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桃惊魂未定,看着眼前这个蒙着脸的人。
“陛下派你做事情,你怎么做到天牢里面去了?”
郑桃的衣服已经变成一块宝蓝色的破布,皱巴巴地包在身上。她面容有些憔悴,然而眼里却是狠辣与阴毒。
“郑桃啊”,那人一笑,“你可是我从大牢里救出来的,就凭你这个态度,信不信我再把你塞回去?”
“对不起”,郑桃终于肯说话了,“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
“这才是一个刺客该讲的话。”黑影扔给郑桃一个扳指,“拿着这个找白暮,让她给你治病。”
“国子监那个白姨?”郑桃问。
黑影嗤笑一声,“不然呢。”
“我竟不知道她也是……”
“她不是。不过以恩相挟罢了,另外,此人可以一同谋事。”
黑影往他面前扔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你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倒是了如指掌。”
黑影心情似乎很好,“我倒要看看,当曙国上上下下的人都被我捉住了把柄,这曙国还会变成什么样?嘘……小刺客,做好本分的事,莫要再动心了。”
郑桃的眼睛慢慢地闭上。
梦里,她的国家看似上下一团和气,实则早已分崩离析,令她生厌。
然后,她来到了另一个国家,这个国家虽有小人,但瑕不掩瑜,因为这里有一位……年轻英俊的帝王。
关重水站在营地之外,看着远处那一座城。
他身后,士兵刚训练完毕,正在休息。
王将军对身边的年轻帝王说,“陛下,行军打仗是危险之事,为何要左丞相来此?刀剑伤人呐。”
王将军在这边关多年,自然是十分了解边关的形势,但对朝中事却不甚明了,因此只觉关重水细皮嫩肉,像个女孩一般体弱。王将军对这些文官也没有轻视的意思,只是觉得打仗的时候带着文官终究有些不妥。
“王将军,营中军师何在?”楚谡问道。
王将军派了个小兵去把军师叫了来。
军师昨夜熬了个通宵,刚睡下就被叫醒,此时双眼上各一个大眼圈,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随便系着,露着胸膛,便走了过来。
“这就是末将的军师,程一江。”
“……参见陛下!”程一江的睡意顿无,立刻把衣服整理好,颇为恼怒地看了一眼王将军。他虽是军师,但身形和王将军差不多健壮,但又不同于莽夫,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股儒雅。
拿程一江和关重水比,确实显得关重水细皮嫩肉了些。
王将军笑着拍了拍尴尬的程一江,对楚谡说,“莫看他这惫怠样子,这小子厉害着呢。之前好几次识破敌军的诡计,救了我军多少士兵的性命啊。”
“小人昨夜只顾着看军情,竟忘了迎接陛下,请陛下责罚。”
楚谡挥了挥手,“小事而已,这营中将士孤也未曾召见,说来还是孤的不是了。”
“小人岂敢说陛下的不是。”
见过军师之后,三人又说了些军情之事,楚谡便又让程一江下去休息了。
“将军”,楚谡看着远处关重水的背影,缓慢地开口,“论公事,程一江之于将军,正如左丞相之于孤。”
听到这句话的王将军走了一下神,心想若论私事呢。但他只是应道,“末将明白了,末将会派人保护好左丞相的。”
关重水突然在脑海里对楚谡说,【有个人在看这边。】
然后说了具体的位置。
楚谡纵身一跃,不过一息的功夫,就到了十几里外,手里捉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王将军立刻叫人把他拉下去,关重水这时制止了他,“等等。”然后对楚谡说,“这人嘴里有毒囊,可随时自杀。”
楚谡让人找了根木棍,撑开这探子的嘴。探子只能发出“啊、啊”的叫声。
探子被拉了下去。
王将军觉得关重水只是侥幸发现的探子而已,尽管心里有疑问,但并不多问。
他们这样的武将是很极端的,要么对文官的态度是不屑,要么就是不屑之后被文官整得惨惨的,变得害怕与文官交往。
王将军就是后者。
关重水突然问楚谡,“我方可有探子?”
楚谡回答道,“自是有的。”
“探子被抓到会怎么样?”
“斩。”
关重水默默地看着楚谡。
不行,杀的人越多,负能量就会越多。
关重水对楚谡说,“以后咱们不必派探子了。”
“成。”
王将军听得云里雾里。
关重水去参观被抓住的探子,剩下王将军和楚谡。
“陛下”,王将军问道,“以后当真不必派探子了?虽说是有伤亡,但可以获得敌军军情啊。”
“不必派的。”
王将军告辞了,去和程一江说这件事情。
程一江皱眉,“这怎么成,将军,你该劝劝陛下的!没有探子如何行事!”
