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宋沉香从马车上跳下来,伸手狠狠叩击了大门,开门的是木玺。他看到宋沉香本想给一个笑脸,可看见她冷漠而又陌生的样子,他猛然颤了身子,慌忙拉开了大门,听她语气冷清道:“去把人全部召集起来。”
须臾,院子里站着十多名下人,他们诧异的看着宋沉香,心里忐忑不安。
“老夫人已经去了。”宋沉香语气中掩饰不住哀伤,甚至带了点哽咽。
众人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曹嬷嬷和另外一位老嬷嬷,想必其他人年纪稍长点,沉默了一霎,顿时捂着嘴巴哭了出来。接着就有不少婢女,低着头,捏着袖子抽泣。
“这是第一件事情,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从今往后,我娘,我哥,还有我,和将军府没有任何瓜葛!”宋沉香强忍着打转的眼泪,瞥了他们更加不置信的神神色,声音变了变,“不是我们忘恩负义,是老夫人临终前休了我娘,将我们母子三人逐出了将军府,逐出了北燕。”
扑通——
曹嬷嬷跪地,“怎么会这样?小姐?老夫人和您婆媳关系,那是整个京城公认的和谐。怎么会这样?”
云舒雅深吸一口气,拿着帕子擦点了眼泪,“事已至此,北燕再无我的安身之地,今晚把大家召集过来就是要告诉这样两件忧心的事情。木玺,把大家应得的银两发下去吧,谢谢大家这么多年来对将军府不离不弃,荣辱与共。如今将军府落败,没有理由让你们也跟着落败,以后出去也不要说是从将军府出去的,这样会让别人看不起。”
“这有什么什么看不起的?我就是将军府出来的,咋地了?”年轻气盛的少年红着眼睛继续道:“好不容易从北寒回来,公子马上就会论功行赏,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想不通!”
他一屁股坐下来,摇摆着脑袋,“我还就不走,我就要在这里,守着将军府。”
宋沉香知道他心里难过,笑了笑,“你们不走我也没有办法了,将军府已经不容我们,再耗下去,对大家都不好。所以,我们今晚必须要离开这里,而你们,我很抱歉。没有能力带走你们。”
宋沉香深深的一鞠躬,致歉道:“对不起。”
曹嬷嬷上前抓住云舒雅的手臂,“小姐您还要我伺候吗?”
云舒雅伸手,两人团团保住,“你是我陪嫁过来的,我去哪,自然也要带上你。”
沉香阁离正堂稍远,清禾得知消息的跑来的时候,宋沉香几人已经见到收拾好了东西,正朝着门外而去。
清禾大惊一声,大声喊道:“小姐?您要去哪?您不要奴婢了吗?”
宋沉香怀里拿着自己东西,回头看着身后匆匆而来的清禾,勾唇笑了笑,“不是不要,是不敢再要。若是那一天,让……”
她顿了顿,清禾已经泪流满面。
“小姐这是要和世子,和清禾还有这里的一切决绝了吗?”清禾走到她跟前,抓住她手,“小姐,您和世子才稳定下来,为什么又成了如今这般模样?难道真爱真的多灾多难吗?”
宋沉香摇头,“身不由己。所有人都清楚,我离开,是正确的。而且我自己也非常明白,离开才是我的最好的选择。”
“小姐?”
宋沉香退后几步,看着她笑道:“回到他身边吧,好好照顾他,或许未来某一天我们会以另外一种身份相见。”
“小姐?”
宋沉香转过身子泪如雨下,她再坚强,也会怕离别,因为不知道何时才会相见。
她伸出手,挥了挥,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云倾华抬起头看了一眼将军府的牌匾,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从未离开过,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开将军府,离开北燕。
府上众多小厮与丫头,唯独带了木玺一人。他在马车前干着马,朝着城内而去。
清禾追着马车跑了好久,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她站在原地泣不成声。马车彻底消失在她视线,她转身朝睿王府而去。
咚咚作响的大门,惊扰了安逸的睿王府。洺逸以为王爷王妃回来了,困意去了一半,慌忙打开大门,瞧见清禾红着眼睛,泣不成声问:“世子回来了吗?离歌在吗?”
