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也该走了,一会儿碰上你芸姨就不大好了,”乔伊美好的脸上泛着淡淡的愁绪,语气之中满是无世无争的淡然。
“爸爸他……”路小溪已经顺口,一时间有些改不过来,“爸爸他怎么会吸毒?会不会搞错了?”
乔伊摇摇头,苦笑道,“不会有错,化验结果是阳性,现在就等人苏醒过来之后问清楚了。”
路小溪眼睁睁地看着乔伊离开而说不出话来,她的样子明明就是对凌守诚还有感情的,为何走得这么仓促,看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实在是太难懂了,由于人就在同一层病房里,所以于情于理都已经过去看看。
挂好了吊针之后,路小溪找护士问来了房号,可是护士没有允许她自己走,而是推开了一辆轮椅,把她送到了凌守诚的病房门口,微敞的房门很清楚地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路小溪慌张之下连忙说道,“送我回去。”
“咦,怎麽了,路小姐?”护士不知其中原因,纳闷的声音有点大。
路小溪顿时觉得头皮发紧,因为她看到了房门口的一双擦得铮亮的皮鞋,往上看去,便是笔挺的西裤加上雪白的衬衫,再往上,就是一张好几天没正眼仔细看过的俊脸了,此时,这男人一如往昔般干净帅气,可是多了几许淡淡的忧伤,让那冷酷的气质上看上去更加迷人了。
“进来吧,”凌楚乔从护士手里接过轮椅,推着路小溪进了房间,两个人沉默着同处一个空间,这让她很不自在,想了想之后,主动问道,“他怎么会和毒品沾惹上的?”
凌楚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凌守诚的袖子卷了上去,顿时皮包骨头的手臂之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针孔,这意思不言而喻了。
路小溪看了之后,望向了凌楚乔,难以置信地问道,“注射式毒品?”
“嗯,而且是最新研制出来的,连警方也才刚刚有了备案,”凌楚乔为凌守诚弄好袖子之后,深深望了路小溪一眼后,走到窗口,虽然背影一如往常般挺拔,可是路小溪看在眼里,莫名地心疼,他一定很难过吧?
“找出原因了吗?”路小溪柔声问道,水灵的眼眸望着他的后脑勺不放,难以承受正面相视,或许这样看着,亦是足够了。
凌楚乔摇了摇头,显得无比沉重,幽幽转身,背光望路小溪看不清他脸上此时的情绪,但是那声音完全可以判断出他现在的无奈,“爸爸的血管很细,要想注射进静脉毒品的话,必须由别人帮助才行。”
别人的帮助?路小溪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张芸,而且依稀还记得凌守诚有用注射针筒的事情,便紧蹙眉头问道,“该不会是芸姨吗?”
“其实我也想知道是不是她,”凌楚乔强笑了一下,情绪又变得低沉起来,他走到路小溪的面前,半蹲了下去,直视这张明媚的脸庞,经过这些天的休息,她好多了,“小溪,答应我,可不可以别离开我?我很需要你在我的身边。”
路小溪这才看清楚他的脸,依旧是犹如雕刻出来的五官分明的脸,可是那微翘的嘴角满含难以言表的忧色和无奈,他的问题让她为难,动了动双唇说不出话来,她生怕自己一张口就会尝到眼泪的咸味还有自己在他面前的软弱。
“嗯?我还有这个资格吗?”凌楚乔的手朝路小溪伸了过去,可是她无意识中的一缩手令他害怕了,便自嘲道,“对不起,是我要求太多了。”
路小溪心狠狠一揪,难过得鼻子发酸,她知道凌楚乔的处境,这毒品一旦和凌家沾上关系,那是翻天覆灭的结果,而他能不能周全还不知道,“放心吧,会没事的。”
说完,她的手主动地伸过去了,手掌心触及那冰凉的手背,连着心都跟着颤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他总是给予自己温暖,从未有过如此冰凉的时候。
凌楚乔眸子一凝,望着路小溪的手,反手握住了,感受到传来的暖意,脸上的神伤渐渐化了去,此时,再多的话都是徒然,只要她在自己的身边,他就会有力量应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小溪,再给我一点时间,妈妈的死因很快就能找到了,”凌楚乔为了肯定路小溪能自愿留在自己身边,便将警局这些天查到的消息说给她听,“根据妈妈的肚子里安眠药的成分,警察已经找到那是一款安眠药了,因为分量大,所以肯定凶手还留了一部分的安眠药,只要找到剩下安眠药的话,那就能抓到凶手了。”
“好,谢谢,”路小溪撇开了头,不再与他对视,生怕受不了他蕴涵在眼底的深情,“但是我可以肯定一定是小恵干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凌楚乔松开了路小溪的手,让她觉得更加自在一点,也让自己更加从容一点。
