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前厅,就杨宝眉正在招呼宾客,也有认识的太太们给她打招呼,她也上去周旋,杨宝黛正要去看看后面伺候小姐们的奴婢,转身就看个富贵妇人走到她面前,她目光闪动了下,才认出这个兰梁的妻子海如兰。
海如兰走到她的跟前,扬起下巴,淡淡轻笑:“赵夫人,许久不见了。”
杨宝黛的笑容一凝,随机颔首算是见过,也是淡淡道:“兰夫人安好,招待不招还请多多担待了。”
“是许久未见了呢。”海如兰上下打量这个和她宝贝女儿争夺男人姑娘,手指理了理衣裳的褶皱,才道:“果真是个标志的,不是别人说,我都不信你是村子里面出来的。”
这是在拐弯抹角的说她是个草窝里面的小麻雀呢。
杨宝黛韩唇轻笑,不卑不亢的回口道:“不管谁家朝着上面数三代,大抵都是贫苦出身的的。”又对着走过来的兰桂丹相视一笑。“兰大姑娘有礼了。”
这时候,碧晴过来,低声禀告:“夫人,老夫人过来了。”
杨宝黛行李离开朝着外头去。
朱氏还是第一次在京城给人奔丧,在镇子的时候有人死了,她就会去帮忙,主人家就会给个帮忙红包,此刻她倒是有点打颤,大户人家的丧礼据说办得比喜事都要风光的。
孙嬷嬷看着朱氏紧张的牙齿都在打架,就在旁边柔声道:“老夫人莫要慌张,照着老身说的做就是了,记住了,可千万不要跪,也别对着牌位说什么,上香之后交给丫头去上,再和主人家负责的女眷说两句。”
朱氏还是在打抖抖,:“我我,你说的我都忘完了,一会主人家会给我说什么啊,我什么都不懂的。”
“老身都打听清楚了,如今负责盛家老太太丧事的是我们少夫人的姐姐,咱们打完招呼,喝口茶就启程回去。”孙嬷嬷也怕这朱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因此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各位警惕注意,就看着杨宝黛已经处理迎接了。
“我的儿啊,娘好怕啊!”朱氏看着救星来了,忙快步过去。
朱氏在杨宝黛严密的监视下,上香吊唁喝茶又和杨宝眉说了几句话,因着来了就走不好,又是妯娌亲戚的,只能多喝两盏茶再走。
坐在正厅看着在来往的女眷们,见她们穿着最朴素的衣服全身都在发光,朱氏眼睛都亮了,吃惊指着海如兰张口就是:“那就是兰县令的婆娘了吧,哎哟好年轻啊,不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吗?怎么看着就和剥了皮的青蛙一样,肌肤滑溜溜的。”
杨宝黛扯了扯朱氏袖子,低声道:“娘你小声点。”看她好奇跟孩子似的,又给她解释起来:“人家从小就没有吃过苦,摔一跤四面八方的亲戚都要过来慰问的。”
她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搀扶着朱氏送出去,“走吧娘,我送去出去了。”
朱氏如释重负的起身,刚刚有太太们过来给她打招呼,她那是舌头都打不直了。
兰桂丹却是走了过来,笑盈盈看着朱氏,就道:“我送——”
“娘,这边。”杨宝黛含笑用力捏着朱氏的胳膊,声音很小,充斥警告意味:“倘若娘在这里闹出什么,我敢保证,元稹立马就差遣人将你送回青花镇。”对朱氏而言,震慑比什么都有效。
兰桂丹被杨宝黛凶了一眼,好半天没有回过神。
等着回神的时候,就看杨宝黛站住她面前,风轻云淡的很,朗朗大方道:“我娘就是那种见着熟人就要拉着人手说两句,刚刚冒犯兰小姐了,倘若让这里的人都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岂不是让您不好出嫁。”
兰桂丹和赵家的关系,京城都是知道的,可朱氏的嘴里怕是有他们更加喜欢的小道消息,杨宝黛点到为止,又轻轻笑了起来,声音压低:“今日是别人家的丧事,不管弟妹有什么想法,还请买我个面子,否则,撕破脸了,吃亏的可不是我。”
兰桂丹直直的凝视面前的人:“杨宝黛你——”
杨宝黛压根没有继续招呼她的心思,别过目光和其他人说话去了。
忽而杨宝眉走了过来,神色紧张:“你去后面看看!”
后面?
后面怎么了?
难不成有男子闯到女眷里头去了?