洺逸瞧她模样,第一反应就是宋沉香出了事情。
“你进来,王爷他们还没有回来,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哭的如此伤心?”
清禾摇头,“来不及看,来不及了,小姐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洺逸听的莫名其妙,“不是,沉香小姐应该和世子一样正在皇宫阿,清禾姐,你就不要逗我玩了。”
“这种事情,我逗你什么?”她泪眼婆娑,“这可怎么办?”
“你先别急,要不我去宫门打听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洺逸没走几步,她大喊道:
“不用去了。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
洺逸回头看着她,她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洺逸,他听后诧异道:“那沉香小姐岂不是再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清禾一听又急又难过,“世子,也在皇宫,怎么会让她离开?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洺逸点头,“清禾姐,你在府上等着,我去宫门口打听打听消息,没准就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清禾点头,“好,你当心点,多穿点衣服,外面冷,速去速回。”
洺逸点头,举着灯笼戴着斗笠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马车停下风月楼,宋沉香叩击了门,掌柜的瞥见她立即点头哈腰将他们领到了后院。
听见深深浅浅的脚步声,警惕的花靳和顾子俊便走了出来。花靳愣愣的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样,调侃道:“你不在皇宫,怎么来了这里,而且你的眼睛……”
她看向她身后的几人在看看他们手上的包袱,蹙眉问:“怎么回事?”
顾子俊紧盯着她。
宋沉香大步走过去,将包袱放在一旁,调整好了心情,平静的将宫里发生的是告诉了他和顾子俊。
花靳一听拍案起身,“让我去杀了妖后!”
顾子俊把他按下去,瞪眼道:“小姐已经够烦躁的了,你就不要跟着一起起哄了,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回聆阁了。”花靳睨了他一眼,看向宋沉香,“小姐,你是否打算回去?”
“我不知道。”宋沉香双手扶着脑袋摇头,老夫人的死让她一定心里准备也没有,加上今日发生的事情都在她意料之外,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她觉得今晚这场宴会,至少也应该封给宋冰睿一官半职,让他在将军府站住脚。婚事已经昭告天下,就算太后不喜欢,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皇上金口玉言,若是反悔,如何取信于人?
只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太后和奶奶两人明枪暗火斗的如此厉害。仅仅是口舌之争,文字变成利剑,毫不顾忌的说了出来。年岁已大的奶奶,如何能够接受太后那样的言辞?
她揉揉双鬓缓缓抬头道:“你们待带我娘下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看向云倾华和文嘉媛,“我娘麻烦你们照顾一下。”
云倾华没有作声,反倒是文嘉媛笑道:“我会的。”
花靳看了她一眼,起身道:“夫人就住在小姐隔壁吧,我们都在旁边守着。这后院不会有什么事情。”
宋沉香点点头。
花靳和顾子俊不由得为她担忧,深深的睨了她一眼,便跟着其他人一同下去。
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是通宵达旦。宋老夫人的与世长辞,如此震撼人心,谁还有心情睡觉?
皇宫内乱成一团,德慈醒来后听见这一则消息,愣愣的看着床榻边缘的池玉,问道:“你亲眼所见,真的死了?”
池玉点头,“确实已经死了,皇上将消息已经发布出去。”
德慈面色复杂,她一心想要处死宋老夫人,可如今真的死了,心里落空感非常强烈。她视线落在别处,霎时想起什么,猛然看向池玉:“那她临终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池玉平静的点头,“将军夫人母子三人,一同被赶出了宋氏。”
“嗯?”德慈蹙眉,“赶出将军府,这是什么计谋?”
池玉叹息的起身问道:“太后,饿不饿,玉儿去给你准备点吃的吧?”
德慈摆摆手,眉头紧蹙。忽然冷笑一声,“她这招不错,利用自己的死,换取了云舒雅母子平安,哀家佩服。”
“皇上驾到——”
德慈和池玉面色一惊,互相看看,德慈太后,顿时愁苦不堪,皇上便匆匆而来。
他看到床榻上帷幔下的太后,面露苦色。他偏头看了池玉道:“你先下去,朕单独和太后聊聊。”
德慈不由得抬起眸子,看着池玉欠了欠身子,回头看了自己一眼,便带上了房门出去。
他面色灰暗,满是疑问的看着德慈太后。德慈太后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心紧了一霎,缓缓伸出手打开了帷幔,露出泛白的脸庞,气虚道:“皇上脸色如此差,可是哪里不舒服,宣御医看了吗?”
