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在前,险中求胜。
柳白将手中削尖的树枝,长约一尺,插在土地被挖开的泥土里,只露出一寸长的尖头。一眼望去,足有数十树枝尖刺,布满眼前一片泥土。
此乃地刺,狩猎时经常会布置的陷阱,还有地坑,用作捕捉大型走兽。但对于练武之人来说,用处不大。除非地坑里面布满地刺,方有可能伤到练武之人。除了地刺,还有常用的麻药。此种麻药取自山林中,极为少见的双尾巴赤蝎,整体成为赤黑色,身有双尾,尾尖毒刺会麻痹猎物,使其动弹不得,用双钳致死猎物,而后将食物吃掉。
柳白在怀中,甚是小心取出一瓶极小的瓶子,打开瓶塞,隔着一拳距离,小心翼翼嗅了嗅,确定是双尾赤蝎之毒,便小心翼翼涂抹在箭尖之上。
既然将光明正大夺取信物,转变成狩猎,那便所有猎兽的手段,尽情用之。如此一来,虽然会增加些许胜算,但面对习武之人,许多陷阱,其实并不管用。
做完所有准备,脑海里规划着,如何同时应对三人。心跳开始剧烈跳动着,似乎是为了应对,之后战斗,而向身体各个部位输送血液。
柳白紧握手中弓箭,不知为何,似乎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眼中只有面前三人。他站起身来,走出草丛,径直走向守夜三位少年。他知道即便侥幸,取得十枚信物,通过第一轮试炼。第二轮擂台比武,也必须正面对战。如果想要走的更远,必然要学会如何正面应对。
取得信物,只是柳白要做的其中一件事,更为重要的一件事,则是寻找,如何正面应对的方法。身体探出草丛,远隔十丈之外,依旧难以看清人影,只能略微感觉到前方,似有一道黑影。
三名守夜之人,都感受到面前似乎有人。不约而同,戒备起来。手中握剑,气运丹田,若有前方来人势有不对,便拔剑相向。
“我身上有三枚信物,可敢来追。”
三枚信物对于参加试炼之人,绝对算得上是极大诱惑。
哪怕是在黑夜之中,看不清楚三人脸色。但柳白却仿佛能看见他们眼中,绽放出渴求得亮光。一箭急射而出,三人瞬间便知此人就是柳白。
位于中间那名少年,挡掉来射竹箭,身影瞬间消失,直奔柳白而来。左右两侧之人,分别略有疑虑,但还是追赶而来。
柳白身影隐入草丛,时不时发出一些声音,不断引诱着首当其中的少年。就连身后两名少年,似乎也禁不住三枚信物的引诱,不顾守夜职责,紧跟在其身后。
不知不觉间,四人已经远离休息众人,五十余丈。即便他人前来支援,柳白也有足够的时间逃脱。而且,周围足有三处陷阱。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就像是走入陷阱之中得猎物。
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柳青松狩猎时,经常说的一句话,“人与兽不同之处,便是人总会看轻对手。而走兽每一次捕猎,都是全力以赴。但猎人永远不能看轻走兽,只要出现一出纰漏,便会成其腹中之物。”
柳白一直谨遵其父亲教诲,每一次狩猎,都不敢有一丝大意。但显然,这三名少年,没有这样以为父亲。
从一开始不断躲闪身形,时而失去踪影,时而现身。追在最前方的少年,只是盲目追逐着。几次三番下来,少年心中怒火越燃越烈。
明明几次便能抓到柳白,却在指尖消失,不由得不愤怒。可此时突然出现眼前,竟然胆敢正面应对,隐有一种被轻视的感觉。
然而下一刻,少年便为自己的轻视与鲁莽,付出惨重的代价。少年本想运气至双腿,增快身形。按照他的计算,只需一招,柳白便会败在其手中,三枚信物垂手可得。
可正当这一步跨出,脚底便传来,一阵痛彻心扉的痛感。低头一看,脚掌已被三个尖刺穿过。少年还来不及痛呼,耳边便响起三道弓弦之声。
脑海瞬间判断出,乃是竹箭急射而来。眨眼间便做出反应,长剑出鞘,击飞其中两只竹箭,第三支竹箭,虽无力击飞,却仍可免中要害。
如此一来,三只竹箭便尽皆落空。少年十分满意此次应对,只是略受轻伤,却化解柳白精心设计的陷阱。
可事实,远没有少年所想象这般简单。
少年忍痛抽出右脚,手指瞬间封住右腿穴位,避免流血过多。眼睛却紧盯着前方,令他出乎意料的是,柳白竟然快速向他奔来。先是一愣,转而便想明白,柳白应是以为受伤严重。才胆敢过来,取走身上信物。脑海灵光乍现,不如就来一招将计就计。
