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春节后。
父母无休止的吵架,刘泽在度过了半年平静的大学生活后,回到家中每天都喘不过气一样,终于在春节后的初六找了一个理由离开了家,搭着公交车从小镇往庆州市的途中,尽管车上拥挤不堪,他的呼吸也一下子畅顺了起来。
从庆州到徐城的长途客车每天只有一班,赶不上,就只能先到中间的一个城市,再到徐城,然后乘坐26个小时的火车到冰城,只是正赶上春运时节,一票难求,购票大厅的每一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队。
拥挤不堪的人群,拥挤的地方,心里却格外的平静,这个假期,他谢绝了外界一切的联系,没有跟任何班级同学联系。
心绪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平静,或许是不是该谈恋爱?两个人的生活总比一个人要难处理。
这半年,他看惯了阚敢,动不动就冲冠一怒赶火车的疯狂异地恋模式。
也见识了魏斯心和寇翀爱得甜蜜吵得撕心裂肺的火爆模式,魏斯心不止一次抱怨,女孩子谈了恋爱之后,整个人就完全变了,恋爱前,独自自主,能够把自己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而恋爱后,整个人会像橡皮糖一样黏上来,依赖你,总想整天腻歪在一起。
他甚至想单独在图书馆看一天书都做不到。
阚敢这时候就会说,一个女孩子如果真心喜欢你,就一定会依赖,如果依旧像恋爱前那样,那就不是谈恋爱。
理智不属于恋爱中的状态。
刘泽对人生和未来有着明确的规划,他不想发生偏差,现阶段还有太多的事要做,他很想在三十岁的时候实现财务自由,潇洒地过接下来的人生,那时他完全可以慵懒地躺着,甚至发呆一整天,跟爱人想怎么腻歪就怎么腻歪。
而两个人,他还没有信心能够不影响规划,他不希望留下不美好。
感情,并不是经历得越多就越好,最完美的人生该是谈一场白头到老的恋爱,那些失败的感情经历会像阴影一样,变成一个个邪恶的对比项。
张琦的影子时不时出现,他心生迷茫,喜欢吗?似乎也没有特别具体的感觉,不喜欢吗?不知道。
刘泽很讨厌这种不确定、不明白的感觉。
摇了摇头,他随便找了一个队伍就排着,与此同时一个女孩子也走到了他的前面,两人几乎前后脚,也谈不上谁插队。
这个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
很怪异很不和谐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呢?又说不上来。
对了,她穿着裹到小腿的靴子,亮丽色的羊绒大衣,柔顺的长发,发梢有些波浪卷,无论怎么看都是打扮时尚的女生。
却一个人拖着一个很大的编织袋,火车站外两块钱一个的那种,只有农民工才会用,她的神情很沮丧,时不时地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
两人一前一后排队等着,大约一个多小时才到窗口,那女孩子要买京城的车票,买不到,犹豫了片刻,买了到TJ口新加的临客。
轮到刘泽,到冰城的车票更是没有,也只能到TJ口的临时客车,瞥了一眼站在那边看着手机的女孩,他便去吃饭了。
晚上也不准备去附近住宿,火车站前面一条街全是小旅馆,特别脏乱,一般人都不愿意去住,而贵点的宾馆,刘泽也舍不得去住,就在候车室凑活一夜就行了,明天一早七点的火车。
候车室里又遇到了那个女孩,一只手端着热气腾腾的方便面,一只手费力地拖拉着编织袋,拉也拉不动。
“我来帮你吧。”
谢谢。她就轻声说了两个字。
女孩画了一点淡淡的装,眼角的痕迹很明显。
两人找到了有空位的角落一起坐了下来,刘泽还是照样从租书店买了本书路上看,都是那种很厚的一本,也很便宜。
女孩吃着面,吃着吃着,眼角不禁泛起泪水来,刘泽递了一张纸巾过去,她接过来默默地擦着,嘴巴里木然地咀嚼着面。
他的心里燃起了强烈的好奇心,问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拖着那么大的行李出门呀。”
这话不说还好,女孩哭得更厉害。
刘泽看着也怪异,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抱歉。”
女孩直接斜靠在他的肩头默默地哭起来,身上的一股香味儿飘荡到他的鼻孔,心跳陡然加速起来,跟女孩子这样的亲密接触并不多,何况是一个还不算认识的女生。
刘泽竟有股兴奋感。
他很绅士地保持着坐直的姿势,另一只手轻轻地扶着她的发丝,升起了些许爱怜。
两个小时之后,女孩儿就完全趴在了刘泽的怀里,温润软玉,诉说着她的遭遇。
女孩儿叫王佳,大一。
原来她失恋了,她的男朋友很帅,嗯,应该是前男友很帅,她迷离的眼神看着刘泽,重复了三次。
两人本是高中同学,读书时便互相递着纸条传情,高考前就正式在一起了,只可惜两人的大学不在一个城市,女孩在京城,男生在南京,不短的路程,一直靠着电话维系相思。
好不容易寒假同时返乡,女孩子禁不住思念,春节后的初三就跟家里说提前返校,其实根本没去学校,而是直接到了男孩家里。
男生的手机总是响起,而他发信息总是背着她,接电话也要躲到一边,女孩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一再追问之下,男生承认了,在学校有个比他大六岁的女人疯狂地追求他。
“很漂亮吗?”女孩流着泪问。
“她很丑,真的,比你差很多。”
“你爱她吗?”
男生摇了摇头,“不爱,我的心里还是只有你,可是她太厉害了,好像能看穿我的心思一样,我怎么躲,怎么拒绝都没用,最后还……还那什么了。”
王佳轻柔地说完,重复着道:“他爸爸妈妈都很喜欢我,我去的时候,他们亲自来接我,让我住在他们家最干净的房间中,那个行李箱是他给我买的,我不要他的任何东西,一刀两断,再不相见。”
“想想自己真傻,好好的家里不呆,跑到他穷乡避让的家里,从他家出来,有家不能回,一路脑袋空白就来了徐城。”
她紧紧地抱着刘泽,想从一个看着平和、温暖的陌生人身上找到一些慰藉,她甚至有着更疯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