“陛下应当是有主意的,只是我担心……”
“不用说了”,程一江气得连觉都不睡了,直接站起身来,“我去见见陛下!”
关重水看着那个探子,心想少死一个是一个。
他对人命没有什么广泛的概念,尤其是这种乱世。若真要同情这些性命,只有让楚谡趁早收复曙国山河,一统天下。这才是让死伤最少的正确做法。不然,三国鼑立,交战不断,死的人比这会更多。
但是既然死人会产生负能量,关重水还是希望少一点伤亡,多一些……
正能量。
关重水觉得自己正站在世界中心呼唤爱。
那个探子已经奄奄一息。
士兵们看到左丞相大人走进来,纷纷让开,因此关重水将这探子的惨状看得一清二楚。
那探子目光坚定,看见关重水,几乎要暴起,挥舞着拳头,看起来十分危险。
一个士兵担心关重水受伤,狠狠地踹了一下那探子的肚子。
探子不动了。
“左丞相,您还是先出去吧。”
关重水退后一步,转身走了。
按理说,当一个人受尽折磨,总该有些怀疑——怀疑自己的人生,怀疑自己的信仰,但那个探子也太过坚定了。
瑜国的政权有那么大的力量吗?
或者说,只是他们的将军很有人格魅力?
另一边,楚谡正打算去找关重水,却被程一江拦住了。
“陛下,为何今后不能派出探子?”
关重水有上帝视角,但这件事只有关重水知道。
楚谡只以为关重水是系统,能知道附近的情况,但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声张。
“有左丞相足矣。”
这话说的有些含糊,但程一江看见皇帝的表情明显是不愿意再多说,于是也默默地闭上了嘴。他回到帐营里面,王将军还坐着,一见他就问,“如何?”
程一江摇头,半晌才开口,“我们还是要派探子的,瞒着陛下就成。”
“我听你的。”王将军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想起楚谡的话——
程一江之于将军,正如左丞相之于孤。
他突然模模糊糊地懂了些什么。
当夜,关重水把玩着粗陋的杯子。
那探子死了。
而他们这边也派出了探子。
关重水把两个杯子放在一起,又分开,被身后的楚谡按住手,把两个杯子放在了一起。
这两个杯子分别是他的和楚谡的。
“放在一起好好的,干嘛分开它们俩?”楚谡弯腰,凑到关重水的背后问道。
关重水在用上帝视角查看事情,没有说话。
楚谡拉开凳子,坐到关重水身边。
他知道关重水每次这样“发呆”之后,都会告诉他附近的消息,因此可以说,关重水探查能量的状态就是如此。
关重水此时终于明白了对方的人手安排。
四个城门人一样多,每天换三次人,正好四个城门,刚好一天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都要换人守门。除了守门,还有巡逻的士兵,巡逻时间每日六次,时间不定。
关重水退出上帝视角,打算把这些东西告诉楚谡,然而……
他眨了眨眼,楚谡什么时候离他这么近了。
“你探查情报的时候,可得小心点。”楚谡说,“不然别人不管做了什么你都不知道啊。”
“……你做了什么。”
“夜深了,睡罢。”
与此同时,曙国派来的探子也偷偷观察记录着对方的军情。
第二日,一早。
所有将领坐在一个帐子里开会。
关重水正专心致志地听程一江分析这几年得到的对方将领的情报。
“敌将杨殊致着实不可小觑,虽说是被瑜国丞相刁难,才调到边关。但他有勇有谋,一心为国,因此,这城其实很难攻下来的。不过一旦攻破此城,其他三城便不算难事。”
系统“叮咚”一声。
关重水打开那封通知。
依旧来自楚微。
关重水很快浏览了一遍这封通知,大意就是楚微给系统再次升级,增加了抽奖功能,并且抽奖所得到的东西都是系统里买不到的。
每天一次抽奖机会,但也可以将每天一次的抽奖机会兑换成十天一次的,一共有一天一次、十天一次、百天一次三种抽奖类型。相应的,获得珍贵宝物的几率同样会增加。
几率。
那么就是说,不管是每天一次的抽奖,还是十天一次的抽奖,都不是百分百能获得宝物的。
楚谡将关重水昨天告诉他的轮守制度说了出来。
程一江大惊,这可是昨夜探子连夜传回来的消息,应该只落到了他一人手中才是!
楚谡看了看众人,王将军和程一江感觉,楚谡投向他们二人的目光富有深意。
他们两人抽了抽嘴角,不愿意追究这种深意。
虽说楚谡说出了正确的轮守制度,但这依旧不足以说服王将军和程一江不再派出探子。
他们两人想到了当初提出这件事的人——左丞相关重水。
关重水在发呆。
王将军收回了目光。
文官啊。
讨厌的文官可恨的文官料事如神的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