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广正想提这事,姜氏倒是先开口了。
姜氏隐含期待的样子让沈广心里莫名的打了个突,想起曾大学士的话,沈广沉声问道:“这次的事牵连甚广,朝廷上知情的人都唯恐自己跟着遭殃,谁也不想插手这事。皇上这次的意思是先压下此事,以免造成军中恐慌,过不了几日就会私底下派人收购三十万石粮食先运往边关......”
听闻沈广的话后,姜氏立刻喜上眉梢:“正好我弟弟手里有这三十万石,不是能助朝廷解了这燃煤之急?”
“愚蠢!“沈广一直待姜氏极好,平日里更不会有呵斥之举,此时却是再也忍不住。
姜氏脸色一暗,以袖掩脸,泫然欲泣。
沈广心知话重了,又放软了声音,开始好生讲道理:“夫人久居后宅,朝堂之事不甚了解。三十万石粮食的确不是小数目,运往边关也足够将士们过了九月新粮上缴的时候,正因为如此,普通商户哪里能够有这么多的粮食?便是这整个大盛朝怕是也没有一个。这时候冒出去,以后怕是平白惹皇上忌惮的。你给爷好好说说,姜唤那粮食是怎么来的?”
姜氏心里咯噔一声,也有些害怕起来,书儿刚获荣宠,封了婕妤,要是因为此事惹了皇上厌弃,可就活不下去了。
但是想到那个人的吩咐,以及许下的莫大好处,到底是不甘。
书儿天生聪慧又美貌,皇上肯定不会冷落她的。
姜氏心里百转千回,闪过多个念头,最终眼角含泪,戚戚然道:“老爷是信不过妾身?妾身自嫁进沈家,安分守己,谨守妇德......”
沈广哪里受得住心尖儿上的人如此这般,万种忧虑抛到脑后,忙道:“莫哭莫哭,这事咱们再商议商议。”
姜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再加一把火:“老爷若是不相信妾身,大可以去庄子上的粮仓看个仔细。”
沈广点点头,正要说话。
门外传来身边小厮的声音:“老爷,画眉姑娘来了,说是让夫人赶紧去恒祥院,八小姐出事了!“
话音刚落,姜氏便将门拉开,顾不得整理眼睛还有些红肿,急急的道:“八小姐怎么了?”
画眉禀报道:“大小姐、八小姐摔作了一团,如今恒祥院正闹着,夫人过去看看便知。”
姜氏一听脸色便难看起来,率先提步向恒祥院奔去。
画眉偷偷的撇了撇嘴,低眉顺眼地跟上,掩下眼底的不屑。
画眉如今二十出头,进沈府快十五年了,因小时候在村子里有过不好的遭遇对男人有阴影,死活不肯出嫁,如今伺候在沈老夫人身边。
但鲜少有人知道,画眉刚进沈府的时候,是先忠义侯夫人冯氏院子里的浆洗丫头。
画眉是被人牙子卖进来的,又是从乡下来,因着无依无靠的缘故,常被人欺负。冬天寒冷,院子里洗衣的活大部分都丢给了她,一双手长满了冻疮,却只敢躲在院子一角偷偷的哭泣。
有一次正好被冯氏瞧见,便上前问了前因后果。小小的女孩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女子,还以为碰上了仙女下凡。
冯氏亲切的上前扶起她,丝毫不嫌弃画眉脏兮兮的一身。
画眉永远都记得冯氏当时对她说的一句话,她说:不要抱怨,不要怕,你越是懦弱,旁人更会变本加厉的欺你辱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终会找到解决之法的!
于是画眉发狠般的拼了一回命,将欺负她最厉害的那个婆子打破了头,自己也被管浆洗的妈妈罚了一通,但从此之后,再无人欺辱她。
后来画眉成了体面的丫头,却始终记得冯氏,气质端庄,无论何时均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不迫。
是以,画眉一直瞧不上续弦姜氏,在她心里,连先夫人的一根毫毛都是比不上的。
恒祥院里果然一片混乱,沈清画哭个不停,含糊的声音在咒骂着沈华双,沈老夫人连声呵斥也无法制止,气得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云哥儿和永哥儿年龄小,见状哇哇大哭,奶妈怎么哄都哄不好。
沈华双扶着沈老夫人进了内屋,大夫本来是喊来替沈清画看胳膊的,见老夫人晕倒,又只有先替沈老夫人诊治。
姜氏到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种状况。
好在这些年处理家事也算经验丰富,雷厉风行的让奶娘强制将两个儿子带回去,命令其他人都散了,只留下沈华双与沈清画姐妹二人,以及伺候人的丫头。
待人都散了,姜氏面色焦灼,仔细的瞧了瞧沈清画的手臂,狠狠的瞪了沈清画身边的朱果一眼,恨不得上前给她一耳光,怒道:“怎么伺候的,八小姐的胳膊要是有个好歹,你担待得起吗?!”
朱果扑通跪下,哭诉道:“夫人,跟奴婢没有关系啊!是大小姐将八小姐推到的!呜呜呜......”
沈清画满脸泪痕,捂着右胳膊,一边怨毒的盯着里屋,一边泣道:“母亲,都怪沈华双那个贱人,你要为我做主啊!”
姜氏阴沉着脸,尖尖的下巴显得戾气更盛:“怎么大夫还没有来?”
朱果咬着唇,向内室努努嘴,小声道:“大夫还在为老夫人诊治......”
姜氏差点被气死,自己女儿还不知道到底多严重,大夫却放着不管诊治那老不死的去了?
但是,心里再怎么恨,面上功夫总要做的。脸上立刻换上一副担忧急切的样子:“老夫人怎么样了?严重不严重?”
画眉在一旁冷眼瞧着,她并不是负责沈老夫人起居的贴身丫鬟,因此守在外间。
原本画眉不准备出声的,只是刚刚有人悄悄将老夫人晕倒的事情说了,又听得姜氏这么问,忍不住讥讽道:“还不是被气的,有些人不听招呼,愣是将老夫人气得晕倒了!”
姜氏闻言,脸上浮起内疚之色:“沈华双那丫头的确缺乏管教,是我这做嫡母的不是......”
画眉一窒,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沈华双从内室缓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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