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沉香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语气却比窗外的寒风还要刺骨,“你们去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
“小王子,小王爷,你们去……”
花容还没有说完,宋沉香道:“你们都退下吧。”
花容还想说什么,花月拉着她衣袖,小声道:“走吧。”
苏陌言点头,“有什么需要就喊一声,外面都有人守着。”
宋沉香轻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听着她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这才睁开了眼睛,眼前却蒙上了一层水雾。
长夜漫漫,冷风呼啸。宋沉香浅眠中,有人进来了好几次,听脚步声她就知道是花靳。也怪自己晚上语气太严重,伤了他心。
她扭头果然看到花靳背对着自己,正拨着灯芯,企图让它更加明亮一些。转身,便对上宋沉香眸子,他的笑容,这让整个屋子变得温暖起来。
宋沉香片刻失神,看着他缓缓走过来,依然温柔道:“伤口还疼吗?”
她木讷的摇头,沙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靳瞧她那虚弱的模样,所有的怒气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便是浅浅的疼惜。他慢步走过去,仰起浓墨的眉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宋沉香顿时噤声,扁扁干涸的唇瓣,挣扎了两下,却被他给按住了身子。她眸子阴暗不明,瞥了肩膀上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语气淡淡。
“你需要什么吩咐我就好了。”他说。
宋沉香重新躺下,扭头看了桌上的水壶,他会意的站起来,直接走过去,浅浅的水声后,便是他淡薄的语气:“开口要水喝这么难为情?”
宋沉香眯了眯眼睛,翻了他一眼。基本上每次她受伤,都是他拽酷的时候。偏偏每一次,她都不愿意去搭理。
“来。”
花靳坐在床头,一手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胸前,一手端着茶水,温柔体贴道:“当心烫着。”
宋沉香长长的眼睫上翘起来,斜了头顶上的人,虽然只是看到他尖削的下巴,听他语气也知道他此时何等温柔。她忽然勾唇,移开了唇瓣笑道:“以后你妻子肯定十分幸福。”
花靳霎时敛起温柔之色,冷眼斜了她一眼,“我妻子肯定会幸福,难不成你现在不幸福?”
他拿着帕子帮她擦了嘴角,将她身子放平,又给她盖好锦被听她道:“倾华跟我说,想把你要去……”
她还没有说完,就已经感觉到花靳身子僵硬不堪,浑身散发着寒气。语气比窗外的寒风还要冷。
“所以?”
所以?
宋沉香缩了缩杏仁眸子,苍白的脸色尴尬的扯了笑容,听他冷道:“笑的比鬼还要难看,别笑!”
宋沉香眸子沉了下来,瞪了他两眼,“你滚去休息,我没事了。”
花靳挑眉:“你还没回答我,所以?”
宋沉香倒心平气和,“不过被我拒绝了,你是不要感谢我,没有把你给卖掉?”
花靳抽了嘴角,斜了她一眼转身坐着不动。沉默片刻他扭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宋沉香瞥了他背影,暗叹一瞬,缓缓闭上眼睛,“你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这点伤不算什么。”
花靳回头看着她,沉默片刻点头道:“明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好好休息,有事情就喊我,我就在外殿。”
宋沉香想说不用守着,话到了嘴巴又咽回了肚子里,淡淡道:“好。”
天色微微凉起,锦瑟阁出出进进的声音惊扰了熟睡中的宋沉香。她睁开眼睛,动了动手臂,肩膀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她微微蹙眉,咬着牙,坐了起来。
花容掀开了帘子,看她已经起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搀扶,“小姐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宋沉香摆手,瞥了一眼窗子,“外面来了很多人吗?怎么如此吵闹?”
“宫里来了几个管事的女官,正在交待府上的人关于今日祭祀的规矩。吵到小姐了?要不,我让他们去前厅?”
“不用了。”宋沉香蹙眉,去了前厅又有什么用?关键是她已经醒了。
“我受伤的事情,母皇不知道吧?”
花容搀扶她坐在凳子上,拧了帕子递给她:“女皇不知道,但是已经知道翊公子的事情了。女皇并没有说什么,对待那位公子也是不冷不热,让人厚葬了。”
宋沉香擦了脸,花容又帮她绾发,换好了王子皇袍,飒爽英姿的站在众人眼前。
苏陌言从上到下打量了一边,抚摸着鼻子点点头,“挺好看的,不知道你这身他有没有看过?”