面对德慈太后的关心,他突然觉得她有些虚伪有些假。他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盯着德慈太后浑身不自在。
“皇上来了也不说话,你是要急死哀家了吗?”德慈心里更加没有普了,一面轻声呵斥,一面心里满是担忧,因为他这般,实在让她心里不踏实。
皇上勾了勾唇,转身坐下来,玩弄大拇指上的指环,视线看向明亮的窗子上,声音不小不大,真好传入她耳朵里。
“姑姑,去了。”声音虽飘渺,音色之中夹杂着不舍和谴责。
德慈故装诧异的扭头看着他,声音纤颤道:“怎么会?”
为了装的更像点,她掀开了被子,作势要下床,“哀家要去看看她,哀家不相信,斗了一辈子,她怎么能比哀家先走?”
皇上扭头仰起眉梢,含泪瞥了她一眼,收起了视线低着头继续玩弄指环。德慈瞧他一动不动,做作的捂着嘴巴开始哭起来。
皇上有些不耐,霎时起身,吓了她一惊,仰着头看着他。
“母后!”他这一呼喊,囊括了多少无奈和不解。之前只是觉得,她年岁已高,只要他尽心尽力,凡事都依着她,只要能够给她一个慈母般的疼爱就好了。
可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一切,不过都是她一手精打细算过来的。
德慈怔了怔身子听他道:“母后可知道,对一个人的信任,已经超越极限时,突然有人告诉他,那个信任的人背后都做了什么,你说他还要不要继续信任下去?”
德慈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眼眸里有闪躲的意思,她勾唇一笑:“皇上是不是遭人背叛了?是谁说了什么,还是谁忤逆了皇上,无视了皇权?”
皇上勾唇一笑,沉默片刻又问:“母后,朕的母后是怎么死的?”
德慈一惊,怔了一刹,“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了?”
她垂下眸子,轻声说着:“这一辈子,哀家最不愿意提起的就是当年东宫娘娘和皇上的事情,这是哀家心里的伤痛。皇上,哀家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皇上的两杯酒,一杯毒药,一杯无药,让我们姐妹选,如果我当时不先选择,可能情况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她重重叹息,“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老夫人对我恨之入骨。”
皇紧蹙眉头,各执一词,让他无从分辨。可他心里已经认定,老夫人说的话才是真话,毕竟她是自己嫡亲姑姑,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德慈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慌忙移开哦视线。皇上久久不作声,她也不敢乱动。
“母后身子不舒服,那就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您。”
德慈抬起头,目送他大步走出去。接着就瞧见池玉端着盘子走进来,后面还有两个婢女拿着东西进来。她紧张的心瞬间放了下来,听池玉走进来挂起了两边的帷幔,“太后,玉儿扶您起来。”
德慈的手臂搭在她的手臂上,她感受到了德慈手臂正在颤抖,加上皇上刚刚出去时候,脸色相当阴寒,她也不敢多问,搀扶着她起来。
宋沉香一宿没睡,明亮的大眼睛,眼底布满了血丝。她维持了一个姿势做了许久,双腿发麻,她也好不理会。
清晨,花靳从酒楼里端来了吃的推开门就瞧见她依然保持着昨夜的姿势,面色苍白。他忧心的走过去,将饭菜放在桌上,坐在她旁边。
“你这样不吃不喝,身子怎么熬得住?”他伸手将她的手臂移下来,一双手冻的通红,掌心那那条伤又肿了起来,周围发红。他从身上撕下一条布,轻轻的给她包扎好。瞥了她一眼叹息道:“我们都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宋沉香动了动眼睛,偏头瞥了一眼花靳,视线透过他又看向了别处。
“外面有什么动静?”她沙哑道。
花靳抿了嘴,将热气腾腾的粥放在她面前,又将她是u拿过放在碗旁边,温暖下她冷冰冰的手。随后从怀里掏出明黄色的锦布,起身撑开。
“呐,你关心的事情都在这皇榜上,三日后,出殡。”花靳待她看完,收起来放在一旁,“三日后,宋将军的骨灰可以入宋氏祖坟。皇上是她亲侄子,你可以放心了,他不会不管自己嫡亲姑姑。”
宋沉香瞥了那皇榜,收起了视线,听他道:“现在可以把粥喝了吗?”
