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涵到了南门,只宫门内停了七八辆马车,要不是见程征站着,真不知道何去何从呢。梦涵看到一辆马车很是眼熟,车顶缀的金丝线,两侧垂的铃铛璎珞,还有帘子上的华丽锦纹,都觉得熟悉。梦涵都对程征说:“这辆马车我认识,这几日在会听轩门口停过。”
程征不以为意,宫里的马车都这样。上车吧。”
梦涵随程征进了马车,还不忘自夸,“哇塞,我姚梦涵的名号都已经响彻皇宫了?哈哈哈多么一个有才的我啊,你有没有很佩服我?”
程征提醒她,“福祸尚未可知。”
“祸?不会吧,你吓唬我。再说我是你镇西王府的人,你堂堂侯爷亲自接我回府,谁敢动我。”梦涵倒是挺会找依靠。
程征不理会她的自恋,“你的事都办妥了?”
“当然,美女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杜若已经被放出来了。”梦涵得意连连,感觉自己就是一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程征点头,只是放出来了,无论是谁安排她进来的,这颗棋子都算是栽了,就算是能证明爆炸与她无关,但是能保证不是她遭人利用引诱皇上拿烛火企图加害皇上吗?皇上怎么会容忍任何隐患在自己身边。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看程征似有忧郁之色,梦涵问道,“怎么了,你不开心啊?你不是跟皇上讨论边疆大事吗,不会是皇上派你去打仗吧。”
“不是。”
“那是怎么了?谁惹到你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说出来让美女乐呵乐呵。”梦涵逗他。
程征没有任何喜色,“我要成婚了。”
梦涵一听成婚,马上兴奋起来,“恭喜恭喜啊,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你可要好好珍惜哦。”梦涵只顾自己高兴,程征却轻叹一口气,挑了帘子对车夫说,“去十里亭。”
“干嘛,你不回家?你看起来不高兴。”梦涵想到刚到京城的那日,姚珞和远信说起程征的婚事,程征和大公主两小无猜,却被赐了二公主的亲,方才意识到,程征面对这场婚事或许真的高兴不起来。
“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你愿不愿意?”程征表情溢满悲伤,让人不忍拒绝。
梦涵不满道,“我说你怎么会这么好心,在宫门等我,原来是有目的的。哼。既然上了你的贼船,我还有的选吗。说吧,想说什么,本姑娘听着。”
程征拿出一把匕首,梦涵警觉的缩着身子后退,“干嘛?我没惹到你吧,你想谋财还是害命?我可是你弟弟的女朋友,你杀了我远信他不会原谅你的。”梦涵是真心想太多,谋财?人家一大少爷谋的你财?
程征没理会她的胡言乱语,从腰间又拿出一把,“这两把匕首是我和一临的定情之物,这些年我一直随身带着。今天一临还给了我。”
梦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拿起这两把匕首,没有镶嵌珍珠玛瑙,暗银色的剑身看起来也不抢眼夺目,但上面雕刻的云纹很精致,像是花了一番功夫。
程征继续说,“她真能放得下我,竟然连最后一点念想也不留给自己。”
梦涵还以为程征只会冷着脸教训人,没想到还有这么深情的一面,心下不忍,“你马上就要有新的生活了,还守着过去做什么,她这么做是对的。”
“终究是我负了她。”程征黯然神伤。
马车在十里亭停下,程征带梦涵下了车,在附近随处走着。程征问,“你看这里的景色如何?”