宋沉香瞥了他一眼摇头笑道:“没有。”
“看来我是有眼福了。”苏陌言含笑扭头:“去给皇上传信儿,就说大王子穿皇袍的模样,简直秒杀全天下。只怕他是没有机会看到了。”
宋沉香面色一沉,瞪了他一眼,“你等着回宫,他如处置你。”
苏陌言不以为然的挑了眉梢:“现在是天高皇帝远,随我喜欢,其他事情暂且不想。”
众人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苏陌言也是个腹黑的主。
顾子俊和季玥担忧上前询问:“您的伤?”
宋沉香面色凛起,两人闭上嘴巴,她斜了一眼缓缓道:“我没事儿。”
她扭头就瞧着花靳端着药碗,直接走过来递给她,“呐,喝掉在出发。”
宋沉香蹙眉,他右手心躺着一颗蜜饯,她这才不情愿的接了药碗,仰头喝下,沮丧着脸伸出手拿了蜜饯放在嘴里,苦味渐渐被蜜饯取代。
随后又接过花月手上的茶水,喝了几口道:“行了我也没有那么娇弱,走吧。”
宋沉香在众人拥护之下,上了马车,随行的人不多,其他人也就待在大王子府等着她回来。
他们几人当中,也只有花靳武功好,所以保护她的任务也就落在了花靳身上。花靳嘴上虽说麻烦,可心里早就乐翻了。
花容气鼓鼓的看着远去的马车,嘟嚷道:“他是高兴的有点过头了吧,他脸上分明写着‘非去不可’,还偏偏嘴硬说‘麻烦’,麻烦你倒是回来呀!”
苏陌言含笑睨了她一眼,转身走进屋内,“都折腾了一早上了,你们继续,我去补觉。”
顾子俊和季玥睨了他一眼,两人又互相看看,也不搭理花容和花月扭头想自己房间走去。
花月拽着花容,回头又见花垣还处在门口,于是大喊:“哥,别看了,回去等着吧。小姐不到晚上是回不来的。”
花垣这才收回了视线,叹息一声跟着花月一起紧了屋子。
马车上,宋沉香斜了一眼花靳,自上马车,他的嘴角一直挂着笑意,也不明白他究竟在高兴什么,随自己一起出去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云倾华默默注视了花靳许久,他也没有看自己一眼。她不禁有些挫败感,蹙眉道:“喂,你没事吧?”
花靳一愣,这才睁眼瞧她,反问道:“我有什么事情?”
云倾华语塞,眨了大眼睛,指着他有些结巴:“不是,你,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什么搞笑的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分享才是。”
宋沉香扶额,简直服了云倾华,这是什么掉渣渣的对话?
花靳勾唇一笑,戏谑待:“想知道?”
云倾华反而点点。
“就是不说!”
宋沉香就知道,花靳心情好起来,就是痞子一个,有时候真的能把你气的半死,可你偏偏恨不起来。
云倾华现在就是这个这样,恨不得上前杀了他,可惜又跟他就这样斗着玩。
“不说拉倒。你应该知道,天下还有一种病叫神经病!呐,就像你这样,神经兮兮的。”
噗嗤——
宋沉香被他们逗乐了,瞧花靳有口难开的憋屈样子,她就觉得心情很好,忍不住说道:“他心情好就会变得神经质。”
花靳面色一沉,扭头瞪着宋沉香,有她这么损人的吗?他撇撇嘴巴,扭开了头。却听云倾华浅浅的小声,他回头瞪了一眼后,“你就笑吧,以后有你哭的。”
云倾华笑容霎时僵硬不堪,紧蹙眉头睁大了眼睛。宋沉香本想笑,可见云倾华脸色不好,忙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云倾华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因为花靳的一句话莫名其妙的惆怅起来。她深吸一口气,低下头隐藏了犹忧伤气息,在抬起头,笑容满面,声音明亮道:“我还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好奇,以后我会如何哭?”