宋沉香动了动麻木的身子,收起了忧郁之色,偏头看着他,“我娘还好吗?”
“有我在哪有不好的道理?别让大家担心了,赶紧喝掉,你想要寻德慈报仇,我陪你。”
他端起碗,递给她。
宋沉香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接过碗拿着勺子喝了滚烫的粥,身子瞬间暖和了不少。
她不能坐以待毙,奶奶牺牲自己,救了他们三人,不能让奶奶白白牺牲。德慈那个妖后……,宋沉香咽下一口粥,看向花靳,“皇室的事情,我们向来不过问,这次你去查一查,德慈是个什么来路,我只想知道她和奶奶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斗了真多年。”
花靳含笑起身,“终于有任务了,保证顺利完成任务。”
宋沉香不作声,听他关心道:“你吃好睡一会,我尽量早点回来。”
她头也不抬,“去吧。”
花靳走后,顾子俊就进来,看到她的状态不错,转身云倾华大步走进来,扬声道:“还担心你今日愁眉苦脸,看来是我多虑了。想到接下来怎么办了吗?”
宋沉香扭头撇开她一眼,“媛姐姐呢?陪着我娘?”
她点头应了一声,急道:“不是,我说你到底有没有下一步的计划?”
宋沉香慢条斯理的勾着唇,带着一抹难以让人琢磨的微笑,缓缓道:“等花靳回来,我在决定下一步要如何做。”
云倾华扯了扯嘴角,倾身同样挂着笑说:“我知道,其实你的野心一直很大。母皇说了,不管你想如何,她都非常支持。”
宋沉香诧异的‘哦’了一声,瞥了她低眉颔首,“哪怕我要了这个天下,她也会退位支持?”
云倾华仰起眉梢,并未作声,片刻后,她才叹息道:“云氏也就你能够做到,这是国师算出来的,悄悄告诉母皇的,不然你以为女皇对你如此甚好是为了什么?”
宋沉香瞪了她一眼,“本小姐想快意江湖,别逼我。还有那国师,那是个无聊之人,没事给我乱算什么?”
云倾华耸耸肩膀,“你就认命吧,母皇是最听他得话了。再说国师也是非常疼爱你的,这次我出门,他还特意让我转告你,让你尽快回去。”
宋沉香没好气的嘁了一声,“他既然这么能算,让她把沉香算出来,我就回去。”
云倾华惊道:“真的?”
宋沉香蹙眉,“难不成你知道她在哪?”
她慌忙摆手否认,“我哪里知道她在那里,更何况国师也算不出谁在哪里吧?”
她见宋沉香没有出声,她屏息问:“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真的已经……”
“不可能。”
云倾华的后半句话被她扼杀在嗓子里,她撇撇嘴巴看着宋沉香激动的站了起来,小声嘀咕,“这事情谁能说的到,还是做好最坏打算为好。”
宋沉香偏头睨了她一眼,没有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外面有人匆匆而来。
“小姐?”
宋沉香视线看向门口,出声道:“何事?”
“世子来了,要见吗?”顾子俊文问。
云倾华起身,撇了她一眼大步走过去拉开房门,“在哪里,还不请进来?”
宋沉香蹙眉,来了能说什么?
顾子俊没见宋沉香反对,看了云倾华一眼,这才转身又回到了风月楼,再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人。
那个人,风采依旧,玉容潋滟,步伐沉稳,气宇不凡。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非常人所能比的。
那一张有型的唇瓣,紧抿着,皎洁的额头紧蹙在一起,一手背后,一手放在腰下,衣摆来回摆动着。白衣胜雪,仙气十足。
云倾华勾起唇,深深的叹息,她和所有的女人一样,爱这样的一个高贵的男子,她自己也知道,第一次遇见他,就知道,他不属于自己。
输给宋沉香不丢人,若是输给其他女人,那才叫丢人。
“凌殊……”
她喊出声后才发现,原来这个名字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不像最开始那样亲切。
楚凌殊应了一声,好听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锦瑟在里面?”
