他毕竟是人,当然会有欲-望,他也会在听别人讲述时默默地想象那会是怎样的一幅情景。

何况,这款香里都是他喜欢的人的味道——和他最近时常闻到的全一样。那些味道里边夹杂着各种冲击和蛊惑,他爱的人仿佛正在宽衣解带。

“老师,这香,”尤思卿还在添油加醋地解释,“中调是玫瑰,还有,晚香玉。”晚香玉有芳香,夜晚更浓,所以也叫作夜来香。

邹珩:“……”一说起晚香玉,调香师们一定会想起“肉-欲之花”“罪恶晚香玉”、“晚香玉之夜”等等香水。也许普通人闻了没感觉,可邹珩是个调香师,他绝对无法忽视“晚香玉”当中的含义。

尤思卿继续道:“后调是,黑巧克力、木质广藿香、麝香……”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尤思卿用她自己的声音缱绻地念出那些个带着诱惑的名词时,邹珩有反应了。

他感到很羞耻,甚至坐立不安。

邹珩问道:“你……为什么……”

尤思卿笑笑说:“给您当纪念吧。”

“纪念……?”

“嗯,”尤思卿说,“它能代表我。”

“……”

尤思卿继续道:“也能代表……我对您的爱慕。”

这款特殊的木兰香,其实是她还有符晓一起调的。她很难嗅得出她自己的味道,因此,这一部分全是符晓帮她制的,她主要操心的是中调和后调,合并后再不断完善。据说,章唯一闻到那款香水后,在不了解细节的情况下,一度以为符晓性向歪了,还惊讶地问符晓男友怎么办。

邹珩又问:“怎么突然……?”

“……”尤思卿看了看自己手心里符晓写的字,“因为……”尤思卿觉得,符晓欺负她的老师,简直欺负得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直接把“秘籍”写在她手心上让她念,还说反正她的老师根本看不见。尤思卿说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符晓却说这是为了万无一失。

邹珩:“……?”

“因为,因为……”成败在此一举,尤思卿闭了闭眼睛,而后又猛然睁开了,声线有点发颤,“我要离开。”如果这招也不管用……就真的是没办法了。

邹珩闻言眉心猛地一跳:“离开?你要到哪里去?跳槽是吗?跳到哪家?是去佩兰?听说他们最近正在招人……还是樱野?樱野这几年表现很不错……”

“全都不是。”尤思卿说,“我不想再待在这一行了。”

“……?”邹珩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什么?不再调香了吗?”

“是吧。”尤思卿说,“现在,在调香时我感受不到快乐了。我自己都已经失去了幻想了,又如何为别人制造出幻想呢?”

“……”邹珩垂着的手,不易察觉地轻颤了一下。

尤思卿平日锐利的眼神此刻却是十分黯淡,她就像是一只被猎-枪击中了身躯的野兽般:“我只要接近您,心口便会裂开。”血淌在胸腔腹腔之间的膈膜上,带得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而且还是没完没了地疼,心口到处都是鲜血淋漓。她是个死心眼的人,求而不得,便是如此。

“你,”邹珩狼狈地道,“那你换一家公司?”

“我不能待在任何和您有交集的地方,否则我永远都没有办法真正地放下。”眼前的人那么美好,她会将她遇到的一切人与邹珩相比较,而后还是……无法转移视线。

“……”

“大约只有时间,能让人淡忘曾经的一切。当过往感情越来越模糊,也许……就会好了。”

“思卿……”邹珩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情深至此。过去他总觉得,尤思卿还年轻,她的爱情只是一时冲动罢了,等到几年之后,她便会清醒了。可是谁知……对方竟越来越执着。

尤思卿继续道:“我的父亲已经在老家那边给我安排了一个单位,是小国企,我进去后将会做一些档案归类的工作……重复度蛮高的。”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创造力了,邹珩也知道她最讨厌“重复”了。

果然,邹珩难以接受:“档案归类?你干这个?”

“嗯,对,归类。因为除了调香,我什么也不会。离开调香行业之后,我能干的也不多了。”尤思卿笑了笑,声音十分落寞,“我父亲说,回去后就相亲,三十岁前结婚。他还说了,女人一过三十,就会没人要了。”

“……”

“我老家是个小地方,一条马路能看到头。有一点本事的男孩子都走了,剩下的大多要靠父母找工作。不过那也没有什么,跟谁过一辈子都好。至少,房价比北京便宜得多了,我用过去积蓄全款买个房子,两人每月赚几千块,也足够把孩子平安拉扯大了。别的,还求什么呢,不就该这样活吗。”

“思卿……!”