可还未将长剑藏身于后,身体便无比僵直,倒在地面上。此时柳白却已到面前,肆无忌惮在上下其手,摸索着信物。
“你所中之毒,量甚微,一炷香后,身体便会恢复如常。”
少年眼中甚是惊恐,本以为柳白不过是挣扎的猎物,却未曾想到,原来自己才是猎物。
如此轻而易举败给柳白,自然极为不甘。拼命嘶吼着,将毕生所学脏话,全部奉送给他。
柳白大概明白,对方在咒骂自己,眼神甚是冷漠,“若你不轻视于我,自然不会中此陷阱。”
此时,耳边响起两道声响,应当是剩余两位少年,循迹前来。
柳白转身,再次隐入草丛之中。
少年拼了命叫喊着,可是喉咙,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位少年,从身边呼啸而过。
柳白身处草丛之中,盯着两位并肩而行的少年,掂量着怀中的五枚信物。
从一枚到五枚,如此速度,除了慕容惊鸿与洛晨曦,恐怕再无人比得过。况且,这还是试炼第一日。便已经有五枚信物,晋级机会大大增加。
可对于柳白来说,却是相差甚远。五枚信物便意味,五次与高手对战,其中只要有任何一次失败,先前所有努力,便会化为乌有。若是将追赶两人的信物,也夺取过来。
九枚信物,相比五枚信物,自然是天差地别。
前两次的计划太过顺利,以至于使得柳白,产生一种错觉。即便同时对付两人,或许未尝不可。
正巧两名已然来到身前,柳白匆忙之间,便下定决心再赌一次。
虽然套路相同,对其施展之人不同。柳白自然而然,便认为对方根本无所察觉。事实上追逐之人,并无察觉,只是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柳白继续引诱着二人追至陷阱处,回身便是连射六箭,他想一次解决两人。可他太过着急,还未二人踏入陷阱,六支飞箭急射而出。
二人虽然极速追赶柳白,却也时刻小心着,突施冷箭。心中早有戒备,应对起来,便也显得得心应手。
可柳白射术极为精湛,已经完全超出善射程度。应该用精于射术,才勉强准确。
二人只见,迎面而来三支竹箭,同时而至,身上三处要害,无论如何,也无法全身而退。只能挡住两箭,侧过身体,躲过要害。
二人腹部均受擦伤,望着彼此眼中的惊骇神色,不得不认真起来,不敢在轻视柳白。
可下一瞬间,二人便犹如木头一般,僵直倒地。二人双目相对,眼中透漏着惊恐。耳边渐渐响起一阵稀落的杂草声。
柳白如期而至,出现在二人面前,脸上透露着,无法隐藏的喜悦。的确值得喜悦,虽然大费周折,才险而又险取得九枚信物,但距离晋级,则是更进一步。
取出最后两枚信物,放在怀中,正准备脱身而去。腹部却传来一阵,剧烈疼痛,低头一看,不知何时一柄长剑,竟然刺中腹部。
抬头望去,竟是孙诺。
柳白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孙诺抽出长剑,“隐匿气息,我也学过。”
抽回利剑,柳白手中两枚信物,被抛向空中。
孙诺满脸得意,接住空中两枚信物,“同一招式,施展三次。未免太小看我等。”
低头看向柳白,可眼前却空无一人,只有斑斑血迹。
孙诺脸上一闪而过惊讶,但转瞬便会归于平静,从怀中拿出一只小瓶,放在倒地二人鼻子前。
二人三个呼吸后,便骤然起身,似乎闻到甚是难闻的味道。
孙诺眼见二人满脸羞愧之色,便开口说道,“按此血迹,便可追到,毋需自责,铭记在心便可。”
二人听闻,不禁拱手行礼。
三人顺着血迹,追踪柳白下落。
一路奔逃的柳白,本就腹部受了一剑。此剑恰好刺中,旧伤一旁,伤口开裂更大。
血流不止,滴滴落在杂草上,留下一条血迹。但柳白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身受剑伤,血流不止,后有追兵,他只能奔逃。而脑海中唯一想到的藏身地点,竟然是一棵树下。
强忍着腹部剑伤,朝着记忆之中的方向奔逃。
只过了三十息的时间,一股强烈的倦意,开始侵袭着身体。
柳白半睁着眼,眼前出现一颗树木,努力嗅了嗅鼻子,确定位置,又转了几颗树木,终于找到留下的标记。
一个踉跄,柳白最终还是无法控制住身体,撞在树上。身体仰面朝天,看着树上落下片片树叶,一位脱尘仙女,穿着一身青绿色直裾,仿佛下凡仙女一般。
那是柳白昏倒前,最后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