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引狼入室
尹红霞思谋半天也敲定不了合适人选，皮一桥就笑笑道：“办法不是没有，就是有点缺德。”
尹红霞问道：“什么办法，你先说出来听听。”
皮一桥顿了顿道：“姚继欢的公子姚谦，你应该不陌生吧。这家伙最近跟胡青合伙在川口村弄了个石灰厂，虽然各种证照都办下来了，但也不是找不出问题，起码环境污染这一关就不好过，周围老百姓对他这个石灰厂也有些意见。”
姚继欢是组织部部长，其子姚谦虽说工作关系在法院，但是常年在外做生意，几乎不去上班。
尹红霞一听，哪儿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就指着皮一桥笑问道：“这个办法你是不是早想到了？”
皮一桥点头笑笑道：“虽说是个办法，但万一姚谦不买账，也是个麻烦，弄不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尹红霞马上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这个你放心，姚谦是生意人，应该知情识趣。再说了，他要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恐怕早就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皮一桥想了想道：“话虽这么说，但我觉得还是不能直接给他说，万一他说不好管，我们连个退身步都没有了，而且还丢面子。”
尹红霞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皮一桥咧嘴笑了一下道：“其实很简单，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办法，先给他制造点麻烦，让他主动来找咱们。咱们给他把麻烦摆平了，再顺便提个条件，就算他拒绝也得掂量掂量哪头重哪头轻。即便他不帮忙，咱们起码还落一个人情。”
尹红霞不由笑着在皮一桥的胳膊上拧了一把道：“没想到你脑子里这么多鬼点子。找人帮忙，还找的这么理直气壮，真是服你了。”
敲定办法，皮一桥正思谋如何给姚谦制造点麻烦，凑巧这两天便有川口村的老百姓来乡里告状，说姚谦和胡青的石灰厂占了他们的地不给钱。这件事，皮一桥是知道的，占地的钱早给了村里，只是村长马全和私自挪用了，还没有发到老百姓手里。另外，这里面还有个问题：马全和跟石灰厂签的合同是每亩每年九百元，可跟老百姓签的合同却是每亩每年六百元，也就是说马全和从中每亩扣了三百元。本来是神鬼不知的事情，不想那天马全和跟人喝酒喝多后说漏了嘴，一下子就在村里张扬开了。老百姓知道后自然不愿意，加之马全和迟迟不发占地款，便以此为由开始到乡里告状。
川口村是副镇长赵延东包的村。在石灰厂的事情上，赵延东难免收了姚谦和胡青的好处，当然不会主持公道，就一味地压制老百姓，还说如果老百姓再闹就让派出所拘人。现在的老百姓法制意识都强了，哪儿会受这个要挟，便闹的更加厉害了，天天聚集在乡政府楼道里。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皮一桥便打电话把胡青叫了下来。
一见面，胡青就气愤难平道：“兄弟，你说这叫什么事。这个马全和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我们把钱给了他，白纸黑字签了合同，他收了钱却不给老百姓发，闹起来了，又撒手不管了。”又压低了声音道：“你大概还不知道，这石灰厂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大部分是姚公子的股份。姚公子你知道吧，就是县委组织部部长姚继欢的儿子，把姚公子惹急了，不让他马全和喝一壶才怪。”
皮一桥假装不知，似是惊讶地哦哦哦应了几声，又假意沉思片刻才道：“话虽这么说，可姚公子真的敢这么做吗？再说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把马全和惹急了，就不怕他破罐子破摔，跟你们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恐怕谁也落不到什么好。”
胡青听了不由一阵烦躁，一拍桌子道：“他马全和敢跟老子玩阴的，看老子不剁了他。”
皮一桥知道他这是气话，就嗤笑一声道：“剁了他？你剁一个试试！”
胡青就没奈何了，叹了口气，转身看着皮一桥道：“一桥兄弟，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看在咱们一个村的面子上，你给哥哥出个主意，告诉我这事该怎么了？”
皮一桥便要再给他加点佐料，虎着脸道：“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打电话叫你到乡政府吗？据我所知，闹事的村民已经准备堵你们石灰厂的门了。”
胡青脸上一下子变了，似是不信道：“不会这么严重吧？”