杨宝黛急忙跟着丫头到后面小姐们休息的地方,还没有进院子,就听着争吵的声音,丫头就道:“是兰家的二姑娘兰桂仙和张阁老家的姑娘张贵儿,不知怎么就吵嘴起来两个都是身份贵重的人,我们做奴婢的也不好去阻拦,赵夫人快去瞧瞧吧。”
杨宝黛走进去,就看着个清冷的小姑娘被两个丫头拉着,鹅蛋脸,眉如远山黛,杏花眸子含春日,琼鼻小巧,肌肤雪白细嫩,穿着身粉色衣裳,虽然是骂人,可声音清脆动人,说出的话却如同刀子似的,极其不堪入耳。
丫头小声道:“粉色衣裳的就是张阁老的独女了。”
张贵儿是个清冷和娇艳刚好平均气质非配的小美人,此刻带着珊瑚戒指的食指指着面前的兰桂仙就呵斥:“兰桂仙?真当自己是个仙女了?一个庶出的女儿也配和我吃茶,还敢呵斥我的朋友,斥责我的婢女,你当自己是仙女呢?”
兰桂仙穿着碧青色长裙,被张贵儿盛气凌人的辱骂红了眼睛,捂着口鼻:“这就是张阁老家的教养吗!我刚刚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你,也给你递茶致歉了,张小姐是否太蛮横无理了?”
“我蛮横无理,我乃是世代书香。”张贵儿冷冷睨了又哭又闹的兰桂仙,声音清脆却很有杀伤力:“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人可是个望门寡呢!伯爵府的那位公子要是知道其中的门都,我看,你就别想出嫁了!”
这话一出,围观小姐们看着兰桂仙的目光就立刻变了。
望门寡可是八字硬的克死人的。
兰桂仙脸色涨红,狠狠跺脚,她庶出的事情在青花镇知道人少之又少,偏偏到了京城,几乎就是人人皆知了,她也凑上去不管后果,气的推了张贵儿肩头,委屈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能如此说话!自古记在太太名下养育的姐儿们多了去了,但凡是庶出的谁不管——”
“这就是庶出女儿的家教了,当着怎么多人就动手来了,都说你不如你那个守寡的姐姐,我看到时不假。”张贵儿捂着自己肩膀也来了气。
兰桂仙气的头要要冒烟了,真想撕碎了张贵儿嘴巴,偏偏丫头扯着她不停提醒她:“二姑娘,这这位张阁老的独女,不能冒犯啊,千万不能冒犯啊!”
如今张阁老在朝中的身份那个水涨船高啊!试问哪家权贵看去得罪的!
这要是海如兰知道,还不打死兰桂仙?!
丫头死命扯着兰桂仙,兰桂仙推开丫头:“你是她家的奴才吗!你小姐受欺负居然还在那边帮着汪汪乱叫野狗说话!”她也在气头上了,说句不好听的,京城受宠的庶出女儿多了去了,哪家人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她今日被羞辱,已然气恼到了极点:“张贵儿,你小小年纪不学好——”
张贵儿忍不住冷笑起来,口气轻蔑,直接打断她话:“我听说望门寡可是个晦气的东西,我听说当时你这婚事可是你海家外祖母求着盛家老太太去帮衬牵线搭桥的,哦,难不成就是你八字太硬了,把盛家老太太给克的没有了?”
一句话把盛老太太的死也泼水倒她的头上,兰桂仙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叫嚣起来:“张贵儿你真觉得自己可以无法无天吗!你的这番作为传出去,明日御史台就有人在陛下面前告你爹爹御状!”
听着自己爹爹被拖下说,张贵儿反口道:“抡起事发经过,可是你挑头的!”
小姑娘看着小巧可爱,模样清秀,虽然没有张开,但是依然是个顶尖的美人胚子,眸光一转,看着围观的女眷错愕的神情,很是得意,就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人的姐姐,现在还在心中爱慕着小叔——”
“张姑娘慎言!”杨宝黛厉声走了过去:“您既然是张阁老的女儿,也应该有她几分气度的好,这位姑娘有什么不对,她给你道歉即可,没必要出言毁坏他人闺名!”
这人是谁?
张贵儿不服气瞪了杨宝黛一眼,就看面前来的姑娘梳着妇人的发髻,简单的穿着素白色的琵琶袖短袄,下面是乳白色织金马面裙,头上挽着个圆髻坠着根如意团扇样式的簪子,还有几根素净的琉璃石珠子,整个人清媚中带着端庄,肌肤白皙,“你就是盛衡的小妾?”
杨宝黛就笑:“张家姑娘说对了一半,你嘴里那位姨娘是我的姐姐。”
张贵儿眨了眨眼睛,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来:“你就是赵元稹的妻子?”
她的话音都没有落下,兰桂仙忽然就哭了起来:“还以为来了个明事理的给我做主,如今却是来了个一道欺负我的人!这盛家的待客之道可真是出挑啊!”
“你闭嘴!哭什么哭!要给盛老太太号丧就去外头跪在号!”张贵儿被她没来由一嗓子给吓到,嘟着小嘴脸上一边就骂起来:“兰家怎么如此倒霉生出你这种丧心病狂的女儿,我是你娘,绝对不许踏出门,省的给家里人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