花靳冷哼一声,转身看着帘子。
“大王子皇宫到了。”
云倾华搀扶着她起身,花靳掀开了帘子率先下去。宋沉香抬起头,看着雄伟壮大的南源皇宫,感慨万千。
她虽然出生在北燕,可却是在这里长大,喊着女皇母皇,喊着凤君父后。她同宋沉香一样,穿梭在北燕和南源,除了亲密的人之外,外界几乎不知道,她们是双生子。
她一声皇袍拖地,风华绝代。头戴王冠,一步步踏上白玉台阶,朝着殿堂而去。
女皇携凤君高坐在明堂玉椅之上,看着殿外款款走来的女子,纵使眸子里千万个舍不得,但更多的是高兴和深深的祝福。
“儿臣,叩见母皇、父后。”
宋沉香按照女子出嫁的礼仪,恭敬的跪在殿堂上,俯首叩拜,三磕头后,缓缓起身。
“今后,儿臣不能在母皇父后身边尽孝道,还望母皇父后身体安康。今后不管儿臣身在何方,一定谨记母皇父后的教诲。”
女皇眸子里渐渐浮出了一圈水雾,她含泪笑道:“乖孩子,快起来。以后母皇不在你身边,别那么调皮,行事也别鲁莽,今后你与北燕皇,一定要夫妻同心,才能够抵抗外来的阻力,与他一起并肩作战。”
宋沉香含笑点头,“儿臣会的。”
她扭头看向凤君,“父后身子一直不太好,母皇要多爱父后一点,后宫那些柔弱的公子,母皇就不要留着了,不要辜负了枕边人才是。”
女皇轻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宋沉香面向大臣,恭敬而又虔诚的弯腰嘱咐:“还望各位忠臣,倾心辅佐我女皇,将南源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国师再也忍无可忍,出列道:“大王子,你的宿命不该如此……”
“国师大人。”宋沉香打断他话凛起了眸子,语气变得淡漠起来:“我虽然不懂什么是宿命,但是我只想说,不管宿命是什么,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嫁给楚凌殊,这是谁都无法阻止的。就是你,也不可以!”
“可……你……”
“国师大人,请把你算到的事情烂在肚子里吧。”宋沉香含笑道:“未来充满了未知,才是我所向往的,随心所欲,无欲无求。”
国师怔了怔,随后尊重她的选择,点头道:“那下官只能祝贺大王子与北燕新皇白头偕老。”
宋沉香含笑点头,听着各位大臣大声祝贺:“祝福大王子与北燕新皇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宋沉香满脸幸福,回头睨了王座上的女皇和凤君,提着长袍,弯腰颔首随后退了出去。
诸位大臣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衣袂飘飘摇曳生姿。明黄的的锦袍明艳动人,众人皆知,南源再也没有比她个那个适合做南源未来储君的人了。
女皇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叹息道:“朕一直都知道你们舍不得,朕因为舍不得。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就这样嫁了出去。”
国师不甘心道:“大王子远嫁北燕,将是南源最大的损失。”
女皇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轻轻点头话里透出淡淡的忧愁:“是呀,这位是南源一大损失,她心里比你我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远嫁了北燕并不说明南源她就会置之不理。”
众人诧异的看着她。她从玉椅上起身,微微勾唇,风华绝代,“朕的女儿,不会辜负朕的期望,南源依然是她的。”
“陛下?”众人不解,面面相觑。
女皇收起了视线,瞥了他们一眼,朝着凤君伸出手,“退朝吧,想去看祭祀的,可以前去了。朕就不陪着去了,以免看到她,朕会舍不得。”
“臣等遵旨。”
宋沉香从殿堂出来与云倾华和花靳汇合,几十名女官及侍卫阔步走来,对她二人行礼道:“大王子,该去祭坛了。”
宋沉香应了一声,扭头瞥了一眼巍峨的殿堂,扭头向女官:“母皇与父后不去吧?”
女官点头,接着道:“女皇陛下其实很舍不得大王子离开……”
她又看了一眼,接着就瞧见国师以及国舅爷还有大臣们跟着二人身后大步走下来。她面向国舅与国师,满是不解。
“应该是母皇派来跟随你一起去祭坛的。”
宋沉香侧脸看了身边去的云倾华,笑脸相迎道:“舅舅,国师大人。”
国舅爷点头,别的也没有多说,指着女官道:“时辰不早了,准备出发吧。”
“是。”女官弯腰颔首,伸手挥了挥,便走在前面。
宋沉香抿嘴跟在后面,国舅和国师在她和云倾华的两边,花靳自是没有逾越,站在最边缘紧紧跟随着。其他大臣便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祭坛而去。
“那位官员负责祭坛?”国师问道:“周围安全如何?”