“其实我之前没想通,后来张妈来找我,我才想到为什么她杀了我妈又弄成自杀的样子,”路小溪冷静地出奇,就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就是因为这样,她才看清整件事情,“路小恵她用我的名字将我妈叫出疗养院,然后骗回家之后绑了她,将安眠药喂进去,等晕死过去之后才离开,张妈有每天打扫的习惯,所以等她发现我妈的时候肯定会说是精神病发而自杀,可是偏偏张妈请假回家了,所以没发觉,估计路小恵自己都害怕到忘记一个月后和中介的约定了。”
说完长长的一段话,路小溪缓了一口气才觉得胸口没那么闷了,说出这些堵在心里的话后,整个人轻松了。
“小溪,”凌楚乔怔怔地望着路小溪,怜惜之意显而易见,她到底有多大的勇气将这件事情想得这么透彻?为什么她会如此坚强得不需要一个肩膀?如果可以,他恨不能自己为她心痛这一切。
“我很好,”路小溪闪着眼中的泪光,笑得异常苦涩,在凌楚乔面前,她无需掩饰自己任何情绪,哪怕是对路小恵的恨,“我答应过你爸爸,会为了那孩子而暂时不会告她,但是一旦那孩子不是凌家的或者没有了,那我新账旧账就一起算。”
路小溪在凌楚乔面前一向温顺,所以此时说出这样狠戾的话也是非常罕见的,如果不是逼急了,肯定不会是这样的神色,与此同时,凌楚乔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孩子若是还在的话,他兴许还是将功补过,可是孩子没了,她的心一定比他更痛,所以他也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求她原谅,只求她能在身边的身边。
“小溪,你……”凌楚乔微微垂下了头,看似有难言之隐,可实际上是他不敢奢望太多,“你是不是还恨我?”
路小溪略一愣怔,第一个念头就是摇头,或许早在他不在的这几天里她已经有了反思,他只是方法用得不对而已,孩子没了,她自己要负全责,而不是从他的身上找一丝借口,沉思之后,路小溪抬起头,事发以来,第一次笑得那么明媚,“一切都过去了,我不会恨任何一个人,要怪就怪我自己福薄,没能拥有这个孩子。”
明明就是很明媚的笑容,可是为什么凌楚乔会觉得那么的刺目?是他感觉出了错了吗?为什么会觉得近在咫尺的路小溪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老婆,”凌楚乔突然脱口而出这个词,眼睛不安地无处可放,“那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从前?路小溪已经分辨不出他指得从前是什么了,如果知道结果会是这么痛苦的话,她宁愿回到那不相识的时光里,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了,“楚乔,我真的做不到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所以请你以后好好的,可以吗?”
凌楚乔闻言,悲从心来,难以抑制地只好站了起来,抓着凌守诚病床的扶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路小溪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这是要让他一个人走接下去的路,她已经不要他了,“小溪,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不用了,楚乔,”路小溪的手紧握着轮椅的轮子,强迫自己再次笑道,“何苦用以前的事情牵绊着彼此,也许这就是命。”
“我不信命,路小溪,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弃的,我凌楚乔的老婆只能是你路小溪,而你……”凌楚乔看到路小溪扭过头去,心好像碎了似地痛苦万分,他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的老公只能是他呢?
路小溪见他一脸的痛苦,便本能地想要出去以避开再次说起两个人的将来,她要改变轮椅的方向,可是不熟悉它的功能,汗都出来了也没能成功。
凌楚乔懊恼自己把她给逼急了,便伸手握住了轮椅的扶手,将她推回了病房,深情一望之后,决然地转身出门,可还未跨出门,就看到叶斯雨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看到他的身影便扬声问道,“我们小溪呢?”
凌楚乔让了位置让叶斯雨走了进来,两姐妹一见面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样的激动了,可是两人的笑容当中却是深藏着说不完的情义。
“臭丫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是不是想担心死我啊?”叶斯雨半跪在地上抱住了路小溪,两个人顿时哭成了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