皮一桥冷哼一声道：“不会这么严重？那你不信就试试，看能不能把石灰厂的门堵了。”缓和了一下口气接着道：“我给你说，这种事情最是不能拖延的，一旦闹起来，时间拖的越久对你们越是不利。你不服试试，看再过段时间，老百姓会不会伸手问你们要污染补偿。”
胡青彻底没脾气了，道：“兄弟，你就不要吓唬我了，赶紧告诉我该怎么办吧。”
皮一桥想了想道：“办法倒不是没有，但是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也当不了家。这样，你把姚谦叫过来，我再叫上尹乡长，咱们好好商量商量。你说呢？”
一听要叫尹乡长，胡青就有些不高兴了道：“尹乡长肯出面当然是好事，但是这女人……”说着摇摇头，接着道：“上次老子为集镇安装路灯花了七八万，她却屁事没办。”
皮一桥马上一脸正色道：“我说胡青，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这么小气，花点钱就伸手要好处，要是这样，今后谁还敢交你这样的朋友。何况，当时尹乡长也不是一把手，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怎么能怪她呢。再说了，事情最后不是给你办了吗，你还说什么？”
胡青不由地一脸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打发走胡青，皮一桥又找尹红霞把情况说了一下。两个人便准备演一出双簧。
第二天中午，胡青便带着姚谦开一辆丰田巡洋舰来了。皮一桥又把赵延东叫来过来。见面不免客套一番，皮一桥本想着姚谦肯定是个公子哥，没想到竟有些谦谦君子的意思，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一身休闲装一看便知道全是名牌，说话也很和气，只是那眼睛一直在尹红霞的身上转悠。
介绍完落座，皮一桥就跟尹红霞用眼睛交换了一下意见道：“今天劳烦姚总过来跑一趟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跟姚总商量商量石灰厂的事情怎么处理合适。现在老百姓已经闹起来了，总得有个交代，你说是不是？”
姚谦似乎心不在焉，皮一桥说完了，就哦哦地应了两声，却看着尹红霞道：“尹乡长定就是了，我没意见，怎么解决都可以。”
这就是计划跟不上变化了，昨天商量的一切似乎都派不上用场了，倒有点引狼入室的意思，皮一桥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目光也落在了尹红霞的脸上。
尹红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尴尬笑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虽说在山南乡，但我们也不能越俎代庖，我们的职责是调解矛盾，怎么能替你们拿主意呢。要不……我叫群众代表过来，你们直接谈？”
跟群众直接谈，是两个人昨天思谋好的，万不得已了便以此吓唬姚、胡二人的，现在说出来却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好像斗地主一开始就撂出王炸一样。
姚谦一摆手道：“我看就不用，乡政府直接跟老百姓谈就是了，我们坚决支持乡政府的决定。”
姚谦如此痛快，胡青也有些懵了，一直拽姚谦的衣角，显然是觉得姚谦这么做太过吃亏。乡政府代表的从来都是老百姓的利益，哪儿会替资本家说话，最次也是为息事宁人，给老百姓做出一些让步，企业哪儿能占到半点便宜。
然而，皮一桥也能看出来，这位姚公子之所以如此痛快，恐怕也是在见到尹红霞后，临时决定的结果。他的视线早已牢牢粘在了尹红霞的身上，哪儿还会在乎石灰厂的事情。
一旁的赵延东岂能看不出来，就顺坡下驴道：“这几天我们还在为这事发愁，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没想到姚总这么痛快。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跟老百姓谈了。当然，我们肯定会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上，尽量不让姚总吃亏。”
姚谦笑笑道：“没什么吃亏不吃亏的，我们办这个石灰厂想赚点钱不假，但也不能不顾及乡政府和老百姓的意愿。”说着抬手看看腕上的手表道：“时间也不早了，各位领导赏脸，今天我做东，一起出去吃个便饭吧。”说着又把目光落在了尹红霞的脸上。
这是无法拒绝的事情，何况正事没办，尹红霞只好答应了。
本以为在街上找个饭店算了，姚谦却非要拉大家一起去跟山南乡相邻的中州市。
好在并不是很远，只二十多公里的路程，驱车不用半小时就到了，姚谦要摆阔，自然选了中州市最高档的的酒店。
分宾主落座，尹红霞坐上首，姚谦和赵延东左右陪坐，往下是皮一桥和胡青。服务员进来，姚谦也不问别人，只说捡好的上，又要了两瓶二十年陈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