宋沉香看向国师,接着就见一位三十左右风韵犹存的女子出列,“此次祭坛是下官负责,国师大人请放心,祭坛周围已是重兵把守,不会放过任何一位可疑之人。”
“原来是李大人负责,那本国师也就放心了,辛苦了。”
李大人含笑点头,恭敬的退在一旁。
宋沉香微笑道:“国师大人还是这样小心谨慎,不亏是南源的好国师,母皇的好臣子。”
国师嘴角一抽,斜了她一眼,暗哼一声,并没有出声。云倾华不知何时已经串他身边,大笑道:“咱们的国师大人是非常担心大王子安全问题的,就是不好意思说而已。”
她瞧国师脸色一变,连忙改口,“其实国师大人是担心整个南源的安危。祭坛那么神圣的地方怎么能发生意外?舅舅说对不对?”
国师睨了云倾华一眼,冷嗤了几声。
“可不是,国师大人忧国忧民是南源之福气。”国舅扭头看向众人,众人跟着附和:“是呀,是呀,国师大人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国师并非那种爱听别人拍马屁,但是他也知道那些话都是大家发自内心的真心话赞美自己的话,他也并非不可一世。他睨了一眼众人,依旧没有过多的言语,平淡道:“大王子还是不要误了祭祀的时辰。”
宋沉香微笑点头,大家听了不由得跟随着加快了脚步。
花靳大步走她身边,轻声问道:“撑不住就跟我说。”
宋沉香点头,看着前面祭坛天台,抿笑道:“没事儿,很快就好了。”
花靳抬头,天台周围水泄不通,唯一一条通道就是他们此时正在走的道。宋沉香进入祭坛边缘,所有的人全部跪下高呼:“参见大王子,二王子。”
“都起来吧。”宋沉香大声道。
云倾华扭头瞧她底气不足,面色泛白,走进她身边小声道:“你没事吧?”
宋沉香摇头,扭头看向国师,“劳烦国师大人了,开始吧。”
国师点头,伸手道:“大王子请。”
宋沉香抬起头,看了看如城墙一样高的天台,深吸一口气,提着袍子刚踏出第一步,花靳便抓住她衣袖。她疑惑的看着他,见他瞥了一眼天台,担忧道:“我扶你上去吧?”
宋沉香摇头笑道:“别担心,这祭祀台阶,需要一步步走上去才会得到神灵的庇佑,你若送我上去,那我还祭坛做什么呢?你和倾华在下面等我。”
云倾华瞪他两眼,“你是不是傻阿?这么神圣的地方,你怎么扶她上去?”
花靳瞧她已经踏了上去,又看国师紧跟一旁,他收回视线道:“你没看她……”
云倾华看着那身影,国舅却走到他们身边蹙眉道:“大王子怎么了?我看她脸色不太好,昨晚上没有休息好?”
云倾华瞪了花靳一眼,含笑道:“可能是太兴奋了吧,没事的舅舅,你也不要太担心。何况还有国师大人跟在身边,不会出什么问题。”
国舅半信半疑的点头,“原来是这样,北燕新皇,有机会我一定要亲眼目睹一下他的容颜,验证一下,天下流传的是不是真的。”
花靳撇撇嘴巴,扭头看着宋沉香。云倾华知道他不服气,于是戏谑道:“你是不是不服气阿?那也没有办法,不如退而求其次,看看我如何?”
国舅一听,视线在花靳和云倾华身上来回打量,不等花靳开口,他大笑道:“好,很好。花公子,你就留在南源,做个二王夫。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花靳扯了扯嘴角,睨了云倾华一眼,轻哼一声,扬声道:“那我在府上排第几?”