云倾华移开了身子,待他进去之后,才伸出手拉着房门,“你们好好谈谈,下一步怎么走。”
楚凌殊侧身,看着她阖上了房门,他这才转过身子,视线看向帘子后面站着的人。他没有急着上前,两人隔着珠帘相望,谁也没有动身。
“你打算站到天黑?”宋沉香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楚凌殊却怔了怔大步迈开步子,伸手掀开了珠帘,重重放下来,珠帘相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他坐下来,自己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热腾腾的茶水上漂浮着白色的雾气,他端起来,优雅的吹了吹,接着抿了一口,抬起眸子看着她。
她眼底的青影非常重,细细看来还有红色细丝布满眼里,气色也不太好,指尖泛白,手指的温度很低。他抚摸了她漂亮的甲床,动了动玉容。
“一宿未眠?”
宋沉香淡然的扫了他一眼并没有作声。他拉着她手,大掌温暖的裹着她的小手,站起身子将她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胸前,看着她明亮深邃的眸子。
“对不起,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有在你身边。”他上前两步,带了点力道将她拉回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娶回家。”
宋沉香笑了笑,笑的很无奈,她抬起眸子,“你以为问题只是出在这里?你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不容自己做主。所有人都反对我们在一起,不被世人看好的爱情,会被诅咒。”
楚凌殊颤了颤,她一点点抽出自己的手,转身面向明亮的窗子,“就像太后说的,自从我们定亲,所有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就像她说的,亲人一个个因为我而去世,下一次还不知道谁是。”
“她不过是想气宋奶奶,并没……”
“对!”宋沉香哽咽扭头看着他,“她目的成功了,我奶奶死了,我娘也被赶出了将军府,将军府再无后人。就连我哥哥想延续宋氏香火,想要保住将军府头衔,都没能如愿。”
“楚凌殊。”她泣不成声,“你说,我还要奢望这样的爱情吗?皇上不断猜忌,太后回宫就咄咄逼人,她是最疼爱我的奶奶,已经离我而去。她不想让我们继续留在北燕,你觉得我们的亲事还能成吗?”
楚凌殊心里骤然一痛,闭了闭眼睛,“只要你想要嫁,我就能够娶你进门!”
他掏出手帕,上前擦了她的眼泪,见她不作声继续道:“只要你相信我,我们就一定能够在一起?”
宋沉香抬起头:“怎么在一起?把我藏在你的密室,还是跟我肆意江湖?楚凌殊,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别忘记了你的祖宗,闹一次出家与自杀不要再来第二次!”
楚凌殊不自信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自杀过?”
宋沉香移开视线,“别忘记了,我是聆阁主人,没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楚凌殊低头轻笑,自杀是何时的事情?
这个时候容不了他想太多,掰正她身子,强迫她看着自己,“你相信我,我说的娶,就一定能够娶。”
宋沉香闭上眼睛,留下两行清泪,他的指腹轻柔的为她擦了去,他低头在她唇边落下一吻,留下一句,“等我。”
宋沉香睁开眼睛,便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接着云倾华匆匆进来。
瞧她红着眼睛,脸颊上躺着泪水,她上前道:“谈拢了吗,为什么他离开了?”
“我不知道。”宋沉香转身走到床榻边缘,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他会如何?
会为了她反了德慈太后,还是为了她,反了北燕?如果真是这样,最后的结果,她会变成祸国殃民的女子,而他就会被认定为乱臣贼子。就算成功了,历史上也会清晰的记载下来,遗臭万年。
那么他一生,因为她,给毁掉了!
她,怎么容忍?
她霎时睁开了眼睛,语气坚定道:“倾华,我们回去吧。”
云倾华像听错一般,顿时扭头看着她,“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她跑过去,盯着床上的人。
“你觉得我像开玩笑的人吗?”她反问道。
她摇头,“不像!可是他怎么办,你一走,那个太后肯定会把池玉那个狐狸精许配给他的。”
“宋沉香已经死了,我是云锦瑟,德慈太后敢许配,那是试试。”她直起身子,大步走出去,“子俊?”