“所以,”尤思卿又说道,“一年之内……到我结婚那天,我便必须要把您忘记了。那时我成了别人的妻子,便绝对不该再想着您了,一切就全都会好了。”

邹珩颤抖着声音问:“哪里好?”他无法接受对方那样活,同样……也无法接受,对方忘记他。对于后者,他自己都难以理解。

“哪里不好?”尤思卿问邹珩,“这不就是您所希望的吗?”

“……我没有。”

“您有。”尤思卿说,“是您建议我的,放弃自己真正爱着的人,平平稳稳地过了这辈子。”

“我是想,你还会喜欢上其他男人的。”

“不会,我爱了八年了。”尤思卿毫不隐瞒地说道,“也许您不知道,我对您的爱慕已经深入骨髓。如果看不见您,我并不是失去了某一个部位,而是丢了主体,剩下的全是破碎的。”

“……”

“您依然还以为,是在为我好吗?”

“……”

“过去,我一切美好的梦境当中,全部都有您的影子……其实,只要能在您的身边,不论哪里都像天堂一样。”

“……”

“所以,我当您的眼睛,带着您看世界。请您……圆了我的梦吧,让我永远不醒。”

“……”

“否则,我明天就……回我的老家了。”

“……”尤思卿是邹珩最得意的学生,他当然不可能看着对方退出——尤思卿的天赋,他是最清楚的。

可是,如何才能阻止她回去呢?

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吗?不然,尤思卿便要离开了。他终日从对方那里偷偷窃取无价之宝,终于,这种恶劣的不端行为连神明也看不下去了。

难道……真的……试一试……吗?

他已经三十七。

邹珩在这个本应该按部就班地走向终点的年纪,忽然间听见了“爱情”这样东西在砰砰地敲他的门。

忽然,他又嗅到了方才的香水,香气浓郁,直扑鼻端。

那种香气缠绵入骨,让邹珩猛地便有了一些向往——向往香水中表述的东西。

意志的堡垒开始迅速地瓦解,城墙全部坍塌,炮台七零八落,邹珩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

“……”尤思卿轻轻地走了几步,双手颤抖着捏住邹珩的双臂,缓缓地将身体靠向对方,而后将她的双唇印上对方的。

“……”邹珩想要推开。可那气息让他眩晕,他根本推不开,完全沉浸在漩涡中。

尤思卿又继续亲吻她的老师——那个第一次给了她温暖的人。

“……”片刻之后,邹珩突然搂住了他怀里的人,狂乱地吻,不得章法得好像是一个少年。

他终于将那些甜美的气息尽数啜于口中了。

那感觉是如此美妙,邹珩的理性消失了。

片刻之后,邹珩有些着迷地问:“思卿……我一直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子?”

“……”尤思卿低下头,捏着邹珩的手,将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并对对方说道,“这就是我的脸。”

“……”邹珩像对待什么易碎品一般,小心翼翼地用他的双手摸着。他摸到了尤思卿光滑的长发,又摸到了尤思卿圆润的额头,而后是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饱满的双唇、再后是尖尖的下巴……他叹了声,“你好漂亮。”

“你能摸出来么?”

“能——”

尤思卿说:“你还可以用鼻子和嘴来‘看一看\'——”

邹珩摸着尤思卿的耳朵,问:“……可以吗?”

“嗯……”

邹珩犹豫了下,不过还是低头下去,用他另外两感,描绘爱的人的样子。

他嗅了嗅尤思卿的头发,而后沿着额头、鼻梁、嘴唇、下巴一路下去,甚至还轻嗅了对方的耳朵后,又沿着细长的脖颈到了锁骨,最后在肩头处反复流连。

接着,他又沿着同样路线,吻遍了对方的额头、鼻梁、嘴唇、下巴,还有耳朵、脖颈、锁骨、肩头。

邹珩不是很懂这些,都是尤思卿带着他。

空气里仿佛能让人醉倒的气氛汹涌流动着。

邹珩脸全红了,就连脖子都是红的。他的激情当中,带着一丝不谙世事。

“那个,”尤思卿咬咬唇,最后终于说道,“你也可以‘看一看\'我的身上的。”

“……嗯?”