云倾华一怔,随后笑道:“本王子还没有王夫,只要你愿意,肯定是第一个。”
很显然花靳自是不相信。
国舅忙道:“花公子,此事千真万确,倾华这孩子脾性……”
“唉,舅舅!”云倾华打断国舅话:“若是真心想要跟我结为夫妻的,是不会介意我的身份,也不会介意当不当王夫这个问题。”
国舅爷尴尬的笑了笑,抬眸看向花靳,“倾华说的也是,花公子不妨认真考虑一下。如果真的成了一家人,那我这个做舅舅的以后可就有人陪着我一起喝酒了。”
云倾华瞪眼:“舅舅,原来你就这样想的?”
国舅爷茫然点头,“是呀,我觉得这小子不错阿,与你也很绝配阿。”
“那岂不是随意一个会喝酒的公子,你都会同意?”云倾华嘟起嘴巴,“你这分明就是想找一个陪你喝酒的人,哪是跟我看王夫的?”
花靳紧抿着嘴巴,听着他们一言一语吵闹不停,他视线却落在宋沉香身上,担忧她能不能登上顶峰。
宋沉香提着袍子,呼吸越来越急促,回头向下看去,一阵眩晕,她闭了闭眼睛,自从年底那次和肖如玉对决之后,内力大损到现在也没恢复几成,加上最近修炼玄冰决,内力不够又怕被玄冰决吞了心智,导致她晚上睡眠不足。再加上身上还有伤口,身子实在是虚弱不堪。
高空中,国师大人的话语清晰,他看着宋沉香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又瞧她脸色不大好,担忧问道:“你没事吧?”
宋沉香站直身子,深吸一口气,淡然一笑:“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下面诸位大臣已经士兵的心全部都放在他们身上,全场安静的只听的见呼啸的寒风声。
花靳左右看看,观察周围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宋沉香跟着国师一起在众人期盼之下,顺利登上顶峰。群臣笑逐颜开,愉悦的互相看看,听着国师大人主持道:“跪。”
宋沉香微微蹙眉,肩膀上的伤口裂开,她咬着牙弯腰跪下来,手上拿三炷香,点燃后,举在头顶上,听着国师道:“拜!”
宋沉香低头,连续磕了三个头,将香擦在盅中。国师端起一旁的器皿,里面盛满了清水。俗语称作清水,在祭祀时,称作圣水。圣水被国师撩在她身上,说明这场祭祀才成功,表示神明同意她出嫁。
国师含笑上前将她扶起,“恭喜大王子。”
国师语落,祭坛下面齐齐跪了一地,大喊道:“恭喜大王子的得神明庇佑。”
云倾华长叹而笑:“总算成功了,接下来就是前往北燕了。也不知道我何时才会走上这里。”
花靳瞥了她一眼,并没有搭理,而是仰着头,看着她面色发白的从上面下来。
云倾华突然道:“昨晚你们给商太子灌了多少酒?这么盛大的场面居然不出来观摩,有点不想像他的作风。”
国舅爷和花靳互相对视,花靳道:“他自己早就喝的酩酊大醉,后来是被随身侍卫给带回了驿馆。”
国师点头,“你以为这祭祀谁都能看?你好好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人?能来祭坛的人都是有明确记载的,出了什么问题,是要追究的人的。”
云倾华点头,蹙眉道:“我就总觉得那商太子,笑里藏刀,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还是担忧他会对南源有不利?”
她顿了顿,看向国舅,“母皇对待云倾城是什么态度?知道她做出那么多坏事,怎么还容忍她在外胡作非为?”
国舅叹息道:“毕竟是自己亲生的,谁下的去手?倾城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会被找到的。女皇的态度就是不闻不问,就等她有一天走不下去了,总会想办法回宫的。”
云倾华满是惆怅的点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是自己亲姐姐,就算有一天两人相遇,互相打起来,她定然下不了那个手。
花靳突然上前,她眼眸睁大一分,看着宋沉香苍白的脸色,惊道:“你怎么样?”
花靳将她扶着,她微微喘息摇头淡笑:“我只是有点晕,太高了,没有定力,休息一下就好了。”
“国师,后面还有什么事情?”花靳问。
国师看向国舅,国舅一愣,蹙眉想了想:“按照以前的惯例,大王子接下来是游街示众,接受百姓的祝福的时候。不过,看她这样子,看来太累了,你带她回去休息吧,今晚大王子府上会大摆流水席,晚上免不了会出来喝上几杯。”
花靳低头看看宋沉香,担忧道:“明天一早接受百姓的祝福也不错。但是她都这样了,流水席就不用出来了。哦对了,女皇和凤君晚上也会过去?”