云倾华跟着出来,站在她身后,看着顾子俊走过来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将我们母子三人的死讯公布出去,明日后,启程去南源。”
顾子俊勾唇一笑,“您真的决定了吗?”
宋沉香点头,顾子俊高兴的看向云倾华,两人相对一笑,“属下这就下去安排,一定布置的天衣无缝。”
当天晚上午夜已过,将军府燃起了熊熊燃烧,照亮了整个京城,附近有人相传,云舒雅带着儿子女儿,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离歌得到消息后,立即跑到了书房,将消息告诉了楚凌殊。他去的时候,云倾华蓬头垢面的匍匐在地上,手里紧握着一枚玉佩。
苏陌言闻讯赶来,看到这等情形心跳猛然一惊,睁大眼睛不置信的拔腿跑过去。
“沉香呢?云姨还冰睿被,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云倾华泣不成声,收手指这着眼前一片废墟,哭的几度晕倒,可她没有。苏陌言大步跑进去,大喊道:“沉香?云姨,冰睿!”
楚凌殊不信,猛然扭头看向旁边的百姓,“是谁看到他们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他一声戾气逼人,犀利的视线冷冽的看向人群。以为年过半百的老人走出来,“世子,是老奴亲眼看见夫人带着公子和小姐去了将军府。本以为他们看看就会出来,后来,却不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云倾华瞥了楚凌殊一眼,就知道这种方法他根本就不会相信。她忍不住暗骂顾子俊,害她一个人在这里哭的肝肠寸断,却没有上前搀扶一把,怎么说也是一国的小王子吧!
楚凌殊瞥了云倾华一眼,大步走过去,浑身散发着寒气,厉声道:“她人呢?我不说让她等我,为什么还要走?”
云倾华扯了扯嘴角,安排她在这里哭丧,而且还是在出楚凌殊面前,她那也真是高估了自己,楚凌殊是谁,她那点小伎俩,一眼就能够识破,也只有苏陌言那样的人才会上当受骗。
云倾华直起身子,瞪他一眼,“你要反了苏氏让她当上祸国妖女?你有没有脑子?这不等于害了她吗?还有,你那什么身份,早晚这北燕都会是你的,何必急于一时?”
楚凌殊就知道,这不过是个障眼法。瞥见她手里那枚玉佩,直接从她是手上拿过来,看了一眼递给她,“让她把这个收好,再让我看见它离开她,看我怎么收拾她!”
他起身苏陌言脸上几处炭黑,她失魂落魄的走出来,看到楚凌殊悲痛道:“里面什么也没有,我在地上发现了这个。”
楚凌殊盯着他是手上的玉佩,她是宋冰睿的随身饰物,云倾华起身道:“这是她身上的饰物。”
苏陌言扭头擦了眼泪,看向云倾华,“你为什么不跟她一起,为什么还要让她过来?指不定这里面还有什么危险是我们大家不知道的。”
云倾华不由得看向楚凌殊,低头扶着鼻子。
苏陌言蹙眉,两人的明显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再看看楚凌殊,顿时明白,这不过是一场骗局,只要让天下人相信宋沉香已经死了就行。
他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大声道:“本小王已经证实,云氏母子三人已经已经死了。”
此事穿的沸沸扬扬,消息传入皇宫,皇上和德慈太后都已经相信。因为有苏陌言亲自确认,那么十有**是死掉了。锦阳宫的太子苏锦阳,安静的站在院子里,听了小厮汇报之后,他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胸口发闷。
今日楚凌殊没有早朝,皇上急百官都知道他对宋沉香情深义重,这才是他正常反应。可正是因为如此,睿王和王妃却担忧起来。
王妃来回徘徊相在丹桂苑外,瞧着楚凌殊披着披风带着离歌出来,她诧异的看住,“儿子,你要去哪?”
楚凌殊摇头,“我不知道,我想出去走走。”
“那,母妃随你一起。”王妃怕他忍受不住打击,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楚凌殊拍拍她肩膀,“母妃不用担心,我没有事。”
睿王揽着妻子的肩膀,带她闪开,楚凌殊直接从他们身边进过。耳后传来王妃担忧声音:“你看你看,就是这样,我才要担心。这可怎么办?”