尤思卿又是握着邹珩的手腕,将对方的两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肩头上。邹珩捏了捏尤思卿瘦削的肩,只觉得触感是与男人全然不同的柔软。

尤思卿交叉着双臂,握着邹珩手腕,沿着自己上臂下去,一直到了肘部。

“……”邹珩脸更红了。

尤思卿又带着对方来到了她纤细的腰。

“……喂!”邹珩觉得不对,急忙将手用力回撤,可尤思卿却是紧紧地握住了,不让对方动弹,让邹珩没办法移开。邹珩想要用力,又怕伤了对方,这么稍一犹豫便错失了时机。

尤思卿的脸也红了。她紧紧闭着眼,又死死咬着牙,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继续往下边走,从侧面到后面。

邹珩的呼吸明显变重了。

最后,当邹珩的手又被带着绕到前边,并且碰触到了完全不属于男人的柔软之时,他拼命地挣扎了两三下,想要将手心里的触感全部抖落到一边。

他眼睛天生看不见,从来都不知道女性是什么样,然而奇怪的是,他却无法干脆拒绝,他在心里为人的本性而哀叹。

他听见了对方一声细微呻-吟,理智的琴弦仿佛瞬间崩断了。

他听见尤思卿沙哑着嗓子问:“还要不要……用鼻子和嘴了?”

“……”

……

最后,当邹珩完全清醒时,已经差不多是十一点了。

尤思卿……八点就来了。

他最后还是……用手、鼻子、嘴,八年来第一次知道了对方全身每一处是什么样子。

整个过程,都是尤思卿主导的。

就连真正意义上的结合,一开始也是尤思卿主动。

不过,令尤思卿十分惊讶的是,三十七岁的老男人,第一次“**”的夜晚,后来竟然也能翻来覆去折腾。

她故意的。

不这样“生米煮成熟饭”,她就不可能真正放心。

邹珩是个对自己不自信的人,就算今晚答应交往,到了明天一早,也可能会后悔、退缩,突然之间推翻他的一切承诺。

说不定,等到明天一早太阳升起之时,他便又害怕自己会拖累所爱。说不定,他会再次觉得,一辈子那么长,他不能让一个女人照顾他几十年,将青春和暮年全部都耗在他身上。

那么,就让关系板上钉钉好了。

悔也悔不得了。

“……”尤思卿看了看她旁边的邹珩,伸出她白白的胳膊拿起手机,给符晓发了条>

而另一边,一直在嘉懿的CEO办公室中等消息的符晓一步蹦到了正在看文件的沈懿行跟前,“成啦!成啦!”

沈懿行:“………………”

“推倒了!推倒了!!!”

沈懿行:“………………”

“哎,”符晓批评沈懿行道,“你咋都不激动呢?”

“……”沈懿行很纳闷地问,“我有什么可激动的?我又不认识你朋友。”

“你都不想知道你的策略有没有成功吗?”

沈懿行非常没情趣地说:“我无所谓。”

“你这个人……”

沈懿行说:“就这么没意思。”

符晓:“……”沈懿行承认得太干脆了,符晓反而没有什么话讲。

沈懿行又淡淡地道:“而且,‘成了\'不是理所应当?”

“……”其实沈懿行也没有教具体的。他那天只说了几句,细节方面一字没有,不过符晓还是体会到了精神。

过了一会儿,符晓突然道:“懿行,我突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嗯?”

“你这么会撩人……还这么会骗人……你该不会也在撩我骗我?你是不是有好多个女友?把我们都逗得团团转的?我们都以为自己是正牌,其实根本就不是那样的!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那样的!的!”为了强调,她又人工制造出了回声。

沈懿行:“……”

符晓:“越想越有可能,哇靠……”

沈懿行莫名其妙地转移话题说道:“明天就是七夕。”

“对呀。”

“你的‘鹊桥仙\'将正式上市。”

“对呀。”

沈懿行说:“明天七夕,你就会知道答案了。”

“……唔?”符晓懵了,“什么答案?”

“符晓到底是不是正牌的答案。”

“啥意思……”

“明天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只要心里有车,瞎子也可以黄。

前天说了恢复日更……结果昨天就有突发事件,说话不算话,变成了小狗,今天开始一定日更,怎么也会坚持十天八天……!不会变成狗熊2.0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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