“没有听母皇提起,应该是不去了。”云倾华接着说:“你见这祭坛母皇和父后都不来看,那流水席更是不会出来了。”
花靳点头,扭头问宋沉香:“那既然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带你回去。”
宋沉香全身无力,倚靠在他身上,他顾不得其他诧异的眼眸,弯腰将宋沉香抱起来,直接运功朝着宫门方向而去。云倾华愣了愣,准备想随后而去,可国舅和国师还有一群大臣都在场,她不善后,谁来善后?
国舅盯着花靳远去的身边,扭头看着云倾华顿时失落的样子,伸出手道:“花靳人不错,并非因为舅舅想要找一个嗜酒如命的男人给你。舅舅还不是想你能够和自己的另一半恩爱百年?”
云倾华敛起了素日痞子的样子,扭头轻声道:“舅舅觉得我还有机会?”
国舅看向国师,“你若不相信,就让国师大人给你卜一卦,让你安心。”
国师顿足,蹙眉道:“这叫窥视天机,会遭天谴。因为天注定,不能随意打乱。”
云倾华抿嘴一笑,“国师大人别介意,舅舅也是想让我早点找个人嫁掉,或者找个王夫好好过日子。”
国舅又看了花靳消失的方位,伸手拍拍她肩膀,“去找他吧,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了。明天我和国师会亲自送她一程。”
云倾华点头,“有劳二位了,倾华先行谢过。”
国师含笑道:“二王子太客气了。虽不能窥视天机姻缘,但是下官要送二王子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云倾华微微一笑,恭敬点头道谢:“我会谨记在心。”
国师颔首,随后又补上一句:“二王子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下官等待二皇子的好消息。”
云倾华眉眼弯弯,听了他的话,豁然开朗。她深吸一口气,如释负重般吐出来。
“那晚上大王子府见,本王子今晚一定要和国师和舅舅喝上两杯。”她拍拍胸口,顿时斗志昂扬。
前面那句话她自动忽视,就那句:守得云开见月明,就为这句话,她怎么也不要松手。
花靳将她抱出宫门口,木玺一直都在宫门口等待。看到她二人奔来,再看看宋沉香被花靳抱着,他心头一紧,忙拉开了帘子,让花靳钻进去。
“花公子,我家小姐怎么了?”木玺忍不住问道。
花靳将她放在软榻上,盖好看被子,这才起身道:“今天太累了,应该是昨晚没有休息好,便成了这样子。你不担心,好好赶马车。”
木玺听后应了一声,加快了马的速度。
花靳将宋沉香从马车上抱下来,整个人昏昏沉沉,头晕目眩。花靳直接将她带回了锦瑟阁,闻讯而来的一群人,三言两语的关心。
“小姐情况如何?”花月道。
花容紧张的跟了进去,花靳将她放在床榻上,盖好了被子扭头道:“花容你去熬药,花月你去给煮点银耳莲子汤,等下让她喝下。”
宋沉香昏昏沉沉听到外面花靳像个主人一样吩咐大家做着事情。再后来,听到云舒雅和宋冰睿还有很多人的声音,都被花靳给挡在外面,所以她的房间里十分安静,偶尔一点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花容和花月的声音。
喝了药,又给伤口换好了药,出了一身汗,宋沉香醒了。
房间里油灯摇晃着,房间里安静的只有她一人。她撑起身子,坐起来,扭头看着桌上的水壶,扁扁嘴唇,这才掀开了被子,下床喝了点茶水。
“小姐?”花容突然出声,“你怎么起来了?需要什么支呼一声就好阿。”
宋沉香摇头,她擦了嘴角水渍,紧抓住她给自己披上的衣袍,动了动耳根问道:“之前不是很热闹吗,现在怎么突然安静下来?”
花容扶她坐下来,含笑道:“前堂很热闹,院子里都是客人,今天收到了不少名贵的东西呢。”
“嗯?前堂?”她诧异问,“今晚摆宴席?”