离歌回头看他们一眼,动了动唇瓣随后转身跟着离开。王妃猛然一怔,那口型,明明是再说沉香小姐没死。她抬头看着睿王,不太确定问:“离歌……”
“这下你可放心了吧,走进屋吧。”睿王直接将王妃拉入屋内。
楚凌殊出来后就知道有人跟踪,于是他光明正大的去了风月楼,与苏陌言碰面后,又安排了体型像似的男子,假扮他们的模样出了风月楼。把跟踪的人甩开之后,两人迅速的朝着城外而去。
南城门外,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哪里,云倾华站在下面,实际上马车里面还有宋沉香等几人,一起等着楚凌殊和苏陌言。
马蹄声由远到近,云倾华看到马背上一白一黑的身影勾唇道:“他们来了。”
易容的宋冰睿探出头坐在马夫的位子,扭头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笑了笑,“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
语气中不难听出有不舍,还有无奈。
云倾华回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南源不比北燕差,你也一定会爱上那片土地。”
宋冰睿笑而不语。
两人紧拉住了马绳,苏陌言回头看了看身后,即便是没有什么人,他也不放心的上前几步扭头对着宋冰睿道:“马车在往前面走点吧,这里不太安全。”
宋冰睿左右看看,待云倾华跳上马车后,他才甩了马绳,马车缓缓前行。
树林入口,马车停下来,楚凌殊和苏陌言翻身下马。车帘子被挑开,先出来的是宋沉香,接着是云舒雅,最后才是文嘉媛。
楚凌殊紧盯着宋沉香,紧绷着脸,待她下来,伸出手将她拉在一旁。
宋沉香微笑看着她,而他二话不说,大步上前双手碰着她脸庞,低头吻住了她。宋沉香睁大眼睛,面色一片绯红,这么多人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就亲了上去。只是排山倒海的吻里饱含了多少情意,多少不舍。
他渐渐松开了手,盯着被吮吸发红的红唇,接着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我差点就相信……”他动了动喉咙,继续道:“你要去南源?”
宋沉香伸手帖在脸颊上的他手背上,偏头一笑,“你不用反了北燕,不用不仁不义,把所有的事情交给我,让我来处理。”
楚凌殊怔了怔身子,摇头道:“我是男子,也会是你将来的夫君,我们这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历尽磨难却无法在一起,这样显得我太没用。如果可以我宁做一个平民百姓,也不要这样的身份。”
“既然你的身份不允许你娶我,那还我来娶你好了。”宋沉香伸手靠在他怀里,“我已经决定了,既然不能以最普通的方式嫁给你,那么就换一种轰轰烈烈的方式。你等着我,用不了多久,我还会回来。”
楚凌殊紧抱着她,轻轻点头,“好,我等着你来娶我。”
宋沉香退出他怀里,伸手拉着他去了马车旁边,看到大家纷纷朝她看来,她面色腾的红了起来。
苏陌言含笑看着她,“南源有小王子,你们过去我也放心了。有机会,我会去南源看你们。不过……”他看向宋沉香,“我相信依你的能力找到沉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我希望,你找到她以后,不管是什么情况,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宋沉香道:“如果她嫁人了,生了孩子,有一个爱她的夫君,一个温馨的家,你要怎么做?”
苏陌言怔了怔,他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忽然低下头思索片刻抬起头笑道:“那就抢了她,带走!”
宋沉香被她逗笑,“行,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见面了。”
她退后了一步,而手臂却被他紧紧抓着不放。她含笑道:“送君千里,终要一别。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安心等我。”
楚凌殊这才松开了手,看着她转身上了马车,他心里不由得紧了起来,大步上前一步,情意正浓,“锦瑟——”
宋沉香回眸,面色看不出什么波澜,可内心早已翻腾不已。她们都在害怕,这一分开,万一是永别呢,谁说的到?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微微仰着头看着马车上的佳人,喉咙忽然哽了哽,他垂下眸子敛去了眼眸的忧伤,在再抬起头,灼灼其华,星光璀璨般看着她。
她勾起唇,听他小声道:“等你。”
宋沉香掀开了帘子,低头进去。
云倾华走过来,拍拍他肩膀,嘱咐道:“你身子骨不好,天寒地冻晚上多加点棉絮,一定要好嗨照顾自己。”
他看着马车点头,“我知道,云姨一路平安。”
云舒雅提着衣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身后大雾笼罩的京城,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地方,始终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离开。她收起了视线,掀开了车帘坐进去。
宋沉香面色平静的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听着外面令他心跳不已的男子嘱咐道:“我不在他身边,虽然很不安心,可也不能左右她的决定,还请你帮我多多照顾一下。”
宋冰睿看了他一眼又瞥了马车,点头道:“你且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她受委屈。”
他看向苏陌言,上前一步,两人互相抱了抱,苏模样拍着他背,“保重。”
宋冰睿点头,“我会的。”
苏陌言看向一旁的文嘉媛,含笑道:“文小姐真的打算跟着冰睿浪迹天涯,不管文丞相了吗?”
