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道城府衙后门,随着李拂衣步行而进,里头格局倒是与轩辕大磐所见其余府衙大不相同,道路皆小,除了中轴大道其余皆是只容得下两人并排而进。
府衙内没有一点树木,便是园林花坛都是修剪到不过膝盖,稀稀疏疏决然是藏不下一个大活人。
监牢大门外那棵树,说不得就是这位新走马上任的城主故意留着的,府衙重地,若是真严苛起来,并不是那么好随意进出的。
李拂衣深深打了个哈欠后,略带歉意道:“这几日不曾休息好,新官上任,总是事务繁忙。两位倒是不好意思了。”
轩辕大磐挥了挥手道:“无妨,早日看了城主大礼,也好早日离开不是”
李拂衣见了这位徽山老祖宗极不耐烦的神态,也不恼。一个江湖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背后的老祖宗,最近一次徽山一战,可谓是离阳北莽天下千年来都不见得盛举。徽山如今声名赫赫,在武林中威望甚至是超过了佛教两禅寺与道门龙虎山。
太安城那手握重权的碧眼儿张巨鹿,坦坦翁桓温,甚至是大将军顾剑棠可以看不起一个江湖武夫,但在这剑州之地,便是剑州刺史见了轩辕大磐说不得都得陪着笑脸,更何况他区区一个剑州边陲小城的城主如此通玄的人物,若是没有这一点傲气,李拂衣反倒是要怀疑了。
再舒展了一下筋骨,总算是有了一丝精神,李拂衣继而有些好奇的望着面纱之下的裴南苇道:“今日白昼,在大街之上偶见姑娘容颜,真是令在下有些汗颜。当年来南疆前自路上偶然一见胭脂评上陈渔姑娘,在下便是惊为天人,恨不得作画日夜观赏。今日一见姑娘,竟是更甚那位陈姑娘,莫非姑娘也是胭脂评上有名”
裴南苇轻笑一声,倒不是笑这位李城主,只是她胸口一条四脚小蛇翻了个深,虽是还在睡,只是鼻息之间喷吐出来的热气,令的她胸前略有些生痒。
轩辕大磐先是不答话,给了这位李城主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再道:“众所周知,超脱了江湖的势力,若是不想,是不用上武评的。就如吴家剑冢老家主,东越剑池柳蒿师,龙虎山的赵宣素。皆是不入。徽山也是这个境界,藏着人不入,也不是什么大事。”
果真是独享陆地清福。李拂衣心中赞叹一声,倒是不免对江湖家族有些仰望。盛传离阳胭脂评上排着第一的南宫仆射也在徽山之上,据说还是个天象境界的高手。剑州一对并蒂莲花,碍于年纪未入胭脂评。便是远在南疆,也偶听到那慕容双莲的美誉。听闻也被这老祖宗看上了。胭脂评哪,他如今见一个陈渔已是念念不忘了。
前头再拐,便是一座高为两层的塔楼,推门进去,塔楼内只有两个面容淳朴的汉子,对着李拂衣低头一拜。引着轩辕大磐上二楼后又转入其上自塔楼大梁而改造的阁楼,静而坐下,李拂衣伸手自一旁掏开两块瓦片,漏出双拳大小的孔洞,他轻笑道:“此处为府衙最高处,能望见小半城的风景。李拂衣自知没什么值得前辈看得上眼的,今日也只是借花献佛了。”
坐下随着李拂衣的神情向外望去,轩辕大磐眉头挑了挑。远处街角有两人,白眉垂下,自是东越剑池的柳蒿师,只是不知他背上之剑,为何断了。另一位东越剑池宗主宋念卿,牵着马匹,深夜小路之上倒是踏着马蹄声不断。
李拂衣手指那处低声道:“李拂衣也不知入城这两人是什么水准,但派了衙役去,还不曾靠近两丈便已经倒飞而去。我平生只见过南疆一位二品小宗师动过手,便是二品小宗师也得亲自出圈动手,此二人怕是已经到了那超出凡人的神仙境界。边陲小城,少有高手前来。我便是猜测此二人为追杀前辈而来的。”
轩辕大磐点头,双眸有些发冷。还真是阴魂不散的一对。吴家剑冢投奔朝廷不深,还算个江湖势力。可东越剑池,龙虎山。这一个江湖剑道与吴家剑冢分治武林的家族,一个道教执牛耳的祖庭,倒是越来越没下限了。
下方两人很快是已至府衙大门,宋念卿伸手准备敲门而入,倒是被柳蒿师一手拉住。呵呵一声,柳蒿师摇头道:“别走正式路子。若是今日街上所询问被抓的两人真是轩辕大磐与他带着的女伴,在大牢里看到是杀还是不杀”
东越剑池宗主宋念卿伸出的手臂停滞,面带迟疑道:“自然是杀得。赵勾与元先生都是下令杀吧。”
“愚蠢。”
柳蒿师摇头,冷笑一声道:“若是深山老林中杀,日后有人猜到是我们杀得也无所谓。但若是走官方记录在案。陆地神仙寿长近三百,元本溪,韩生宣还能活多久日后他们都不在了,轩辕敬城身居高位拿这个翻案,东越剑池还怎么走”
“朝中有朝中的想法,没见陛下所下有关轩辕大磐的海捕文书已经撤了暗杀归暗杀,切记不可放于明面。若是到了京城那走了狗屎运到儒圣的轩辕敬城以死相逼说咱们滥杀无辜,你说那几个老狐狸会不会把剑池拉出去党替罪羊,换一个年轻儒圣永驻太安城暗中杀了人头带回去便是,我们只要陛下与元本溪认咱们杀了人。”
宋念卿皱眉,江湖人,江湖事。柳蒿师能入太安城看的清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宋念卿虽说岁数并不是太小,但江湖走多了,反倒是看不清朝局。江湖,向来只是武力说话。
手掌伸出朝天一挥,十三柄古剑冲天而起,其中一柄落于脚下由着宋念卿驭剑直接腾空而起飞跃围墙,柳蒿师只是脚尖点地,轻飘飘便是过了围墙来到地牢大门之外。
两大剑客联袂进地牢,倒是令塔楼上的李拂衣低声倒吸一口凉气,同时飞剑十三,真是气派至极。