“很好啊,小河流水,绿草如茵,凉亭惬意,阳光明媚。你们以前经常来这里对吧。”
程征点头,“有一次我和一临去京郊微服私访,回来时下了大雨,我们就躲在这里。那时的她对我说,要是能一生一世靠在我肩膀就好了。”程征对梦涵讲起了他和一临的过往,点点滴滴,都在他心头。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和一姗的婚事早已经有了准备,只是一临还他匕首就让他方寸大乱。
两个人坐在草地上享受黄昏前可人的阳光,情形宛如梦涵和远信第一次相遇时在河边聊天。梦涵没有躺下,怕弄脏了姚璎的衣服,也怕这么舒适的环境容易睡着。程征用心讲着心事,自己却晒着太阳吹着风听着河水哗啦啦的睡着了,不知道会不会被他愤怒的扔进河里。
程征讲完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落日余晖灿烂辉煌。梦涵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你们若能在一起,她真会是你得力的贤内助。”
“我也会是她的左膀右臂。”程征说,言语之中颇多惋惜。“你永远保护我好不好?将来我坐皇位,你为云族族长。皇族和云族从此融为一家,我们一辈子不分开。”一临,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梦涵使劲甩了甩头,不可以再让程征往这方面想了,越说他越放不下,梦涵转了思路,问道,“她若不是公主,她若没有能帮你被皇上器重,你还会这么在乎她吗?”
程征听梦涵这么说,有些恼怒,“当然,你以为我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放不下她?你看低我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梦涵淡然一笑,“你有愧于她是吗?”
“是我负了她。”
梦涵继续问,“曾经她若没有处处为你着想,你对她的愧疚会不会少一分?”
“她对我付出太多。”程征低头道。
梦涵下出结论,“你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放不下她,却是因为她为你做的事而有愧于她。”
程征不语,梦涵乘胜追击,“她对你有太多帮助,你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可以回报她,因为她什么都不缺。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嫁你为妻。与其说是你因为新娘不是她而伤心,倒不如说是你因为错失了唯一可以报答她的机会而难过。她对你扶助万千,你终究没能回报一二,没能如她所愿。你愧疚,你自责,你对她不忍辜负,不忍拒绝,可曾是真爱?”
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连梦涵自己都不知道这样评价他们的感情合不合适。别管了,先引着程征这样想吧,当他发现爱情和回报是不能混为一谈的时候,当他强迫告诉自己,和一临之间的感情不是爱情的时候,再娶一姗会少伤心一点吧。
程征听完梦涵的一番话,两眼直瞪着梦涵,怒吼道,“你懂什么,你凭什么说我们之间不是真爱?”
梦涵心想绝不能服软,能激怒他也是好的,总比让他继续低沉下去好。自己心里都没谱的事儿,梦涵只能嘴硬道,“本来就不是啊,你自己都承认了。她不就是一直在皇上面前推举你,你受人恩惠心存愧疚吗?”
“你,”程征实在气不过梦涵如此贬低他的感情,愤怒抬起手掌,两眼满是火光,恨不得把梦涵烧死。
梦涵吓得蹬着腿后退,“你干嘛,好男不跟女斗啊,你不喜欢听我不说就是了,你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不过是多说了两句嘛,你至于发这么大火吗,还要打我?看来这家伙用情够深,我这么诋毁人家的感情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程征放下手掌,怒道,“回去。”
梦涵跟在程征后面上了马车,聊了一下午感情,累不累啊,说点别的吧,梦涵叫道,“我饿了。你带我去天味楼好不好啊?”梦涵提到上次天味楼的美味仍然垂涎三尺。
程征冷冷的说,“回去吃!”
梦涵乖乖闭了嘴。
程征生气问她,“我若是说你跟远信的感情不是真爱,你会怎么想?”
“你随便喽,”梦涵很无所谓,“我跟远信是什么感情我们自己清楚,又不是你说几句就能左右的。”
程征抓起她的手臂,“你就这么无所谓?”
梦涵想甩开他,但是程征太用力,梦涵拧不过他,怒道,“我干嘛要有所谓啊,嘴长在你身上,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我又不会掉一块儿肉。我自己过得安生就是了,凭什么非要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啊?你放开我!”
程征松了手,梦涵白眼一翻,“你以为我是你啊,非要全京城的人说你们金童玉女天造地设才满意。我跟远信是有真感情的,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我们自己高兴就行了。哪会像你这么心虚,非要这么多表面功夫来撑场面。”
程征再次被她激怒,“什么叫做我心虚?你说我和一临没有真感情?”
梦涵毫不示弱,“爱有没有,关我什么事!你就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
“我,”程征被她问的哑口无言,“要你管!”
梦涵切了一声,不屑道,“谁要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