文嘉媛一愣,随即笑道:“小王爷难道忘记了,文丞相已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她看向冰睿,伸手拉住她手臂,“我希望可以得到你们的祝福。”
苏陌言含笑看着宋冰睿,“你这小子艳福不浅,文小姐这样贤良淑德,夫唱妇随,羡煞旁人呐。只可惜,你们的喜酒,怕是我要错过了。”
“怎么会?”云倾华上前道:“我为他们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到时候请你们过来就好。”
宋冰睿紧握文嘉媛的手,扭头看了她娇羞的模样,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到时候邀请你们,你们别不来,那可真不够义气了。”
苏陌言伸手拍打他肩膀,“好了,你们快些启程吧,到了南源安顿好,记得来个信儿,报个平安。”
宋冰睿点头,楚凌殊扭头发现身边一个侍卫都没有带,不禁问道:“花靳呢,顾子俊还有其他护卫哪里去了?”
“先走了,我们约在南源边境会面,你就放心吧,这一路,我来当他们的护花使者,一定安全将他们待带到南源。”
楚凌殊瞥了她一眼,苏陌言走近他跟前,指着云倾华对他说道:“你放心吧,父皇已经知道他们都死在那场大火之中,暂时是不会发现他们还活着。”
楚凌殊点头,转身飞入马背上拉着马绳回看他们,拱起手,“后会有期。”
宋冰睿拱手看着他,接着苏陌言瞥了一眼马车,上马后听他作别:“你们多保重,希望有朝一日还可以共饮一壶酒。”
宋沉香睁开了眼睛,挑起了车帘子,正对上他们视线,即便再不舍得,她也还是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她要让楚凌殊记得她最美的笑容,哪怕强忍着决堤的泪水,也要笑着再见。
马车消失在树林云雾之中,苏陌言收回视线,轻声道:“我们回去吧,出来太久,会让人怀疑。”
楚凌殊回头,两人悠悠的朝着城门而去,楚凌殊看着城门,突然有一种进了牢笼的感觉,让他有种想要退缩的感觉。
苏陌言停下来回头,“怎么不走了?”
他缓缓道:“没有她,这里就像牢笼一样,我进去后还能出来吗?”
苏陌言看了看城门,两边都有侍卫守着,他顿时有和他一样的感觉,仅是一瞬他就打消念头,回眸一笑:“别开玩笑了,你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你将来是要……”
楚凌殊忙打断,“可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
苏陌言一惊吓的马儿脚步慌乱,他稳住马剜了他一眼,“这是你没法拒绝的,你认命吧!”
楚凌殊冷哼一声,勾唇微笑,笑容里没有一丝温暖,寒气逼人,“为什么你不可以?”
苏陌言扭头,看着城门平静道:“我生来就是辅佐你的!走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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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这里结束了,明天第二卷么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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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调、内敛、清风朗月。他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传奇,谈笑间却能将对手置之死地。
呸!乔岑斜眼,通通都是屁话!分明就是腹黑毒舌,吃醋成性!
温婉、雅致、气质如兰。她是隐于人后手段过人的世家名媛,抬手间便制敌无力还击之境。
啧!霍少咋舌,确定这是乔岑?分明就是……老婆我错了,这说的就是你!
【小剧场一】:
某男负手面向乔岑:今天,我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乔岑皱眉:什么?
某男突然单膝下跪,手举钻戒:嫁给我,我一直就很爱你!
乔岑挑眉:那你不直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