“是呀。”花容绕过她背后,轻轻揉捏她肩膀,“女皇陛下下令,今晚不论君臣,不分贵贱全部都在府上用膳。而且都是宫内的厨子亲自下厨的。”
宋沉香伸手捏住她手,回头笑道:“你不要看着我了,这几天跟着我也没有好好休息,没有好好吃上一餐,今晚放你假,不要管我和他们一起好好热闹热闹。”
花容拒绝道:“那怎么成?我要走了,小姐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宋沉香顿了顿,起身将衣袍穿好,“既然你不去,那我也只能跟着一起过去。”
花容更加急了,忙阻止,“小姐不可。您去前堂那些人肯定会抓住你不放,小王爷已经代表皇上喝了不少酒,您可不能出去。”
宋沉香蹙眉,“国舅爷拉着他不松手?”
“不是。”她抬头,“是商国太子。昨晚上小王爷昨晚灌了不少酒给他,害他在驿馆睡了一天,导致错过了小姐祭祀那么神圣的一刻。说什么非要小王爷赔他这个损失。小王爷本意拒绝的,可他又拿皇上和小姐婚事为理由,不喝就是不看好皇上和小姐的亲事。为此……”
宋沉香扬眉勾唇道:“所以,他就喝起来了,醉了吗?”
花容点头,“我看那样小王爷已经醉了。”
宋沉香沉默片刻,“那我更应该要去了,我不去,商太子不会放过他。万一商太子使诈,明日走不了,就会浪费一天。”
“可是……”
宋沉香穿戴整齐,打断她话:“没有可是了,走吧。”
宋沉香和花容出了锦瑟阁,穿过水榭,还没有入正堂院子,就听堂中吵闹的声音。她出来一看,好几十桌酒席,桌上都是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大王子来了。”
众人纷纷停下,扭头看着她。
“恭喜大王子。”
“恭喜恭喜。”
宋沉香一一点头致谢,扭头对着花容道:“去给我倒一杯酒。”
花容虽然不乐意,可看着宋沉香凛冽的眼神,她才转身拿来了酒杯,然后倒了满杯酒,举着大声道:“各位亲朋好友,今日也算是本王子大婚晚宴。今晚过后,我就启程去北燕,再在此我敬大家一杯,希望大家吃好喝好,一起共同创造南源的明天。”
她刚仰起手,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抓住她的手臂,含笑道:“你伤口还没有好,不要喝。”
他将她手里的酒夺了过来,举手道:“我家主子身子不适,不能陪大家一起喝,这杯酒,我替主子喝了。”
众人面面相觑,拿着酒杯却没有喝。商太子突然出声,拿着酒壶,脚步悬浮,飘荡过来。
“大王子,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他醉意朦胧的指着宋沉香,“这可是你的大婚祝福之酒,怎么能让别人喝呢,你说是不是?”
“是呀,大王子,这酒必须要喝。”人群中有人跟着大喊。
花靳眉头紧拧,一筹莫展。
宋沉香拍拍花靳的肩膀,小声道:“迫不得已,你先退下,我醉总比你醉好,至少我醉了能在马车上休息。可你们醉了,明日还如何启程?”
“可是……”
“行了!”宋沉香语气重了几分,“谁是主子?”
花容和花靳不由得低下头退后半步,她睨了一眼,伸手将他手上的杯子拿过来,递给一旁未开口的顾子俊。顾子俊瞥了花容和花靳,伸出手给斟满。
宋沉香含笑举起酒杯:“谢谢大家,本王子自罚一杯。”
“好。”商太子瞧她豪爽的饮尽一杯酒,忍不住拍手叫好,“南源的女子,大都是女中豪杰,今日看了大王子这般豪气,再想想我太子府上那些女子,娇滴滴的模样,看了就反感。”
宋沉香睨了一眼他那厌恶的样子,冷笑道:“本王子可不是商太子府上的那些妹子,也希望商太子不要拿本王子去和任何一个人做比较。我就是我,天下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宋沉香冷着脸,再次喝了一杯。
商太子抿嘴一笑,“大王子的确十分特别,巾帼不让须眉,今天才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沉香……”
突然,苏陌言大步过来,看到宋沉香就拉住她深情喊道:“沉香!”
花靳蹙眉,直接将醉酒的苏陌言给拉走,防止他在胡乱说着什么,让人起疑心。
“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